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路十里尽欢颜》苏木千叶

51、第九章（5）

　　虚天之中，光芒大作，海之崖，海水倒流，水柱之中，似有一人凝神。如此九九八十一日，海水尽去，山下皆穴罅,不知其浅深,微波入焉,涵淡澎湃而为此也。
　　光影之中，有一人负手而立。通体黑衣衬得他愈发阴郁“终不负君上所托。”
　　炔颜看向眼前之人“是你。”
　　他冷笑“你借虚天封印涅槃重生，却不知虚天封印因你加快了消失的速度。”
　　“虚天封印消失，于你有何好处？”
　　半夏道：“虚天吞噬，天地重归混沌，三界入魔。”
　　“你做这么多，就是为了那一句承诺？”
　　“不，我是为了魔族大业，我要成就凌华，也要成就你。”
　　炔颜不屑一顾：“三界入魔之后呢？”
　　半夏道：“三界为魔族的天下，魔族便是三界之主。”
　　炔颜无力地笑“这就是你毕生所求的大业？”
　　半夏侧脸对着她，“这只是一部分。”
　　炔颜不可思议地望着他，“可笑!”
　　心头猛地豁然，炔颜喃喃道：“死去的人变得毫无意义，三界却因此覆灭？”
　　“让一切回到起点，重头再来。”
　　半夏叹了口气，“当真了无意趣。”
　　炔颜看着他，就像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的这个人。
　　红光道道，巨大无形的屏障将虚天之魔阻隔在外，牢不可破，他二人立于其中。
　　纯钧剑划破天际，将这天劈开一道裂缝。
　　半夏笑着看向虚天的动静，并不施法抵抗。逐渐化为黑雾往虚天封印而去。心底有一个声音“拦住他，他企图以魔气冲破封印。”
　　话音未落，海之崖摇摇欲坠，火光四溅，巨大的火球迎面而来。纯钧剑化为冰龙，将半夏所化黑雾吞噬。一摆尾，火球直下深渊，久久不曾听到声响，神识随之扫下，尽是黑雾笼罩。不见其真实面貌。欲往渊底一探究竟，纯钧剑化为剑身，直直停在她面前。御剑而行，往不周山而去。
　　不周山之境天翻地覆，不知何时有巨大的屏障将世间灾难困于其中。她神识所过之地，皆是疾风骤雨，电闪雷鸣。恍惚间有一道人影甚为熟悉。白光一闪，陆吾兽在她眼前。
　　她作礼“弟子携纯钧剑前来，不知仙长如今何在？”
　　“为时已晚，你走吧。”
　　不周山究竟发生了什么？值得陆吾兽这般如临大敌的模样，莫不是……
　　纯钧剑得了主人号召，自行进入不周山。陆吾兽见此，也不多加阻拦。炔颜隐隐约约小里在寻她，抬眼望去，眼前一片空白。她拱手作礼“弟子告退。”
　　＊＊＊
　　魔影绰约，魔气大盛，凡间所见，天空已近紫色。炔颜皱眉，时日无多了。
　　身后有铃铛清脆的声音传来，她不曾回头。小里与她并肩而立“为什么要瞒着我？”
　　“十一……”
　　他却一笑，无尽苦楚“小里无知，想不通十一此举何意，十一，小里……”
　　炔颜茫然，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血契已消，于小里而言，她也算有个交待。小里将手中的护花铃给她“原想找一个同你那个一样的，终究还是痴心妄想。”
　　“小里，有朝一日小里归来，十一与小里不醉不归。”
　　“十一，小里不会再见你了。”
　　白光一闪即逝，凌华在不远处笑着看向她，此地瞬间空无一人。
　　“炔颜，吾妻，你终于归来。”见她不语，复又在她耳边说道“你亲手除了半夏，此举深得我心。”
　　她抬眼看向他“你早知我与半夏的身份？”
　　“你二人相争，得益的终究是魔族。本君为何要阻拦？三界覆灭，本君便再造一个三界，那时，炔颜将是魔族第一魔后。”
　　炔颜闭嘴沉默，他笑道“我的魔后，本君为你归来备了份大礼。”
　　炔颜看去，梼杌？昔日搅乱荒中的凶兽在此时现身，究竟是何人所为？她兀自沉思，剑光一闪，便已消失在此地。她走后不久，一道人影闪现“主人为何放她离去？”
　　“她若不走，你如何能出？”
　　“属下……”瞬间冷凝，他被困在其中。
　　“就凭你便想伤她？”
　　“属下不敢。”
　　姑获鸟在天际鸣叫，凌华乘风而去。
　　九离山
　　楀郬看向剑上的人，脸色一变，往若惟阁走去。炔颜在他身后急道“九师兄？”
　　见他不答，炔颜一脸茫然，看向另一处的顾飞轩“九师兄这是何意？”
　　“不知道。”
　　话音未落，白光一闪，他二人皆消失在此地。炔颜不解，正欲追上他们一问究竟。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咳嗽，她回首望去。睫毛轻轻颤动着，面色依旧冷漠，光影斑驳，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苍白。琛央何时变成了这副模样？他避开她伸手扶他的手，她一怔，慢慢垂下双手。袖中的手微微颤抖，张口欲言。静静的，两个人站的很近，又好像很远。咫尺天涯。
　　他转身进了门，关门之际，她手臂柔软，紧紧环住他的腰“琛央，十一想你。”
　　微微叹息“你那日为何哭泣？”
　　“什么时候？”
　　“哭得像个小孩子，幸好那副模样没让楀郬瞧了去，不然往后还不知怎么笑你。”
　　她抬眼望去，对上他的视线，手不禁松开，倒退。琛央往里走去，手一挥，将门紧紧关住。她立于廊下，一动不动，片刻之后，破门而入。
　　他的脸上又是一派安详，淡然出尘，那么的高高在上，无情无欲，俨然一派仙尊。
　　炔颜走到他面前，伸手拂上他的额，琛央睁眼，炔颜收回手，坐在他身旁。“为什么？”
　　他却闭口不谈，“你走吧。”
　　“你为你的天下苍生，匡扶正义，却将半身修为给了我，琛央，事到如今，你还是连一个承诺都不肯给我吗？”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我算尽人心，却独独不曾看透你。”
　　她转身，“我走了。”
　　见他阂目，炔颜一时气急，门砰的一声关上，气流化为牢不可破的结界。
　　炔颜面无表情，抬手，为什么要逼她？
　　琛央睁眼“炔颜，停下。”
　　以洞冥草为引，将混沌之气渡入他的体内，“永生永世，十一都成不了一个满怀天下的仙者，既然如此，琛央随我入魔岂不妙哉？”
　　无动于衷，都这个时候了还是无动于衷？炔颜不禁苦笑，既因小里一时胡言乱语失了心智，为凌华所伤，在她面前却又是这番模样。当真可笑!
　　楀郬见此地似有不妥，匆匆赶来。琛央深受重伤，怎会是十一敌手？顾飞轩却将他拉住“这个时候，你去做什么？”
　　“十一一向听琛央的，的确无需我多言，只是……”
　　话音未落，炔颜已出现在他面前。面色苍白，楀郬伸手欲扶，却被她躲开。她冷声道“你告诉琛央，半夏已被我斩于纯钧剑下。从此以后，他护他的天下苍生，我做我的魔族之后。”
　　楀郬一急“十一，你……”
　　却见姑获鸟自天际而来，停在她面前。炔颜头也不回，随姑获鸟离去。
　　留下楀郬与顾飞轩面面相觑“十一这是几个意思？”
　　顾飞轩看向前方的白衣。“想知道，自己去问。”
　　楀郬一怔，琛央？“你几时出来的？”
　　却迟迟不见他开口说话，许久“采萧如今何在？”
　　“昔日一战，我与烛阴山之间，早已失去联系。”
　　楀郬看向琛央，暗自摇头。召了承影剑，往三清天而去。
　　＊＊＊
　　炔颜停在一处草堂前，那人见了她，匆匆丢掉手中的书籍“主人？”
　　她面色平静“还以为姑获鸟会带我去何处？不曾想却是你这里。”
　　那人走到她面前“楮余不负主人所托，已……”
　　却被她打断“楮余，这里早已不是当日所见之地了。”
　　他看向草堂内面露难色的人，微微一笑“属下毕生所求，不过一人。”
　　炔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佳人如斯“你倒是心愿已了，如今我来讨一杯酒水，不知楮余公子可愿否？”
　　那人见他二人皆看向她，便走出来，朝她作礼“既是夫君昔日旧友，如今到了寒舍，自然好生招待。”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十一。”
　　“十一姑娘”她为炔颜引路，直一石椅坐下。楮余见她二人相谈，便自行隐去，将此地屏障稳固。
　　“十一冒昧前来，还望嫂夫人多多包涵。”
　　“您客气了，若非姑娘，妾与夫君不知何时方能再见。”
　　炔颜皱眉“您是？”
　　“仙长忘了？当初仙长助夫君前往昆吾寻求仙缘，在我族设下仙障。多亏仙长，我一族之人才能存活于世。”
　　炔颜低头不语，“嫂夫人谬赞，此地能有如今光景，皆是楮余的功劳。”
　　她转身欲走，身后那人急道“仙长不等楮余了？”
　　“不等他了，你告诉他，昔日之约，早已作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