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擦肩而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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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带着高处的凉意，吹到阳台上时已感觉不到一丝闷热。
阳台十分雅致，而且宽阔，搬进来不久楚歌就给它改头换面了一番，扎了一个秋千，置了一套藤木桌椅，又在边边角角放了几盆盆栽。
空气里带着浓烈的夏季气息，简时觉得像是走进熟悉而疏离的记忆，旧相机的屏幕亮着，虽然照片的角度不是很近，但还是清晰地看到季洵光一脸温和淡然的笑意，嘴角微微上扬，牙齿洁白，双眼清澈，一身干净的校服。
真是帅啊！
楚歌捧着一本小说，余光里看她出了神地盯着照片，喝了一口咖啡：“干嘛，触照生情？”
简时头也不抬：“笑的这么好看，但不是因为我，突然觉得好失败。”
照片是高二的时候她拿家里的相机偷偷在操场前面的一个小花园拍的，她摸清了季洵光在放学后会在操场上跑圈的习惯，身后还跟着何明玥。
楚歌继续捧起小说：“你没失败啊，他又没喜欢过你。”
简时无语地看了她一眼，楚歌说话向来就是这么一语中的，却还让人挑不出毛病，简时只好默默地痴痴地仰起头，摇头叹气，说出了一句让楚歌打寒战的话：“真是再也看不到这么美的笑了，就好像有一道光打在我的心里。”
这么玛丽苏的话，一阵风吹来，楚歌觉得鸡皮疙瘩从皮肤一点一点冒出，凉意四面八方袭来，身子莫名地颤了颤，这话要放在十七岁，楚歌肯定觉得，哇，他妈的简直文艺爆了，可是她都二十七了。
为此，楚歌用最粗俗的话彻底地击碎了简时内心的幻想：“你以为季洵光不用上厕所？”，又把小说放下，试图击碎得更深刻：“我跟你说吧，你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就算是西施，也要拉屎，我教你一个办法，你只要想想季洵光蹲厕所的画面，厕所还臭气熏天，这动作和环境一想下来，什么光都没了，你肯定就不再喜欢他了。”
简时沉默良久，紧紧地闭着眼睛，嘴角没忍住抽搐了一下，咬牙切齿地想这个姑娘到底是什么变的。
楚歌伸了伸懒腰：“少女啊，听我一句劝，这么多年了，别再想了。”
半晌寂静。
简时突然平静地说了句：“我只是觉得很遗憾。”
楚歌奇怪地看向她，简时的情绪似乎波动不大，但是这语气听上去就像本已经识破了滚滚红尘，却仍然不愿意识破一样。
不知哪儿飘来的桂花清甜香气，弥散在空气里。简时吸了一鼻子：“好香啊。”一双杏眼缓缓睁开时像是慢镜头盛开的花盏，里头坠了点星光，幽深极了，她张开双手，仰头笑着说：“如果时光能倒流，我一定不惜所有去追上他。”
墨色长空，像海里最深的深处。
又起风了。
“啊———”楚歌一脸惊奇地指着相机：“你的相机...在发光。”
“那是屏幕的光。”简时没好气地。
“不是，你看看，它整个都在发光啊。”
整个都在发光？
简时半信半疑地看了一眼，银白色的相机安静地躺在桌子上，没有任何异常，她无奈地说：“少熬夜看小说，眼睛都熬坏了！”
楚歌一把抓起相机：“不是，刚刚它真在发光.....,左看右看，皱着眉：“见鬼了，怎么这会儿又不发光了？”
第二天,简时妈三年如一日的催男友电话准时打来。简时妈在退休前是个生物老师，连当了二十年的班主任，被自己的学生气了前半辈子，没想到，这后半辈子又被自己亲闺女给气个半死。
都二十七了，还不交男朋友，能不急吗？能不气吗？她半个身子都快入土了，总不能等到快被埋了，才来急吧？
“妈——！我不想去！”
楚歌大老远就听到简时痛苦的哀嚎，不禁在心里默默地同情她一番，相比较下，楚歌爹妈可就开明多了，也不催，不过就算被催，按照楚歌的性子，肯定是红着脸梗着脖子跟她爹妈犟得头头是道。
简妈拎着手机，开始一条一条地揭发女儿多年的罪过：“你看这么多年，你一没找个对象，别说对象了，我看你身边连只雄性动物都没有，二又不愿意出去交朋友，哪怕交个朋友是吧？结果让你交朋友你又不好好说话，你郭阿姨家的孩子就不错，金融系研究生毕业，好不容易见了面，你非得当面说人家是小白脸吃软饭，我可花了好长时间跟她解释，就差没说你最近得了焦虑症了...”
简妈当了一辈子的生物老师，研究物种起源，研究食物链，研究雌雄同体，研究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生物......能说出雄性动物这一词简时已经司空见惯了。
简时嗤之以鼻，哼，还恶人先告状：“是他先说我长得不错没人要是不是有什么隐疾，问我是不是在这之前整过容，说我要是整过容以后生出的孩子肯定长得丑。”
简妈沉默了几秒，才说：“你怎么不早说？”，顿了顿，又念叨：“亏我低声下气地跟她解释了好几个月，这么说我女儿，还理直气壮说我女儿一点礼貌都没有...看她儿子也好不到哪，我这就跟她去理论！”
她怎么听着怪怪的？什么叫看她儿子也好不到哪儿去？简时心里万般愤愤，她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吧？
下一秒，手机那头就没了声响，简时妈做事一向雷厉风行，自从简时她爸在她七岁的时候走了以后，一夜之间，这个母亲变得坚毅，身上总是带着一股劲风，估计这会儿在找郭阿姨准备劈头盖脸地骂一回。
简时对着手机哭笑不得。
不过姜还是老的辣，就在简时以为她老妈可以消停一阵时，下午又来了电话，说是让她今晚和一个什么什么附属医院上班的主治医师见面，医院名忘了，反正就是一所医学院的附属医院，她妈啥时候认识医疗行业的人了？不管她怎么苦苦哀求，她老妈铁了心，掷地有声道：“必须去！如果你今晚不去，我就给你安排更多的相亲。”
以前听楚歌说过，能考上主治医师还没结婚的，不是秃顶就是早衰，楚歌从前学的是护理系，本科毕业以后去了市人民医院，经受不住夜班的非人折磨和病人的无理取闹，辞职了。
不愧是亲妈，威胁到点上了，为了以后能清净地生活，简时决定忍辱负重，去就去，大不了到时候随便找个借口离开就是。
六点五十分，简时准时出现在在“Free time”西餐馆大门口，准备动身，站在里面的服务员早已态度恭谦笑容满面地为简时这个衣食父母开了门，走进门一抬头，还没认真看清楚，旁边就有个熟悉的身影与她方向相反地擦肩而过，简时心忽然像擂鼓似的，重重地跳了几下，她听到他似乎在和什么人通电话，平和又淡然地说了一句：“....只是为了配合老人家。”
声音在她背后越来越小。
就这么呆了几秒，一旁负责拉门的服务员上前提醒道：“多少位？”，她没回他，觉得迷迷瞪瞪的，脑子里仿佛被灌了烧开的浆糊，又觉得自己像是在一叶扁舟上茫然四顾却只有无尽雾霭与碧波万顷，脚往前走了几步，顿住，坐在一隅的主治医师张廷看了看手机里的照片，又抬眼对了对站在前台的女孩的样貌，刚起来准备上前打声招呼，却看见女孩一转身，神色匆忙地拉开门就冲了出去，张廷一头雾水地目送着在暮色里渐远的女孩。
这是最后一次了，简时在内心呐喊，暮色快四合了，霓虹灯琉璃光转，可是怎么也看不到那个身影，她站在十字路口焦头烂额地左看右看，视线穿过滚滚的车流，好几束光河，终于在前方五十米左右看到那个熟悉挺拔的背影。简时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冲出来，只觉得太久太久没见到他了，如今见了他，连正脸都没瞧清，就消失在眼前了，心里千分万分地遗憾，满满的遗憾。
这些满得几乎要溢出的遗憾促使她丧失理智地冲了出来。
太远了，她想。她想离他更近些，红灯一变绿灯，她拔腿就朝着他的方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前跑，简时觉得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豪迈过，也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当短跑运动员的潜力。
突然——
打着方向灯的一辆大货车也转了个弯，货车司机正悠然地听着歌，没想到不到两米处猛然冲出一个女孩，他大惊失色，妈呀，赶紧一边踩刹车一边按喇叭，喇叭声一声比一声急促，刹车却没能把重达好几吨的大货车给停住，简时也把所有的声音都屏蔽到耳外，注意力集中在不远处那个高大的身影，等到刺眼的车灯打到她面前时，眼前忽然有一阵白光闪过，她脑子里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她老妈围着围裙在厨房里转悠，然后眼皮子疲惫又沉重，浓烈的倦意滚滚袭来，然后就陷入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刹车制造了很大的噪音，响彻夜空，周围的人都看过来，季洵光下意识地往后看，只看到一辆大货车突兀地停在十字路口中间，然后手机那头的传来疑惑的声音：“怎么了？”,不知怎么，季洵光忽然觉得心脏猛烈地抽搐一下，他定了定神，才说：“没什么。”
货车司机惊魂未定地呆在车上几秒，才一脸苍白地下了车，完了完了，他撞了人了，他是不是要坐牢了？！
可是，跌跌撞撞地找了四周好几圈，都没看到刚才那个女孩。
“你是在找我吗？”
有一个冷淡的女声在他背后响起，司机惊喜地往后一看，发现刚才冲出来女孩半躺在地上，虽然看起来很不适的模样，但没有被撞死真是不幸中的大幸，不过刚刚那个地方他注意过了啊，没有人，怎么这会突然就出现，难道诈尸了？转念一想，呸呸呸！他在说什么不吉利的话，擦了擦满头的汗，旁边有人提醒让他赶紧过去瞧瞧，又有了人打了110 ，有人打了120 。
众人也纷纷过来嘘寒问暖，场面一时十分温暖，只是，女孩的一张脸一直都冷若冰霜，像是丢了魂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2章 擦肩而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