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春风明心 ...
-
萧炎重生了两次，一次他来到了这个堪称奇迹的斗气大陆，第二次，他睁开眼，看到了药尘。
他的状态非常不好，老师的状态也不好，夜色幽闭，月深风紧。
他萧炎，这一世身为萧家弟子，却因为赌气与人定下三年之约，祸引萧家，酿成大错，害得父亲下落不明生死茫茫。
他这再赴云岚，赴的是萧萧易水，壮士不归。
他已经行至水穷处，但是他没有办法就这么坐下，看云生结海楼。
他穷且无法独善其身，他看着死去的亲人，失去容身之所的族人，想着从小到大给过自己无数鼓励和微笑的父亲，他的根空了，以后，他的闯荡不再是远游，而是身似浮萍风飘絮。萧家毁了，他也没有了归处。他能如何呢？他只能用尽全力地把掌心中的佛怒火莲砸下去，把云岚山砸倒把云岚宗砸烂。
那就，舍身取义，杀身成仁。
可惜事与愿违，云岚虽受震，但并无大恙。
云山，立于云岚山门前，山门便坚若磐石。
他引刀自戕。
然后他的老师来了。
药尘在沉睡中，感受到了悲怆。
深陷泥足的痛苦与愤怒。
他拼命地迫使自己醒来，如果再睡下去，将有一些无法挽回的事发生。
他的徒儿，有天赋，有明心。
药尘睁开眼睛，他拼命地把徒弟的本源之花聚拢。
萧炎！萧炎！
他的心快要碎了，有什么比无济于事只能赴死更愤怒的事呢？
有什么比天地不能应只能一肩抗更凄婉的事情呢？
有什么比让他失去徒儿小炎子更让他悔恨的事情呢？
他撕裂自己的全部灵魂之力，疯了一样地去挽回那朵莲花，云山，云山！你算什么东西！你这个垃圾算什么东西！畜生，跪下！
可恨他还没有完全恢复灵魂，又草草惊醒，抱着萧炎的身体，他咬牙切齿，他现在没有力量击杀云山。
他收起满腔的愤怒，带着萧炎，隐遁入后山。
小炎子，不要怕，不要孤独。不要伤心，如果你觉得走投无路的话，从现在伊始，我便是你的退路。
小徒儿吐了一口血，恢复了意识，这时夜已经深了。
药尘正在炼药，他的手在颤抖，朦胧昏暗的月色下，被刻意压住的骨灵冷火隐而不发，如萤火如磷火一样微弱的光，却能照透了老师的身体。
一缕幽魂，似荒凉的梦境。
他魂力不是很充裕，周身放着几十株不凡的药材，是他从他的魂戒里取出来的。他好像还想再取一味药，指尖颤抖，一时间没有找到，再寻却有些勉强，他便收回了手，叹了口气，就着已经取出的药材，开始了炼制。
炼好的药剂，在他的身边，瓶瓶罐罐，百来个，他已经炼了很久很久。
药老回头看了看萧炎，笑了笑，他曾是那么不惹尘埃，如今却带了倦意，尘满面鬓如霜。
萧炎摸摸索索地爬起，他颤抖着跪下，磕头。
“师傅，徒儿恭迎师傅回来。”
药尘心里一酸，他放下手中的以火为鼎，过来抱住徒弟。
他是那么轻，亏损如纤细的月牙，带着人间雪满头的苍苍。
萧炎嘴角沾着血末，他跪着不肯起来:“师傅，弟子害得萧家受难，又为了一时义气自寻死路，现在，师傅亲传的本事，全废了，还拖累师傅，我罪该万死……我，辜负了师傅……”
药尘哽咽了一下，他说:“仁者，先难而后获，没事了，没事了……”
萧炎沉默了很久很久，他其实也没什么力气说话了，他的眸中无神，无所有又无所不有。
药尘把他平放下，回头，继续，将所有的药都炼完了。
药尘说:“萧家这次的劫数，可能不是你引去的，”他袖子里兜了所有的瓶瓶罐罐走过来，“或许，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萧家，可能没那么简单。”
“而你这一身伤，为师看过了，没什么大问题！”药尘抿着苍白的唇笑了笑，“为师给你脱胎换骨。”
他将方才马不停蹄赶炼出来的药悬停在空中，双手结印，吸了所有的药，他的周身发出了淡淡的光芒。
他伸手，抱住了萧炎。
以身为鼎，炼筋煅骨，怡气养神。
萧炎浑身断了的骨，堵了的脉，无一处不为丹。
这是最伟大的炼药师，最大胆的作品。
萧炎闭上眼，身体里，老师的力量就像是波涛，温柔的药力洗精伐髓，轻如流云，暖若春风。
所到之处，春生何处暗周游，海角天涯遍始休。
他心里松软了下来，舒适而温馨。
他有了一丝困意，眼睛有点睁不开了，他眯着眼，眼帘外，是老师苍白通明的唇……
仁者心，义者胆。
向来都是一些可以被挥霍掉的东西，特别是在气运不畅的时候。
有的人稍微长大一点点，就看明白了个中取舍，萧炎活了两世，仍然有着拳拳赤子之心，所以他朝气逼人。
直到现在，到如今，到他在疲惫的药尘仍然为他殚精竭虑以身为炉鼎重铸筋骨的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世界上有些东西，讲得再多，拥有得再多，都还是虚的。
无用的，无济于事的，屁用没有的。
老师说他是仁者，安慰他是先难而后获。确实，绝境中的痛苦抽打着他，他现在如获新生。
老师，从今往后，我这条命是你的了……
萧炎沉沉地睡了过去。
因祸得福，破后而立，也许真的是山重水复疑无路，还是萧炎天纵奇才，此番嗑药退回斗者又自绝经脉的折腾，让他突破了大斗师。
药尘摸了摸小徒儿的脑袋，小炎子，你永远是我的骄傲，不管你身在何处，身处何位，得志或失意，千万别再轻生了，你好好活着，在我心中，比什么都重要。
苍山回响。
睡了不长时间，他被老师喊醒。
药尘回到了魂戒中，对他说:“徒儿，醒醒，有个可爱的小家伙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春风明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