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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周氏之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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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上次在白妩颜这儿碰了软钉子,白如颜也没得再去找白妩颜,只是在周氏的房中偶尔见一见,言语神情中,白如颜又恢复了原本怯懦可欺的模样。
和白妩颜相见,也都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十足十一个大家族里受冷落的庶女模样,半点儿也看不出前几日在白妩颜面前想要讨些好处的样子。
看似温婉软弱的外表下面,到底是一颗不太.安分的心。
白妩颜在花溪院活得自在,除了要应付周氏每日的拉拢,白妩颜倒是没旁的事情烦心。
这日歇完午觉,春娇又来寻了白妩颜道:“太夫人这会子刚刚睡醒,吃了药,想三小姐要奴婢抱了三小姐去呢。”
周氏一贯都是等自己歇完午觉才让人抱了自己去,时不时还提起白德远,似乎是让白妩颜多叫白德远到花溪院走走。
这几日就没少对着白妩颜念叨诸如:想不想父亲,要不要请父亲来花溪院之类的话,白妩颜装小孩子装得自在,笑眯眯地道:
“那我这便回去找父亲。”
说完,一叠声儿让玉竹青竹收拾东西。
几次三番下来,周氏也不敢再提要白德远来的话。
这日春娇照常引了白妩颜去周氏的卧房,周氏的卧室一如既往铺陈华丽,秋香色的厚毡帘旁摆着大紫檀雕花案,案上摆着文王鼎,匙箸香盒不一而足,无一不是精致华美。
周氏懒懒地歪在临窗大炕上,身上是一条秋香色金色蟒大条褥,鬓边的发微微濡湿,似乎沾染了些微的露气。
白妩颜不着痕迹地在心里挑了挑眉,小巧地鼻子嗅了嗅,一股腥膻味儿。
还不等白妩颜开口,周氏便看到了她的小动作,拿帕子捂了嫣红的唇直笑:
“阿妩这是做什么,今儿个可没有焚香。你看我对你这小妮子多好。”
周氏难得对自己这么的——和颜悦色,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些许媚意。
白妩颜眼中的精光一闪而逝,没有接周氏的这句话,反而是问了一句:“今儿个可是许大夫来把脉的日子?”
听白妩颜这么问,春娇把白妩颜安置在周氏身边,笑道:
“咱们三小姐年纪小小就知道心疼人了呢,竟然记得把脉的日子。”
白妩颜低下头伸手去够桌子上冒着热气的糕点,周氏闲闲地伸了手出来将糕点推到白妩颜面前。
金银二色线织就的金盏花绣纹袖便往上短了半截,露出周氏雪白的皓腕,和丝丝红痕。
白妩颜拿着糕点喝着花茶,暖了暖肚子里的寒气,才道:“许老大夫不来了吗?祖父可喜欢许爷爷了。”
燕国公府上的病症都是许家人看的,许老大夫是如今燕国公最信任的大夫,便是宫里的太医的话在燕国公府都不如许老大夫管用。
当年许家先祖不过是一个赤脚大夫,得了白家先祖的青眼才入了籍,成了良民,能够科举入仕,从此之后改换门庭,纵然不是泼天富贵,到底还是在上京城中立了足。
而许家也颇为忠义,纵然改换门庭,医药一脉许家却不曾断过,也一直以燕国公府的奴仆自称。
在这上京城中,燕国公府和许家医家亦主亦友的关系,在大街小巷里都可以传为一段主仆佳话。
“许老大夫年老,不适合劳累,这大冬日的,还是让许大夫来请平安脉,国公爷也是知道的。”
春娇见周氏不耐烦回答白妩颜这没什么用处的问题,只得笑着对白妩颜解释了一番。
白妩颜冲春娇笑了笑,也不再多说话,只是捧着东西细细地吃着,顺便看了看窗外红色的窗花。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除了这花溪院,大抵每个院子都忙得翻天,年礼不能乱,每家每户的宴请也都是有数的,总不能冲突了去。
白家枝繁叶茂,老家的人也有不少来了燕国公府过年,这几日沈氏忙得脚不沾地,便是赵氏都被她抓着理事。
燕国公虽然年迈不理事,可是该见的人还是会见,至于自己父亲,这几日都没什么空着家,眼见着圣上要封笔了,那赈灾的事宜却又被搁置了几日。
先行的钱粮已经在路上,可是执掌赈灾事宜的官员梅大人和程大人却独独被圣上留在了上京城中。
便是经常能够出入皇宫的昭王萧灏渊,也仿佛在御书房中被皇上申斥了几句。
到底昭王萧灏渊不过十二岁之龄,初初出宫立府,皇上也不会觉得是他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到底只会把目光放在徐贵妃身上,或者说,徐贵妃身后的徐家身上。
白妩颜仿若发呆一般,一只手支着头,一只手拿着糕点,无数糕点的碎屑就那么落在白妩颜的身上,把周氏看得直皱眉。
才换好的褥子,怕是又要换上一遍。换不了几遍,周氏便不会再用同一条褥子了,嫌旧。
倒不是周氏心疼褥子,只是今日特意换了一条中意的褥子,原本还打算收起来,没曾想被白妩颜给糟蹋了去。
这祖孙二人面和心不合已久,春娇也知道不过是面子情,便是和周氏说干了口舌,周氏也就一句:
“一个心智不全的小孩子,能够懂什么?日日见着我,也就亲近了。”
总之就是不肯低下.身段讨好白妩颜,总等着白妩颜来对自己示好。
白妩颜哪里会去讨好周氏,她恨不得把周氏处之而后快,不过是上一世在宫中养气功夫极好,才能够继续和周氏虚与委蛇。
不过今日一来,怕是周氏高兴不了几日了。
不过两炷香的功夫,白妩颜便不耐呆在周氏的房里,反而是一脚踩着自己的蜀绣南珠的鞋子上,蹭蹭地跑出了周氏的房间。
周氏眉眼一扫,冷冷地对着身边的付嬷嬷道:
“你看看她这个样子,哪里是什么大家闺秀,什么公府嫡女?”
那股子酸味儿,付嬷嬷哪里听不出来,不过是周氏自怜身份,觉得自己才情美貌无一不上乘,独独托生在四品之家,平白年纪轻轻守了活寡而已。
付嬷嬷心知肚明,独独不能说周氏半句不是,周氏情绪外露易怒不是一日两日了,磋磨起人的手段也不差。
“您既然不喜欢三小姐,不若还是请二小姐来伺候着罢。”
周氏虽然看不起白如颜庶女出身,可是一想到她一品公侯之家的小姐只能够给自己端茶倒水,就莫名地有一种病态的满足感。
这会儿周氏受了白妩颜的气,自然要找地方发一发。
白妩颜回到住处的时候,就看见纹鸢进来回禀道:
“二小姐这会子带着流翘去太夫人房里了呢。”
白妩颜的唇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淡笑,缓缓点了点头道:“听说流翘是那里出来的人?”
这句话问得自然是一旁默不作声的青竹。
青竹颔首:“流翘是跟着苏姨娘来的府上,当年不过是花楼里的一个小丫鬟。”
青竹答得直接,半点儿也不管白妩颜懂不懂什么叫花楼,也不管白妩颜小小年纪适不适合听这些话。
白妩颜唇角微弯:“既然如此,想必是个得力的人儿。”
这话说得青竹和纹鸢都不大明白。
原本周氏日日接了白妩颜去,都不让白妩颜的丫鬟们靠近她的卧房,直说养病不得喧哗,便把人都拦在门外,只让白妩颜进去。
所以白妩颜到底在周氏房里干了什么,这些丫鬟们也都不知道,总归能肯定的不过一点,白妩颜可不是个会吃亏的主儿。
白妩颜见二人不解,也不解释太多,只是对着纹鸢道:“下次许大夫来咱们府上,你可得盯好些,说不准今年过年会很热闹呢。”
说完这句话,白妩颜也不再多言,眸色沉沉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心中却多了一片阴翳。
周氏此人贪欢好欲,心野才疏,又是什么事儿都往面上来的,便是做戏也做不得真,这样的一个人,若是说她能够害死自己的母亲,怕是她背后还有什么人在出谋划策才对。
不然,单单凭周氏一个人的智慧,哪里能够得手?
要一个当家主母的命,就凭周氏这么一个人,白妩颜半点儿都不信。
周氏不是一个好的下棋人,却是一颗好用的棋子,不过这一回,白妩颜却不想再让周氏蹦跶了下去了。
既然二姐上一世能够抓住周氏的把柄,那么这一世,怕是也可以吧?
白妩颜的眼中闪过一抹深邃,很快就淹没在圆溜溜的大眼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