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大能的夕阳红》一泓青芒

1、大能玄虚

　　本尊道号玄虚子，乃当今世界唯一渡劫期大能，世界第一大佬。

　　……
　　这是我每天早上都要重复一遍的话。

　　原因当然不是我会忘了已经装了好多年的逼，也不是会忘了自己已经很牛逼。而是，我会忘了“有多”牛逼。

　　今天依旧不能碰坏东西啊，玄虚子!
　　——每天早上都要像这样告诫自己。

　　身为“使劲伸个懒腰凌泠峰都要抖三抖”的大佬的心情，一般人是不会懂的。外界传言我为人冷漠，不近人情，但是尼玛，随便来个人试试我这种碰啥啥碎的人设，看看还敢不敢见到个大熟人就上去熊抱一个，并且说“哈喽诶~”
　　那绝壁是分分钟命案现场的节奏。

　　关于我这个坑爹的、故弄玄虚的“玄虚子”的名号，回头再说。我想先说说我的人际关系。无儿无女、全家死绝的我，最亲近的不外乎是我那仨徒弟。

　　……必须声明，他们和猴子猪妖大和尚没半毛钱关系。

　　我非常喜欢我的三个徒弟，因为他们是我这辈子最初也是最后的三个弟子。除了他三个，我再未教授任何一人。

　　我曾经放话，徒弟便是我的逆鳞，凡有不长眼者伸手，谁碰谁死。

　　不过我和这三个徒弟如今却再聚不到一块儿。

　　大徒弟死了，二徒弟死了，小师妹堕了魔。

　　……我怎么就这么背呢。

　　我想。

　　我撂的是什么狠话，发的什么破誓愿。因为我家老二杀了老大，我就杀了老二。然后我好像不应该在这里瞎逼逼，而是应该自杀。

　　但是我仍然顽强的活着。

　　等着自己的誓愿报应在自己身上的一天。

　　大概也就是俗称的，等死吧。

　　……

　　我今年两千来岁。具体就是不是两千九百九十九我也不甚清楚，总之我有三千岁的寿数，也是活够了。

　　其实活到我这个地步，生命已经没意义了。受心魔所困，境界停固注定无法飞升，我觉得不如留着灵气给我天玄门的诸弟子，所以早早停下了修行。结丹后修士可不睡不食，我现在终日枯坐十二个时辰看着金乌划过天幕。一次次的消失，升起，消失，升起。

　　若不是想着拿自己给天玄的徒子徒孙做个靠山，镇住这天下第一大门派的名号，还有不至于让正道被邪魔外道啥的欺负了去，我早就死了。

　　我目前最挂心是就是什么时候我门能再出个渡劫期的老祖，顶上人修最强这个名号。也好让我死的安心。

　　……
　　然而本尊混吃等死的日子终止在这次宗门开山之日。

　　清晨时刻灵气盈天，天玄宝钟敲响九九八十一下后，开山门，迎接新一批弟子。我就静坐在凌泠峰结界内一如往常。然后，我接到天玄掌门玉鸿子的传讯。

　　那简短恭敬中透露着一丝僵硬的传讯听得我是一脸懵逼。

　　说起来我也是小五百年没和这个徒孙说过话，难道就是因此我和他的语音系统产生了某些严重不可兼容问题

　　他说我儿子上山门了。

　　……本尊并不是很懂。

　　血渊魔蚕丝络，系以千年云纹珠。我本命剑破虚的剑穗。
　　别以为血渊魔蚕这名字听上去残暴不已，但实际上是白白嫩嫩透明的小蚕，吐的丝晶莹剔透，单拿一只出来可爱非常……臭名昭著的原因，只不过是它们爱成群结队的出没，而且那规模壮阔到，非漫天遮日远不可以形容。

　　……不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我现在喜当爹

　　我努力运转几百年没动过的大脑，思考这个“喜当爹”的境况。

　　如今但凡修仙的，都把我从里到外研究透了，我那剑穗是什么样儿，街头说书的信手拈来，根本不是秘密。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能仿造是另一回。也许魔蚕丝两三个分神期修士捅一把血渊就搞到了，但千年云纹珠堪称当世异宝，就算妖王魔尊，也没可能弄来这玩意就为了缀个剑穗儿给我装儿子。

　　因为以云纹珠为丹引可炼制增寿延年丹。流水线配辅药，药效全在那颗小珠子上，一年份云纹珠可增寿一年，以此类推，简单粗暴。千年珠乃是出世便会引得天下震荡的异宝。

　　玉鸿子说那少年拿着我的剑穗，上面千年份云纹珠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少年声称母亲逝世前告知，凭此到天玄门可寻找生父。

　　然后，他就凭借总自己的变异雷灵根，顺顺当当趁着天玄三十年开门收徒，找来了。

　　我:……

　　少年以此资质可入内门不假。本尊当年也是变异雷灵根起家不假。本尊的剑穗丢了不假。

　　但是。

　　本尊几百年没出凌泠峰了少年你从哪儿来的啊！让人喜当爹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你找个处的扣帽子，良心不会痛吗！！……

　　咳。

　　本尊就是沉迷修仙，单身两千年，处到今天。
　　有意见吗

　　最终我还是觉得不能放任这个错误不管。本尊一世清白，凭什么他黄口小儿轻飘飘一句话，就当了本尊的便宜儿子。

　　“祖师。”这时候，一道音讯刚巧传入我的竹屋，响起小小的波荡。老人的声音中气十足又泰然自持，灵气充盈，端的是掌门的好架子:“收徒大典开始，您是否一观？”

　　观啥。我又不收徒。

　　我真的很想这么怼回去，然后继续闭着眼继续装死。
　　但显然是不行的。

　　“祖师，那天阶雷灵根的孩子也在，您是否一观？”

　　“可。”我吐出一个字。

　　那边突然没了声音。

　　这么震惊的吗。

　　我一甩袍子起身，洪水般的威压自凌泠峰波荡开去。屋外满山日夜受天地精华，却纹丝不动的花草，一时间在扩散开的灵气中依次舒展了枝叶，欢欣地舞动，散漫开点点金光。
　　此刻死寂了百年的山峰，又依稀有了昔日天地玄脉的灵动。

　　我好像，已经有几百年没有下山了。

　　神识探知到远处山门大殿上的热闹时，我的脑海里只有这一句话。

　　恍如隔世的开山门，迎纳弟子，挑选那些资质卓越的天然璞玉。

　　我想起了很多近乎缥缈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