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魂录》五零弦

38、在线互译

　　这也是为什么老板觉得奇怪和不敢认，当时天黑，他又害怕，只看到一个人搀着另一个人，上了车又听是侄女受了伤，要赶快去医院，其他的他也来不及问和想。但这次再见谭痕，和五年前见以及十年前再见时，都似乎有些不同。

　　也无怪乎会有怪异感。谭易秋比小姑姑小了十岁，样貌也有差距。为了让外人、特别是谭家的人注意不到，她特意去做了整容手术，又营造出行迹不定的神秘感。谭家那些人里，和她亲近的父亲已死，哥哥谭九被她传了族长位之后，不知为何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其他人原先也跟她姑侄两个没多少接触，所以也好瞒下来。

　　只有谭九，得把他赶得远远的，让他离凶手远一些，也让他离自己远一些。有些事一旦要做，就得瞒过天下人，即便是自己哥哥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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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及往事，谭易秋放慢的车速，把车窗打开了一条缝。冷风飕飕钻入，这些年的蛰伏，真能如她所想、一朝拨开云雾见天日吗？十年了，她查到的线索寥寥无几，只在姑姑的头七之日，在岷江江边，接到一通姑姑打来的电话，并把这台通往阴司的电话带在自己身边，直到五年前，把这台电话和谭痕的尸体一并放在尧山，由老板代为“保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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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易秋走进客厅，没有理会谭九激动的心情、也没有和宋清进行任何寒暄，冷漠地把电话给谭九，又简单地说了一句：“既然你与朱雀一起，大概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吧。这台电话，是阴司电话。”便转身去看他挂在墙上的照片和图画。

　　他还保留着小时候的习惯，喜欢写字、喜欢把世界地图和军事地图画在房间里的每个角落。然后不经意间的一瞥，让谭易秋的心瞬间揪紧——在客厅的书法案台上，存放着一本幼时他们一起写的书册，叠放整齐，一角不错。这是比照片更加令人心痛的回忆。

　　照片只能说明记得你这个人，而你们一起动手做的东西他也每一样都细心存放起来，说明他记得和你发生过的每一件事。

　　谭易秋连忙闭眼，调整心情，走到落地窗前。

　　窗外月色渐明，似乎有几只夜猫在小区的花园内散步。

　　谭易秋主动开口：“我其实收到了朱雀的血书。但是，等我赶到地方的时候，你们已经走了。”

　　谭九抢先答话：“我们有了其他信息……”

　　谭易秋冷冷地瞪了谭九一眼，示意他不要插嘴。过多的交流容易露出马脚。

　　她继续说：“但是在尧山客栈，有人用很急切的方式透露出，她需要和朱雀联络。我想，朱雀应该和你在一起，所以我直接找到了你。”

　　正在调试录音机信号的两人突然停止动作，疑惑地看着谭易秋。他们还以为，小姑姑此行起来，是知道他们的计划，来让他们与少林武僧进行沟通。

　　可事实上好像并不是这样的。那么，这个需要和朱雀通话的人，又是谁呢？

　　宋清看了谭九一眼，谭九却又回看了回去。

　　其实通过刚才短短的几句话，宋清就已经猜测到了谭九和他小姑姑之间的关系：压制与被压制。如果让谭九问他小姑姑，那么大概率什么也问不出来。

　　宋清随着谭九的称呼：“小姑姑，我能否知道，我要和什么人打电话吗？”

　　谭易秋摇头：“这台电话，只能等它打进来，若是打出去，则跟普通的电话没什么区别。”

　　“也就是说，这是一台单向电话？”

　　“是的，可以这么理解。”谭易秋面向窗户，把玩着谭九茶几上的茶镊子。

　　谭九恍然间觉得这画面熟悉，但很快将思绪重新集中在电话上。

　　宋清皱起眉头：“实不相瞒，我们也在找一台电话，调查少林寺僧人的死因。”

　　谭易秋转过身，疑惑不解。

　　宋清见状，推开书房的门。

　　谭易秋一眼望进去，竟看到幼时一起练功的小和尚清源残体破尸地躺在床上，脚下差点没站稳。她双眼通红：“怎么回事？”怪不得她一进门就闻到一股血腥味，她还以为是朱雀或者谭九受了伤。但她已不是青龙氏神兽，无法辨认四兽的血。

　　谭九伸手去扶小姑姑，却被谭易秋一把推开。

　　宋清便将事情前后挑重点部分和小姑姑说了。

　　谭易秋狠狠锤了一下书桌桌面：“哼，杀了少林的人还想全身而退？倒是可笑。还有你，”谭易秋猛地冷冷地睨向宋清，“我不可能完全相信你的，如果不能找到杀人凶手，那么你仍然是嫌疑犯，到时候我不会放过你的。”

　　谭九连忙挡在宋清面前：“小姑姑，我时刻与她在一起，我能证明人不是她杀的。”

　　谭易秋才收了些厉色，阴司电话突然响起来，嘀铃铃的声音尖锐似刀。

　　三人都是一惊。

　　谭易秋朝宋清递了个眼神，示意她去接。

　　宋清没有犹豫，直接接了起来。

　　话筒里却没有人说话，只有呲呲的声音。宋清先开了口：“请问，你是？”

　　电话那头依然没有人声。

　　宋清却愈发紧张起来。

　　她听到一串摩斯密码：青龙氏有内鬼；把血滴在僧人尸体上。宋清连忙照做，那边摩斯密码声音已落，然后录音机像是接收到什么信号一样，开始发出吱吱嘎嘎断断续续的电流声。

　　“是一种类似于电波的信号。”谭九从前在军事学院学习的时候，学过从电波转化为图形的课程。每一个电磁波对应三维坐标中的一个点，将所有信号组合起来，就能画成一个图形，可以是地图、或是一个人像等。

　　谭九拿起笔在纸上画了起来。但是，这些根据特殊电磁波画出的线条十分怪异，纵横交错，不像图形。

　　到底是什么呢？

　　宋清思考时总会有一些小习惯，比如在书桌上用手指一圈圈的画“∞”图案。

　　这时，谭九突然道：“我以前学过物理。”

　　宋清抱臂：“你想到什么了？”

　　谭九说：“量子纠缠。”

　　宋清皱眉：“或许您听说过体育生？”虽然她学习成绩挺好，但是这跟学习只是好关系显然不大——任何领域都离不开专业两字。

　　谭九可有的在宋清面前显摆的东西了，赶紧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通俗点来说，就是两个耦合的粒子，类似于这样两个。”谭九两只手比划成两个小圆圈，在半空中划相反轨迹。“他们组成一个整体，做完全对称和相反的行动。”

　　宋清很快抓住重点：“所以只要能知道其中一个粒子的运动轨迹，另一个粒子的轨迹自然而然就知道了，因为他们的运动轨迹是完全相反和对称的。”

　　“对，因为这些信息是通过电话重新。所以，我们应该把这些信息倒过来。”

　　乱七八糟的波纹信息被谭九重新整合，又画在纸上，一个人的形象慢慢显现出来。

　　谭九起初只是看这个由铅笔描画出的素描人像，及至人物完全成型，连鼻眼口都跃然纸上的时候，谭九竟惊地后退一步——那人，那人不是疑似冒充安全行动队的段岁寒、也不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而是自己的堂弟、谭十三！

　　谭痕也看出纸上的人物正是谭十三。但她没有太多的震惊，只是在思考。

　　除开青龙氏族人以外，谭家是血脉相连、人数众多的大家族，枝繁叶茂，分布在全国各地。想把这么大一个家族支撑起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谭家族谱中，自有文字记载来，谭家就世代经商，以养活整个谭氏家族。

　　因族谱详实，青龙族历来是四兽最容易寻找到的神兽一族。真正困难的，是怎么从如此庞大的家族里准确识别出哪个是真的青龙氏，哪个只是谭家的族长、而没有继承青龙氏的血脉。

　　在谭十三之前，真正的小姑姑谭痕是少有的商业奇才，谭家。直到谭痕主动卸任，一心带着谭忆秋寻找白虎塔，才把谭家财权事权全权转交于谭十三。

　　宋清不解地看着谭九和谭易秋的反应，不知他们为何好像见过纸上人一般。

　　谭九看到宋清神情，指着画上的人：“这个人是我的堂弟，谭十三。”

　　“是你青龙族人？”宋清稍显警惕。

　　“是，但他不是青龙氏神兽。”

　　宋清和谭九都有些听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谭易秋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信息都告知给两人，“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四兽由盘古驯化后化成人形，女娲只给每个神兽身上留下一支血脉。这样，每一个神兽后人都流有神兽的血，但不是每个后人都能继承神兽的血脉。通俗的说，神兽血脉就像一种基因，有显性隐性之分，只有身上带有显性基因的后人，才能成为真正的神兽。”

　　宋清恍然道：“谭十三只是流着青龙的血，而真正的青龙神兽是谭九。所以谭九才能控制毕芳蝶、才能闻到我的血。”

　　“没错。”谭易秋对宋清点头，表示赞赏。

　　“那么你呢？”宋清在“小姑姑”的身上闻到一种奇异的味道，这种味道不同于谭九、也不同于白虎程春实，是一种曾经有过、但又没有的味道。

　　正此时，“笃笃笃”三声敲门声响起。

　　谭九用极低极低的气声问：“小姑姑，你还带了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