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说要亲亲》木阿吉

15、嫉妒（三）

　　迟白也被吓到了，被女生吓到的。

　　陆离抓着他手的力气非常大，蔺文星忍着痛，感觉自己的手可能要骨头错位了，陆离终于停了下来，笔尖正好停在断圆的缺口处。

　　迟白以为变成这样，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女生应该知道害怕了，但是他没想到他们的确尖叫出声，却是兴奋的尖叫。

　　迟白：“……”

　　陆离的气息非常奇怪，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感觉到，迟白和他抓着同一支笔，感觉从手臂开始爬上阴凉刺骨，就像被什么东西缠绕着，却对他并没有恶意。

　　他看了一眼周围，其他人都没有感觉，一个个眼睛发亮，像看到彩票中奖了一样。

　　“陆……陆离？”迟白小声试探。

　　地上的影子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变得异常黏腻，像一滩黑色的污血慢慢漫延开，慢慢绕过桌子角，朝蔺文星的影子包围过去。

　　一时间画室安静地可怕。

　　迟白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影子被另一个黑影吞噬了，他尝试拔出自己的手，但是失败了，陆离的手像铁箍一样抓着他。康思齐也感觉到不对，上前一步：“喂……蔺文星你没事吧？”

　　迟白：“别碰，离远一点！”

　　康思齐手一缩，苏轩睿嚷嚷起来：“别走啊！好不容易请来笔仙上身，不是要问问题吗？你们还不问？”

　　迟白：“都成了这个样子你还想继续？”

　　苏轩睿不耐烦一摆手：“你也说了都到了这个地步，笔仙都请来了，总不能让他白来吧？”

　　迟白有些忧心忡忡，他倒不是自己害怕，他有系统护着总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是陆离和其他人格不一样，他是注定要“死”的，稍微出一点儿岔子就能功亏一篑。

　　但是现在这样子除了把笔仙“请”回去，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直接请走，估计校霸就不乐意了。

　　几个人已经七嘴八舌开始问，什么“我这次考试考得怎么样？”“我能不能抢到最新款的苹果机”“双十一总销售额你知道吗”等等，他们原本还有一点儿害怕，但随着声音越来越大，陆离一直没有动作，他们胆子也大了起来。

　　苏轩睿大吼一声：“一个个来！都问些实际点的问题！类似于答案“是”“否”，或者能指出名字这样。”

　　他鬼机灵地很，不想当第一个实验的，于是把目光放在蔺文星身上：“蔺文星，我们把珍贵的第一个提问的机会给你，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迟白立刻对陆离说：“笔仙你现在可以走了吗？”

　　“……”苏轩睿暴跳如雷，立刻冲过去捂着他嘴巴，“谁让你问这种问题啊！”

　　陆离就像被钉住了一样，低垂着头的弧度甚至没有变过，一只手握着迟白，一只手垂在身体一侧。

　　污血已经完全包裹住了另一道影子，迟白的影子似乎在微微颤抖，微微偏头似乎在挣扎，但奇妙的是迟白本人并没有任何动作。

　　一个女生笑嘻嘻问道：“笔仙笔仙，你告诉我偷了我耳机的小贱人是谁？”

　　笔尖终于缓缓动了起来，在几人恐惧中带着兴奋的眼神中缓缓绕着圆转了一圈，指向她自己的方位。

　　女生一拍手：“真的是笔仙唉！哈哈他知道我耳机根本就没丢！”

　　另一个男生也跳出来问了个问题，这次陆离很快就给出了答案，几人越来越兴奋，问的问题越来越离谱，甚至涉及到了同学的隐私，在有问必答的“陆离”面前，几人平日积攒的恶意充分暴露出来。

　　“笔仙笔仙赵佳丽妈妈是小三吗？”“杨师太是不是夫妻生活不和睦啊哈哈？不然怎么那么凶？”“蒋丹怡是不是被她男朋友劈腿啦？”

　　苏轩睿也跃跃欲试，一时间却不知道问什么，目光突然瞟到陆离身上，眼睛一亮。
　　他大咧咧道：“笔仙啊，你知道陆离是孤儿还是怪物？”

　　笑声戛然而止。

　　苏轩睿奇怪地回头看他们：“你们干嘛，我又没有问笔仙，我问陆离应该没问题吧？”

　　他身后站着的同伴眼神逐渐变得惊恐，一个个仿佛被掐住了脖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僵硬地指着他身后。

　　恐惧到了极点。

　　苏轩睿心里咯噔一声，一时间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慢慢把自己的头扭回去。

　　迟白：“陆离！！”

　　四周的空气突然变得阴凉，陆离慢慢抬起头，他的脸很僵硬，露出没有一丝眼白的眼睛，一笔一划地写下“怪物”。像污水一样的影子慢慢从地上凸起来，渐渐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仿佛投影一样站在陆离身后，还在慢慢往下滴水，说不清是陆离更可怕还是影子更可怕。

　　迟白：[这真的是笔仙？！？！你说话啊！]

　　AI：[我不知道我看不见我什么都听不到啊啊啊！！！]

　　迟白：……

　　好的，系统怕鬼，不愧是他的系统。

　　已经有人惨叫着啊啊啊啊冲到了门口，果然就像恐怖片里演的一样，门根本打不开，男生惊恐地回头，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迟白也想晕过去。

　　因为鬼影离他最近，他刚刚没发现，这会儿突然往脚下一看自己的脚边已经被黑影完全包围了，自己的手还被抓着，源源不断的阴气往他袖子里钻。

　　就在他一脸“我完蛋了”的时候，突然打了个喷嚏。

　　阴气突然停止往他袖子里钻，慢慢退了回去。

　　苏轩睿这会儿知道害怕了，缩在墙角裤子都湿了：“蔺文星星星你快快点把笔仙送走走走啊！！！！”

　　“没有咒语你直接说！我们没问题了，劝它走吧！”康思齐满脸崩溃，“我只是个看戏的啊歪日！”

　　迟白深呼吸一口气：“陆离？笔仙？你可以离开了吗？”

　　黑影已经快铺满整个教室，正在往男女生的方向漫延，高大不成人形的鬼影依旧在他身后静静飘着。

　　没有停止的意思。

　　迟白：“陆离是不是个好孩子？”

　　陆离晃了晃头，慢慢露出一个弧度很小的，奇异的笑，黑影很神奇地停止了扩。

　　迟白稍微松了口气，幸好看上去还有商量的余地。
　　他试探道：“你能把冷气收一收么……嗯……我感觉点冷。”

　　和陆离完全黑色的眼睛对视真的有点害怕，迟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绷不住表情，目光下移盯着两人的手。

　　苏轩睿颤抖的声音从一边传来：“走……走了吗？”

　　迟白在心里回答，没有，这位大爷貌似送不走了。

　　陆离突然伸出另一只手，慢慢摸上迟白的脸颊，迟白一惊，脑袋下意识偏开，陆离的手就这么错开。

　　他脸上的笑消失了，渐渐带上了疯狂的神色。停滞的黑影像突然沸腾起来一般，猛地朝墙角几人笼罩过去！

　　迟白：要死了要死了！

　　他胸前的玉珠突然发出一闪而过的绿光，迟白感觉，好像听到了“啪”一声打手手的声音，然后阴气和黑影都突然委委屈屈地退了回去。

　　陆离就这么趴在桌子上晕了过去，笔也掉到地上。

　　几人劫后余生都快哭了！疯了一般往教室外跑，也许是听到了这里动静太大，几人一出门就被保卫科的保安逮住，听他们又哭又笑的解释后，统一露出“这些孩子怕是学疯了吧”的表情，然后把小孩押送离开。

　　迟白和陆离也被分别送走。

　　最后不知道保安怎么和班主任解释的，反正没有找到迟白头上，也许是康思齐帮他解释了，他只是被强行拉过去的。

　　不过令迟白担心的是，那之后陆离好几天没有来上学。

　　去问老师也没有结果，倒是去问苏轩睿得知了陆离的家在哪里。

　　现在那几个学生都把迟白当大师，异常崇拜，虽然对当时的事绝口不提，不过都知道是迟白救了他们，对他几乎有问必答。

　　某天早上迟白早早来到教室，有稀稀拉拉几人在晨读，他往陆离的桌上看去，上面什么都没有。

　　迟白记得陆离爸爸会打他，担忧道：[他不会被他爸爸关在家里吊着打吧？]

　　系统也摸不准，不过陆离这么久不来学校肯定不正常。

　　组织委员赵佳丽经过他身边，打了声招呼。迟白拉住她：“你可以帮我请一下假吗？”

　　赵佳丽点点头，好奇道：“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迟白摇摇头：“我去找一下陆离同学……他好几天都没来上课了。”

　　赵佳丽没有多说什么，确认了迟白会在第一节课前回来便放行了，离开前多问了一句：“你最近怎么突然这么关心陆离？你和他关系很好吗？”

　　迟白：“因为……都是同学嘛，我一向这样。”

　　赵佳丽不可置否，挥挥手走了。迟白扔下书包直接溜了出去。

　　陆离的家里学校并不远，本市招收的学生一种是考进来的，一种是地区分配，就近入学，这就导致了二中这种名校也有差生，陆离显然是第二种。

　　迟白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陆离被关在家里暴打，别的不说，陆离脸上那一大块伤疤就是父亲泼的开水，系统安慰他还没这么糟糕，至少现在陆离性命没有危险，他出事的时间是一个月后。

　　他还在和系统争论蝴蝶效应的可能性，转弯就看见陆离晕倒在小巷路边。

　　迟白心里咯噔一声，连忙跑过去把他翻过来，试了试还有呼吸。因为被翻动，陆离挣扎着睁开眼睛，低声道：“饿……”

　　“陆离？陆离？”陆离又快失去意识，迟白拍着他的脸，“醒醒，我送你去医院吧。”

　　陆离呼出的气息带着不寻常的热，迟白摸了摸他额头，发现他发烧了。

　　“唉，算了算了，你睡吧。”迟白艰难地把他背了起来，差点跪下去，陆离看着瘦瘦弱弱没想到还挺沉，“醒来就有东西吃了。”

　　陆离虚虚睁开眼，可以看见一截又白又纤细的脖子。

　　他认出来这是蔺文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