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不由衷》七里马

11、chapter 11

　　次日中午。林一一和周浩正在练对手戏，一群人远远走过来。
　　“周浩！”
　　响亮的叫声。
　　周浩立刻上前：“王老师。”
　　王韬非常高兴地拍他的肩膀：“练得不错吧？”
　　“还成。”

　　站在王韬旁边的是一个及肩卷发带眼镜的男性，黄色皮肤，几颗青春痘印残留在脸上，牛仔外套牛仔裤，运动鞋，筷子似的高瘦，黑色单肩包。
　　林一一在网上查过黄若瑄照片，应该是他。

　　林靖在最中间，左右和身后各站着几个男人，倒有众星捧月的架势。
　　他正抬起头微笑着看向林一一。
　　“若瑄，王韬老师，我来给你们介绍，这就是这部戏的女主角林一一小姐。”

　　“你好。”黄若瑄点头致意，声音不大。
　　“你好。”林一一回应。

　　“我见过。”王韬说，“上上部戏还有过合作。”
　　“王韬老师。”林一一打招呼。

　　“这是我们这部戏的男主角周浩。”林靖介绍。
　　“王老师，黄导演，林总。”周浩很恭敬地寒暄。
　　林靖再给他们介绍身后其他人。

　　“训练得怎么样？”林靖问旁边的武术指导。
　　武术指导正在收拾器具：“挺好的，进度很快。”
　　“那离电影开拍之日不远了。”王韬拍周浩肩膀，“你档期没问题吧？”
　　“没问题，专门留了八个月时间出来，好好拍戏。”
　　“那就好，这是部好戏。”
　　林靖：“我带你们去吃饭。”
　　周浩抬起胳膊：“我先收拾下，这出了一身汗。”

　　训练场是有浴室的。
　　林一一也带了裙子过来。
　　洗完澡简单地化好妆，走出训练场，发现门口只剩周浩和林靖在聊天。

　　桑树仍旧茂密，稀稀疏疏地落下光斑。
　　林一一跨过门槛，他们转过头来，阳光在他们脸上打下不同的阴影。
　　林靖皮肤更白，周浩则更加偏古铜色。

　　“王韬老师和黄导演呢？”
　　林靖：“我让他们先开车过去了。”
　　周浩提议：“那咱们也走吧。”
　　他就在林靖旁边，推过轮椅，一路到车旁，把他送上车后座。

　　他关门，开了车前座的门。
　　回头时还望向林一一，眼神在说：给你机会和老板坐在一起。
　　林一一打开右侧车门坐下。

　　黑色宝马在训练场的四合院大门前转了个弯，两片桑叶落过车窗，瞬间被车窗甩出距离，消失在尘土飞扬的小路上。
　　司机老郭是个四十岁的中年男子，外表看起来就极为沉默，安静地开着车。
　　“麻烦开大点空调。”周浩望着前方梯形叠过来的树影，还有路面上的沙石，笑着说，“一直在训练，白天也没怎么出来，这外面还挺热。”
　　“是挺热。”
　　林靖淡淡的，只是为了接话。
　　但他的手却不动声色地握住林一一放在皮垫上的手指。
　　林一一转头看他。
　　他望着前面，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林一一也把视线调整到前方。

　　周浩短短回头看一眼，并没有注意到皮垫上，很快转过去，目光停留在前方：“林总，怎么想到拍电影了？”
　　“拍电影不是很有趣么？”
　　“有趣是有趣，可是烧钱呐！”
　　“钱不是问题，最重要的还是这件事值不值得做。”
　　“林总真有远见。这才是企业家的气派。”

　　周浩在镜子里扫到林一一偏头看窗外，很安静。
　　来试镜之前，他并不知道女主角是谁，还以为会是哪个一线女演员，谁知道最后定的是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二三线。
　　当时，他就猜想，她肯定有背景。

　　娱乐圈没有秘密。
　　就这么大点地方，谁跟谁好，谁接了谁的戏，谁跟谁掰了，只要分分钟就能有风声传出来。
　　他的经纪人张哥打听到，林一一是投资方直接钦点的，压根就没有找过其他女演员。
　　前两天有帖子深扒她和林靖的关系。

　　所以富二代估计是不可能了，八九十是情人或者性伴侣。
　　在人家落难的时候逃跑，等现在功成名就回来，又眼巴巴凑上前想要资源。
　　呵。

　　周浩原本对她也并没什么特别感觉，直至见她训练这一个多月很是高冷，跟他说话很少，一副居然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这才让他有了兴趣。
　　这女人能够回头跟林靖要资源，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对自己冷若冰霜，应该估摸着自己只是个二线，不愿搭理罢了。
　　……他只不过没有机会。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会比谁差？

　　饭馆离训练场不远。
　　开车十五分钟的车程。
　　终于像是到了繁华些的地方，车流来往不息，司机老郭找了个位置停下，周浩立刻转开门把手，下车，先把轮椅从车后座拿下来，打开后车门。
　　林靖：“让老郭来就行。”
　　周浩像是很爽朗地笑笑：“没事。”
　　他把林靖挪到轮椅上。
　　林靖坐定后说：“谢谢。”
　　周浩自发地扶住轮椅背推动：“林总真是太客气了。”

　　林靖这个人看起来非常和气。
　　如果能够接纳林一一，甚至让她做自己电影女主角，证明他是个长情的人。
　　跟这样的人交朋友，划得来。

　　他们吃饭的地方名叫鸿来饭庄，主打湘菜。
　　三层楼高，像是新装修，外面看墙壁是石头切面配方型玻璃小窗，颇有艺术气息。
　　门口有两个穿着西装迎宾小哥，一见他们来便迎上前：“欢迎您来，请问几位？”
　　周浩：“十位。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小哥小跑几步，跟前台小姑娘交流，马上回来：“在楼上VIP包厢里，我带您上去。”

　　这家饭庄像是经过筛选的，不仅仅是地段和饭菜，还有他们的楼梯有宽阔的边，可以容纳轮椅推上去，否则就要靠周浩把林靖抬上去了。
　　上楼后右侧第二间房就是天字号房，这是这家店的命名风格，以至于让人猜测，是不是还有地字号房。

　　虽然取很有古代客栈气息的名字，房间内的装修却很偏现代，十平左右，金色镂空墙纸，挂两幅艺术画，有窗户和大LED电视，以及可推动小饭桌。
　　最中间大圆桌，十把椅子，他们其余人都已经坐下。
　　但轮转玻璃中间只有茶水，糕点，瓜子和水果，看来没有点菜。

　　“林总。”有人和他们打招呼。
　　林静含笑，自己退转轮椅上前：“久等了吧。”
　　“没事没事。”靠坐在门口位置的人嗑着瓜子回应，“我们也不饿，正聊天呢。”
　　他们起身让道，好让他坐在主位上。

　　林靖的轮椅停留在上方座位，左侧的王韬给他挪开了椅子，好让他的轮椅能够进来。
　　黄若瑄在王韬左侧，其后是武术指导，美术指导等，他们围成了一个左半圈。
　　剩下的右半圈只剩在林靖右侧的两个空位，显然是留给林一一和周浩的。
　　周浩跟在林靖身后进来，本来他应该是坐在林靖身侧，他刚把手搭着椅子挪开，林靖就说：“一一，你来这边坐。”

　　周浩楞了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聚集在林一一身上。
　　她装作没注意，走过去，坐在林静旁边，周浩自然只能在她旁边坐下，挑了挑眉。
　　林靖伸手拆开她面前的碗筷塑封，才拆自己的。

　　饭桌上的人一瞬间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不过他们表情上没有变化，该寒暄的寒暄，该笑闹的笑闹。
　　人群中不太自在的只有那位黄若瑄导演，他很文静，也像是不太适应这种场合，一言不发。

　　大家各自都点了盘菜，慢慢地开吃开聊。
　　酒酣耳热，话题也从电影转到了各种娱乐圈八卦，影视制作，版权买卖，合同纠纷，副导演和执行导演大吐苦水，感叹电影行业并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光鲜亮丽。
　　有小成本电影逆袭，净赚好几亿的，也有大成本制作，亏本倒了一家大公司的。
　　在娱乐圈里，风风雨雨，起起伏伏，你什么都能看到。

　　林靖是个始终寡言的人，虽然他给人的感觉很和气，却有镇场作用。
　　他并不怎么喝酒，大部分时候也只是微笑倾听，偶尔才发问，以致于他让这场酒局像是某种组织的牢骚会，只供尽情发泄。

　　在饭桌上，林一一听到《公主复仇记》这部电影是黄若瑄大学时期的作品，前两年，林靖找到他拍电影，他拿出好几个自己的剧本，林靖选了这个，于是黄若瑄把它重新修改，断断续续耗费了一年。

　　电影有三个资本方投资，占大头的是林靖。制作的成本不高，未来更多钱可能会砸在发行和宣传上。林靖的影视公司挖了很多业内知名人士过去，目前在洽谈好几个项目。
　　林一一的印象中，林靖才回国，但圈内，他似乎已小有名气。

　　执行导演刘多华喝了些酒脸涨红着吹捧：“林总真是好眼力，现在就签了黄导演。以后黄导演肯定会在演艺圈大放异彩！”
　　“若瑄既有才华，也懂得兼顾商业。”林靖回复，“我很看好他。”
　　“来来来，黄导演，快敬林总一杯。”刘多华撺掇。

　　黄若瑄立刻站起身来。
　　他仍然有些腼腆，此刻却抬起头看林靖：“谢谢林总赏识。”
　　他一口饮尽，坐下。
　　“好好好！”其余几个分纷纷鼓掌。
　　林靖笑着：“不用喝那么多。”自己倒是也举起杯子，跟着喝完。

　　有人把酒给他添上，林一一用空杯子给他倒了杯水，悄悄地挪过去。
　　林靖余光瞥见，朝她笑了笑。

　　一顿饭吃到了下午三点多。
　　推杯换盏，好不热闹，林一一听到了大量娱乐圈八卦和各种项目信息。

　　王韬老师提早走了，黄若瑄也是。
　　剩下的人有几个喝醉，东倒西歪，差点想趴在桌子旁睡着。
　　林靖给他们找了代驾送回去。

　　林一一和周浩自然也不再训练，直接回家。
　　周浩没喝多少，因为他跟这些导演关系不太熟悉，也不太看得上跟他们称兄道弟。
　　王韬老师不沾酒，黄若瑄腼腆，林靖沉静，也就是那几个人喝嗨了，他压根就没兴奋起来。
　　整个酒桌上谁都看出来林靖和林一一有端倪，周浩自然不敢打扰金主和他的小情人，找了个借口自行离开。

　　到最后出饭店时只剩下林靖和林一一。
　　外头的太阳还红彤彤的，照耀着一切慵懒的景物，午后的所有植被都像拢了层不轻不重的白纱。

　　林靖的轮椅停在饭店玻璃专门前。
　　“王韬老师很满意你。他之前跟我提过你，有部戏你跟他合作，令他印象很深刻。”?林一一知道，刚刚在饭桌上王韬夸了她。
　　“黄导演呢？”
　　“他心中有个人选，是他大学时就选定的女主角，之前一直都在跟我争取让她来演。”
　　“叫什么名字？”
　　“常新雪。”
　　同公司的前辈。以演狡黠可爱的角色出名，也是电视剧收视率保证，的确是很有韵味的一位女明星，不喜欢她相貌的无感，爱她的会极其爱。
　　林一一大概知道黄若瑄想要什么感觉了。

　　司机老郭把车停在他们面前。
　　林一一推动轮椅。
　　林靖微微偏过头：“待会儿有事吗？”
　　“没事，怎么了？”
　　“那能不能让你邀请我去你家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