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朝暮》清瑟遥夜

3、孑然

　　拉开帘子，宁殊一眼就看到了楚云暮。
　　他还站在那个地方，慵懒地靠在柜门上，眉目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昏暗的光线下，他的面容不甚清楚。宁殊只能隐隐约约地窥探到俊美的轮廓，以及，运动短裤下肌肉线条流畅的大长腿。
　　宁殊咽了咽口水。
　　听到动静，楚云暮站直身体，垂眸询问宁殊：“好了？那我们走吧。”
　　“嗯。”宁殊一靠近他，就嗅到了害自己面红耳热的男性荷尔蒙气息。脸上的热度尚未散去，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他不敢多话，生怕被心上人发现脸上可疑的红。又觉得不妥，往后退了一步。
　　一步之差，恍若咫尺天涯。
　　我不求让他看见我，只求能远远地看着他。像这样跟在他身后，已经很好了。
　　在那人视线所不能及之处，宁殊才能无所顾忌地流露出痴迷的目光，对楚云暮的痴迷。
　　楚云暮脚步一顿。
　　他含着金汤匙出生，父母都是政商名流。从小，就有无数人跟在他身后阿谀奉承，就像这样。但，他不希望宁殊像那些人一样。
　　具体原因是什么？楚云暮饶有兴味地想；可能是因为小可爱从此就不可爱了吧。
　　“宁殊，你是不是讨厌我？”
　　宁殊不防他问，脸上血色“唰”地褪去，眼里满是惊惶不安：
　　“没，没有啊。”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讨厌你？
　　楚云暮心知自己把人吓着了，连忙安抚小可爱：“刚逗你玩的。你走在后面，我以为你不想和我说话。”
　　“我能走你前面吗？。”宁殊睁着一双明净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提议。他的眼睛生得极好，清清湛湛，明澈如雨后天空。面对这样的目光，楚云暮感觉自己无所遁形。
　　本来因为逗弄小可爱而产生歉疚感的楚云暮闻言更内疚了，他迟疑片刻，无奈妥协：“你开心就好。”
　　他的声音又低又磁，语调轻柔中隐含宠溺。不知为何，听到他的话后宁殊心中一荡，害羞地恨不得藏起来。表现在楚云暮眼中，活像一只惴惴不安的小兔子。
　　真可爱。
　　楚云暮暗搓搓地痴汉一秒，不动声色地恢复了高冷的表情。
　　二人各怀心思，全程迷之沉默地一前一后走着。
　　运动会第一天，宁殊所在的高一A班连创佳绩。全班都挤到看台上为运动员们呐喊助威。楚云暮是班长，这种集体活动自然要起带头作用。宁殊喜静，对于这种场合向来是能避则避。但是，邀请他一起去的是云暮啊！
　　他毫不迟疑地点头答应了。
　　看台上秋风猎猎，身边人都在叽叽喳喳聊着天。宁殊则默不作声地站在楚云暮身后，眼里心里全是他。
　　华灯初上之时，学生们三三两两地散场。
　　F中的学生大多非富即贵，就连宁殊也是小有资产。校门口停放着一辆辆豪车，一个个青春靓丽的少男少女跳上车与自己的同伴告别。
　　青春洋溢，意气风发。
　　宁殊从来没有被人接送过。
　　他的母亲上大学时未婚先孕生下了他。这在当时仍是一种道德败坏，更何况宁殊的生父不愿负责。宁家注重门面，当即与宁母断绝关系，十几年来不闻不问。没有经济来源，宁母大学没读完就辍学了。之后带着宁殊辗转多地，终于在F市安定下来。她身体本就不好，带着宁殊颠沛流离多年又带了病根，大病一场早早逝去。宁殊的到来使宁母与家庭断绝关系，使她虚假的爱情破灭。因此，宁母对宁殊说不上苛待，供他吃穿上学，仅此而已。宁殊从来都是自己来自己去，也从未奢求。
　　“宁殊。”熟悉的含笑嗓音惊醒了沉浸在回忆中的宁殊。惊喜回眸，低调奢华的宾利轿车里，坐着他的心上人。楚云暮摇下车窗，清亮的桃花眼里盛满笑意：
　　“再见。”他说。
　　他家世很好。宁殊一直都知道。如果说先前看到校门口天伦之乐的景象没有什么感觉。那么此刻，名贵的轿车刺痛了他的眼。他再一次深刻地认识到，他们之间，绝无可能。
　　那一刻，如坠冰窟。
　　下一秒，听到心上人用温温柔柔的语调同他说再见时，巨大的幸福感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宁殊不知是怎么回应他的，片刻，才近乎哽咽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再见。”
　　冰凉的秋夜里，暑气还未散尽。昏黄的路灯下，宁殊目送载着他心上人的车子离开。直至远的看不见了，才慢慢、慢慢地，捂住了自己的脸，不让人看到自己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
　　纵然孑孓一身，看到心上人活得肆意潇洒无忧无虑，他也是快乐的。

作者有话说

　　身高设定：楚云暮187，宁殊175.萌萌的身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