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牛奶苏

4、Chapter 3

　　你应该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幽居于山野，不问世俗，不问尘嚣。

　　而我，是个粗人，生于市井小巷，蒹葭水草，到哪里都能苟活。

　　-------2011年9月20日

　　***

　　沈泽加入篮球队的消息，又在班里炸开了锅，甚至还有女生为他专门做了个加油的横幅。

　　邓韬为了给沈少爷送早餐，来的就已经挺早了，却还是比不过小女生们的热情高涨。

　　每天早上的课桌上都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礼物和零食，令沈泽很是不开心。林蒹葭倒是挺高兴的，因为这几天的训练消耗太大，他的食量也增加了不少，沈泽就把零食都扔给了他。

　　看林蒹葭乐呵呵地吃着，沈泽也就没想那么多。

　　但林蒹葭的一举一动还是被某些眼尖的女生看在眼里。

　　放学后，由于林蒹葭今天值日，沈泽和邓韬叮嘱了几句，就先去了篮球馆。

　　待到人都走的差不多的时候，几个叽叽喳喳的女生聚集在门口打量着林蒹葭。

　　“就是他啊。”其中一个短发女生说。

　　“长得跟个娘娘腔一样，沈泽怎么想跟他做同桌。”一个长相甜美的女生道。

　　“一个大男生还叫什么蒹葭，恶不恶心。”

　　林蒹葭握着拖把的手顿了顿，假装没听见一样，手里又忙碌起来。

　　短发女生看他对自己视而不见，急呼呼地走进教室。

　　“喂，娘娘腔。”她踹了踹林蒹葭身边的桌子，俨然一副小太妹的样子。

　　林蒹葭看这阵仗就明白她们肯定是来找茬的，但对方毕竟是女生，他还是忍着怒气，礼貌地问道：“同学，请问你是不是走错班了？”

　　“你少跟我们装蒜，假惺惺！”小太妹又踢了一脚桌脚，不料桌子哐的一声砸在地板上，箱内的课本散落一地。

　　小太妹好像也被吓了一跳，一下子愣了神。

　　“同学，如果你想找人，这里就我一个，我想我并不认识你，如果你想找事，很抱歉，这里是公共区域，你的一举一动都在监控里。”说完便指了指墙上的摄像头，“如果你们想在这里撒野，那请便吧。”林蒹葭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一股脑将心里话全说了出来。

　　短发女生一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气的满脸通红。

　　“你个死娘炮！吃了我家沈泽的零食还这么理直气壮！”又一个女生站出来吼道。

　　原来是沈泽的桃花债啊，林蒹葭这下总算搞清楚状况了。

　　他顿了顿，说：“那你们想怎样？要我再买给他吗？”

　　“哼，哪能这么便宜了你。”刚刚那个长相甜美的女生，突然站了出来。

　　说完就从书包里拿出了十几盒酸奶。

　　女生们相视一笑，当着林蒹葭的面，把酸奶洒在了刚刚才收拾干净的地板上。

　　林蒹葭紧紧握着拖把，呆在原地。

　　浓郁的酸奶味充斥在教室里，小太妹满意地笑了。

　　随手将酸奶盒子一扔，说：“我们走。”

　　完成任务的甜美女生得意洋洋地带着她的军团，像打了胜仗般，趾高气扬地离开了教室。

　　可刚一出教室门，就看见一脸阴沉的沈泽倚在墙上。

　　“沈...沈泽？！你...你不是去打球了吗？”甜美女生僵在原地。

　　沈泽无视般，漠然地绕过她们，走到林蒹葭面前，将他紧握拖把的手拉开，牵在自己手里，却发现小蒹葭的手心已全是冷汗。

　　沈泽眉头又是一皱。

　　牵着林蒹葭刚要走，甜美女生胆怯地叫住了他：“沈泽，那个... ...我们，我们只是想给他个教训... ...我们不是有意... ...”

　　沈泽背对着她们，冷言道：“限你们今天晚上弄干净。”

　　话毕，错愕的林蒹葭就这样，被他拖着离开了教室。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

　　林蒹葭的手被沈泽攥得有些疼，可见他黑着一张脸，又不敢多说什么了，只得由他牵着。

　　等到了篮球馆，沈泽才将他放开。

　　“小林子，你去拯救世界了吗？怎么这么久啊？”邓韬举着篮球抱怨道。

　　“不好意思啊，让大家久等了。”林蒹葭偷偷地揉了揉自己的手，抱歉道。

　　“对了，小泽，我让你帮我拿的随声听呢？”邓韬望向沈泽问。

　　“忘了。”

　　“什么？！忘了？那你丫还去这么久...唔...”段宗其见沈泽一脸不悦，立刻捂住了邓韬的嘴。

　　顾松也看出了两人间的尴尬，说：“算了，开始练习吧。”

　　沈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甚至有出手打人的冲动。女生之间争风吃醋很正常，有时候是为了一件礼物，有时候是为了一封情书，有时候是为了一张贺卡，他都不会如此在意。但是这次，看着林蒹葭一个人傻傻地站在那里，任人欺负，他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傻兔子难道都不知道还手的吗？

　　一个走神，沈泽手里的球被段宗其截走，然后是一个漂亮的三步上篮。

　　“草。”沈泽低咒一声。

　　“今天先到这里吧。”注意到沈泽完全不在状态，顾松皱着眉头对大家说道。

　　沈泽仰头，猛灌了几口矿泉水，像是心里有一团火，怎么也灭不下去。

　　临走时，他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林蒹葭，像是要说什么，又沉默着背着包走了出去。

　　“哎，小泽，等等我呀！”邓韬手忙脚乱地收拾书包，追了出去。

　　沈泽和邓韬推着自行车，并肩走在学校的林荫路上。

　　“邓韬，”沈泽突然开口问道：“要是你的朋友要是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怎么了，小泽，你被谁打了吗？是谁？要不要我帮你揍他！”邓韬立刻凑过来，一脸严肃地就要检查伤口。

　　“没有。”沈泽一脸无奈。

　　“也是，谁能动得了你啊，你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邓韬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丫能不能好好回答一下。”

　　“嗯... ...要是看到他被欺负的话，我首先肯定会上去帮忙，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揍一顿再说，然后再问他原因，是不是抢了人家姑娘啊？是不是欠人家钱没还啊... ...”邓韬推着车，滔滔不绝道，沈泽习惯性的默默在旁边一言不发。

　　“... ...兄弟就是这样，不论对错，立场先要站对了。”

　　“那你会很生气吗？”沈泽问。

　　“你这是什么话，当然啊，是兄弟就得挺啊！”

　　沈泽听到这，心里才舒坦些。

　　他是那种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的人。

　　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商人世家，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一生下来就衣食无忧。天资聪颖的他学什么都比别人快，一目十行，过目不忘。面对各种考试、测验，他都能泰然处之。但一想起林蒹葭呆呆任人宰割的模样，就让他出离愤怒，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的所有物被人强以夺取，肆意蹂躏。

　　那只兔子只能自己欺负，别人想动他一根汗毛，没门。

　　想到这，沈泽心里又莫名开心起来。

　　林蒹葭倒是为沈泽临走前那个复杂的眼神发愁了很久，躺在宿舍的床上辗转难眠。

　　他应该是在生气吧，为什么会生气呢，我也没招惹他啊，还是觉得我不应该对他的小粉丝说那种话，或许他喜欢那个短头发的女生，不对，那个长相甜美的应该可能性大一点... ...

　　第二天一早，林蒹葭顶着个重重的熊猫眼来到教室，果然酸奶都被收拾干净了，课桌排列得整整齐齐，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薄荷清新剂味道。

　　班主任熊一平进教室后，看着干干净净的教室和锃亮的地板，频频点头，很是满意，甚至还在开课前大力赞扬了昨天值日的林蒹葭，让同学们都得向他学习。

　　林蒹葭只得尴尬地笑了笑。

　　沈泽又恢复了平常云淡风轻的老样子，林蒹葭见他不再提起，也就没说什么。

　　快下课时，沈泽才轻轻唤了声林蒹葭。

　　“啊？”林蒹葭立即警觉起来。

　　“那个... ...对不起。”沈泽一只手撑着下巴，目光时不时瞥向林蒹葭，像是在观察他的反应。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沈泽有些尴尬地别过脸，不敢直视他。

　　林蒹葭这才明白他是为昨天的事道歉呢。

　　“没事，小女生嘛，做事疯狂了点，其实我能解决的。”林蒹葭笑着说。

　　林蒹葭说得有些心虚，其实要真放他解决，他还真解决不了。酸奶被洒的到处都是，将教室再重新打扫一遍，他一个人也得干到后半夜去了。

　　沈泽也确实听见了他与那群小迷妹的对话，与人辩论时的林蒹葭跟往常腼腆地他完全不一样，冷静沉着，字字珠玑。

　　“开学那时你也帮过我，总之，扯平啦。”

　　“嗯。”

　　沈泽第一次觉得林蒹葭这个人不简单。一开始只是觉得，这只倔强的兔子爱逞强，红着耳朵到处蹦跶。后来，看见他隐忍内心纠结的样子，又不觉好笑，再到现在，面对训练的坚持不懈、面对威胁的临危不惧，沈泽开始好奇，他身上到底还隐藏着什么东西，是他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