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醉金迷》不可食用的土块

48、四十八

　　千算万算金光瑶还是没算到，他这边刚刚说完“在场人员不要将刚才吵架的消息外传”，那边呆在晓星尘猫咖店里的吃瓜顾客纷纷掏出手机上了微博。半小时不到，#宋子琛薛洋旧情复燃#的tag轻轻松松飘上了热搜，下面并排一连三四个tag都是差不多同样的内容。
　　找他哥来蹭下部电影投资的聂怀桑坐在休息室里刷完手机一脸的惊悚，按耐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把正事搁在一边跑进办公室和聂明玦说起了八卦。刚讲到一半，当事人之一就忽然推门进来说要辞职回新西兰。
　　卧槽了？你不能走！！聂怀桑嗖地一声窜到他身旁就差当场给他跪下抱着大腿喊“爸爸”了！但好在他及时刹住了车，一把拽住宋岚的胳膊，声泪俱下道：“你别走，你真的听我的别走，你要是再走薛洋真的拼了一条命也得neng死你。”他死命拉着他不让他动弹，急的直冒汗，“你就算要走也得告诉他一声吧，再来一次不辞而别我们这些人可真经不起他折腾了！你不知道这些年我们过得到底有多惨！”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宋岚被他这么一闹原本就不怎么坚定的决心越发动摇，不知道该怎么才好。一旁看着的聂明玦却有些想笑，莫名地想起来他和金光瑶最开始谈恋爱那几年，明明是恋人却互相隐瞒谁都不信谁，白白浪费了好多年。他重重咳了声打断聂怀桑的干嚎，起身走到他们近前。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阿洋这个人有时候也会嘴硬。但两个人相处无外乎是坦诚，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和他说，藏着掖着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聂明玦语气诚恳，真心实意地建议道，“这事如何做还是要看阿洋的意思，他如果还喜欢你，你就留下求他原谅。但如果他真的对你恨之入骨，你走对他也好。你得看他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对啊，你既然已经知道自作主张不对，你怎么还犯这错误啊。”聂怀桑愤然道，“你连说都没跟他说过。”
　　宋岚沉默了许久，久到聂怀桑都想打人，也没有半点回复的意思。
　　聂明玦心叹这人想必是爱极了薛洋，种种打算皆是为了薛洋好，不曾考虑过自己，只可惜不懂这种一厢情愿的好薛洋并不需要。叹了口气伸手拉开聂怀桑，对宋岚道：“你回去再好好想想吧。”
　　“我知道了。”宋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便转身走了出去。他刚走到楼下仍有些不确定应不应该去找薛洋，兜里的手机就先一步响了起来。拿出一看，却是一个怎么也想不到的人打来的。
　　宋岚按下接听，电话那头立刻响起舍友兴奋的声音：“宋！！我和刘回国了！！你走都说一声，我们哪里坐得住啊。对了对了，我看到消息了，你和洋洋在这边重归于好了？动作挺快啊！进展到哪一步了？”
　　宋岚心里顿时有些心虚，支吾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和他们说。对面的舍友仿佛也察觉到不对劲，欢欣雀跃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宋？”
　　“我，我在想要不要回新西兰。”宋岚低声道，颤抖的声音中藏着浓重的悲伤情绪，“当初回国来找他是因为你们都说他对我还有感觉，所以我才想试着求他原谅。但现在他……”宋岚顿了顿，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恨我，没有办法原谅我，我的出现让他很不开心。我……我真的怀疑当初回来的决定对不对。”
　　舍友沉默了许久，阴恻恻道：“你知道，如果不是我现在还在车上往那边赶，我真他妈的想砍死你。”
　　“……”
　　电话那头突然一阵嘈杂，紧接着刘熟悉的骂声在耳边砰地炸开。
　　“你他妈连试都不试就想走你是想气死我吗？！五年了诶大哥五年了，你他妈怂了整整五年你就不能勇敢点吗！开头那两三年说什么温家没倒不能回去，怕薛洋有危险。后来温家也没了，金家也没了，你爸也默许了，你他妈又说什么‘他现在过得也挺好’不肯回去。从头到尾你问过他的想法吗？就自己在那瞎□□乱猜，你能猜出个啥！”
　　林拿回电话几乎哀求道：“别让我再失望了。”
　　宋岚决心再去试一次。成不成，也就只这一次了。

　　但宋岚还不知道，他前脚刚走，后脚聂怀桑就给薛洋打了个电话，把宋岚刚才的举动一五一十吐了个干干净净。薛洋气的差点没砸手机。
　　聂怀桑听他在电话那头呵呵冷笑，自己先吓出了一身汗，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想怎么办？”
　　“怎么办？”薛洋冷冷道，“买凶杀了他。”
　　聂怀桑吓得脚都软了，一想家里堆着的宋岚送的特产，决定先保他一命。劝道：“杀了太便宜他了吧？你就不该想着报复回去？”
　　“呵呵，想得美。”
　　“你该不会是还喜……我啥都没说。”聂怀桑默默把话咽了回去，他怕死，很怕很怕的那种。
　　薛洋也懒得跟他再废话，径自挂了电话，却没想到电梯门一开居然看到宋岚站在他家门前。宋岚这时也听到了动静，回头一看登时愣在原地，没想到会这么巧。原本准备好的话此刻忘得一干二净，脑子一片空白。
　　薛洋却是先笑了，语带讽刺道：“你不是要走吗？怎么，终于想起来要跟我说一声吗？”
　　宋岚几乎立刻就想跑了，好在他及时控制住了自己，低低道：“是，有些事想在走之前问问你。”
　　薛洋默默翻了个白眼。压着怒火开门把人放进去，双手环胸摆出一副戒备的样子站在客厅中央，歪头斜睨着他，不耐烦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很奇怪，疯狂瑟缩皱成一团的心脏此时却忽然膨胀开，过了临界点反倒不那么害怕了。周身血液之前在体内疯狂流窜鼓噪的他整个人都没法静下心去思考，现在却好像突然停了下来，就仿佛一瞬之间有另一个人格接手了身体，整个跟换了个人一样，宋岚垂下眼睛让视线交织在一起，心口微微泛着疼：“我对你的心从未变过。几年前也确实不应该那么做，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我也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但……”但我想知道，你……还喜欢我吗？
　　宋岚还未将话问出口，就先被忍无可忍的薛洋揍了一拳。
　　操他妈的，咋这个人说的话每个字都是他不爱听的？薛洋一连踹了好几脚还是满肚子气，想抄家伙立刻结果了宋岚，但环视一圈都没见到啥顺手的东西，于是打算去厨房拿刀。他这一动宋岚心里却是误会了，以为他打算走，也顾不上身体上的疼痛，立刻跟了上去。只是刚迈开步子腿上忽然一阵刺痛，宋岚没有准备，脚下一错，噗通一声跪了。
　　薛洋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宋岚跪在那还以为他是在装可怜，不屑地嗤笑一声，嘲讽道：“装可怜这招对我没用，可别指望我心软。
　　“我没……嘶——”宋岚挣扎着想起来，但腿上实在太痛，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话。
　　薛洋这才觉出不对劲，连忙折回去蹲下身看他怎么了。起初宋岚捂着腿不肯让他看，但在薛洋的眼刀威胁下，还是不情不愿地挪开了手，让他把裤子往上推了推。
　　早些年宋岚出过车祸，这薛洋是知道的，只是猝然间看到这疤痕还是一点点准备都没有，心里跟着一抽一抽的疼。但其实腿上交织的伤疤早已淡了痕迹，只是在那过分白皙的皮肤上仍旧清晰，刺目扎心。薛洋抚上那早已愈合的伤口，听到宋岚压抑的吸气。
　　“一到阴天下雨就疼。受了凉也疼。”宋岚解开衬衫袖口向上撸起袖子，给他看自己手臂上的那道伤口，“这里也是，还有身上。有时候痛起来碰都不能碰。”
　　他刚刚还踹了两脚……。薛洋的心被狠狠揪了下，随即劝慰自己宋岚那是活该。这一身的伤因他而起，可也是他自愿留在他身边。
　　宋岚等了半天都没见薛洋有什么其他举动，偷偷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手挪过去，轻轻搭在他的手背上。掌下的手指微微蜷了蜷，指甲划在伤疤上有些疼又有些痒，但却没有立刻抽走。
　　“我来只是想问你一件事，你想不想我留下来。”
　　“你走不走关老子屁事。”薛洋下意识反驳道。
　　宋岚却似没听到一样，黯然道：“如果你不想要我，我立刻就走，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薛洋顿时想把他再打进医院里去。却听宋岚继续道：“但如果你想我留下来，我，我……，你折磨我一辈子，我甘心情愿。”
　　几乎哀求一般的语气却让薛洋突然开了窍。
　　就这么放他走实在是太便宜他了，凭什么他说死心便死心，说放下就放下？却要他一个人受折磨？哪有这么好的事！
　　宋岚见他没也反应，长长叹了口气，断定此事再没有回旋的余地，松开他的手挣扎起身，一瘸一拐地往门口走去。
　　“站住，我让你走了吗？”薛洋语气凶恶道：“滚去沙发睡，老子不想看到你。”
　　宋岚难以置信，回头呆呆地望着他，薛洋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转身进了房。宋岚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几乎要笑出声来。
　　行，睡一辈子沙发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