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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心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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滁州城内不少百姓因这突然而来的水灾,家园被毁,钱财尽失,又苦于在外无亲无故,只能在城中暂寻一角落,用这几日来领到的衣物包裹自己,度过那漫长又寒冷的一个个夜晚。
突如而来的一批人,身上的戾气搅乱了这些人难得做的好梦,畏畏缩缩卷着自己的东西四处乱窜,就一打盹的时间,这滁州城内竟哪哪都是人。
这些人与他们而言,和那突然肆虐而来的洪水相差无几。
可这些人的到来,倒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我望着那些人群挑了挑眉,坏坏一笑,然后提着裙摆借着梯子爬向戊戌所在的位置,裙摆太长,不小心被绊了一下,闹出了声响,戊戌闻声回头,仔细看了许久才确认没人后才又坐了回去。
期间我生怕露馅,一直屏气凝神,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才敢缓缓呼出,他若是再看久一点,我估计可能就要被自己憋死了,若是成真的话当真死得太冤了。
吸取方才的教训,我每爬一阶都格外的小心翼翼。
踮着脚尖来到戊戌身旁,然后从衣袖里掏出方才捡的那些石子,瞄准好了,专挑那些门派的掌门砸去,一砸一个准,想我之前,看中了射击摊上的一个兔娃娃,愣是从晨光熹微耗到了暮色苍茫,攒了一年的零花钱都搭在了那一天,原本觉得血亏了,现在倒是觉得赚了。
“谁,是谁?”
“是何人?”
“谁?”
......
被我砸中的各大门派的掌门人朝着石子飞来的方向,抬头望去,戊戌与他们视线对上,一脸错愕,但为人激灵,自知纵使这时长了七张嘴,也是有理说不清,不如借着这月色朦胧,赶紧远离是非之地,免得给四殿下招惹了不必要的麻烦,只是有些不甘,离开前回眸又望了一眼李逵他们所在的方向。
“追,赶紧给我追~”
各大门派掌门人见戊戌转身要逃,立即追上去,都是有脸有面的人物,哪能平白无故被人欺负了,定要讨要个说法。
而我趁乱时,赶紧爬下去与李逵会合。
虽不时有夜风迎面扑来,可并不冻人,但背后却又总凉飕飕的,总觉得有什么人一直尾随着我,可不该啊,我披着的可是号称那个什么司姻真人用仙气换成的红线,织了五百年,又用夜神殿下的夜幽灯照了一百年的夜幽啊。
“嘶~”
小腿处传来痛楚,我回身低头看去,是一条小青蛇,甚是眼熟。
我停了下来,它也跟着停在原地,盘成一团,高昂着头颅,朝着我吐蛇信,看着它的蛇信,我终于想起来了,它不是毒门二邪上次用来吓唬我的那条蛇。
一定又是那个什么蟾蛙粉,我过的真是太糙了,一个女孩家家,竟然好些时日没洗澡了。
毒家二邪寻它而来,毒老邪指着它咒骂道:“你个小东西,越老越不听话了,竟然还敢趁我俩不注意瞎跑。”
毒老二附和道:“对,再不听话,小心我把你和酒一起装瓶子里制成药酒。”
小青蛇吓得立马将头缩回了身子里。
这蛇乃是毒老邪的心头爱,宝贝儿,就算是自家弟弟说的玩笑话,那也不可以,怒怼道:“你要敢把它制成药酒,我就拿你试药。”
毒老二一听自家哥哥为了一条小青蛇要拿自己去试药,也怒了:“好啊毒老大,竟然为了一条蛇不顾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义,要拿我去试药。”
毒老邪怒哼一声:“若我说要拿你的小红蛇做药酒,你会作何反应?”
毒老二随即从背篓里掏出小红蛇给他:“你要便给你。”
这两条蛇可都是陪伴两人多年,亲如家人,毒老大当真不信毒老二能这么豪爽舍得?可是毒老二这么一做,反倒显得他更小气无情了,于是更怒了:“好,别以为我不敢。”
毒老二眼睛不眨地看着他。
毒老大下不去狠手,只能暗自生闷气。
“老大,你不杀我可放回去了。”毒老二得意洋洋将那条小红蛇又放回了背篓里。
毒老大气呼呼想将小青蛇捡回去,岂知它十分不听话,一直望着我的方向吐蛇信子。我被它盯得一动不敢动,想来它是看得见我的。也对,土豆条只说人看不见,可没说这蛇也看不见啊,可如何是好?
毒老二灵机一动:“老大,你说小青该不会发现什么了?”
毒老大经它一提醒,醍醐灌醒:“这小青素来乖巧听话,鲜有失态。能让它如此失控的也就只有那蟾蛙粉。”
毒老大说完四下嗅了嗅,我胆怯地往旁挪了挪,生怕他在我身上真嗅出这蟾蛙粉的味道来,可是我挪一寸,小青蛇跟着游挪一寸,当真是吃定了我。
“老二,你闻到了吗?”
毒老二连连点头:“蟾蛙粉的味道。”
“没错,还是我们秘制的。”
俩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是那个小丫头。”
俩人默契地继续嗅鼻四下搜寻。
脚下一阵凉嗖嗖,低头望去,这司姻真人果真不靠谱,一件袍子编织了五百年,居然还偷工减料,方才被那小青蛇咬破的地方由针眼那般大小,顷刻之间变成了拇指那般大,而且看样子还要继续扩大……
他到底是漏了多少针?
小青蛇依旧虎视眈眈地看着我,而那毒家二邪似乎也发现了端倪,朝着我慢慢逼近而来。
横竖都是死,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弯下身,一手揪住破洞的地方,趁着小青蛇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赶紧逃。小青蛇见我逃了,立马跟着游追过来,有些可气,我一个两条腿的人居然跑不过它这条没腿的蛇。眼看着它就要追上,张口似乎想再咬我一口,我内心崩溃到绝望。
就当我实在跑不动,气喘吁吁闭眼认命的时候,不知从何处飞射过来三朵桃花瓣,排列整齐地插在小青蛇面前,拦了它的道,一瓣花上有一滴鲜血摇摇欲坠,在它前方的地上有一颗细小的尖牙。
方才小青蛇,张口露齿准备下嘴时,被这突如飞来的一瓣桃花削去了那颗毒牙,现在嘴角鲜血直流,疼得它整个身子扭成了一条麻花。
毒老大哭喊着上前来,一手将它捧在怀里,伤在它身疼在他心,那眼泪简直是不要钱的,说来就来,怒到丧失理智,冲着一旁的毒老二大吼道:“是你,都怪你。”
毒老二一脸愕然,委屈道:“老大,我可什么都没做啊...”
毒老大蛮不讲理:“哼~谁知道你想把它制成药酒会做出什么事呢?况且这黑灯瞎火的除了你还能有谁?还能有谁?”
毒老二满腔苦水不知往哪泄:“老大,真不是我,我做什么还能瞒得过你?”
毒老大撇过头表示不想听,这不撇头还好,一撇头看到方才那三朵桃花瓣化成的三根银针立马又跳起脚来了,若方才他是蛮不讲理,这回可谓是有理有证:“还说不是你,这红银针世上除了你,谁还会有?”
毒家二邪所用的针和他们所养的蛇一样,底端一青一红都带有剧毒。
毒老二定睛一看,真是邪了门了,还真是它的红银,这下遇上他那个本就蛮不讲理的哥哥更是有嘴也说不清了:“老大,我,我,我说不是我,你信吗?”
毒老大怒哼一声,心疼的轻抚他怀里的小青。
毒老二立马从怀里掏出解药递给毒老大,卖笑安抚道:“老大,您看这样行吗?我用小红的两颗牙陪您小青的一颗牙行吗?”
毒老二这话说来是想哄自家哥哥开心的,没考虑这么说就等同于承认了,于是毒老大更气了,伸出一手将毒老二递来的解药瓶子打掉,滚落在犄角旮旯里,怒道:“不用,谁知道你在解药里又做什么手脚。”
毒老大自顾转身往前走,毒老二与他一体,被他拖拽着差一点摔地上,可他没生气依旧笑脸吟吟。
毒老二本着自家哥哥自家宠的原则,继续卖笑安抚道:“好哥哥,我给你试毒,你想怎样就怎样,好不好,好哥哥,别生气了,我错了,错了...”
两人一个哄着一个怒着,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里。也不知道怎么的双腿突然无力站都站不住,只能一屁股坐地上了。
脚腕上方才被咬的地方刺痛感越来越强烈,我掀开衣服一看,又红又肿,不用猜也知道,那条小青蛇一定有毒,腿部已经开始麻木,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我必须赶紧遏制毒素再继续扩散,否则小命不保。
我掏出之前在常乐城让覃野找人帮我打造的手术器械袋,拿出布带在被咬伤部位上方进行绑扎,以减少毒素的吸收和扩散,然后又拿出圆刀对准伤口处,准备将淤血排出。
不断深呼吸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可是手还是不听使唤地在颤抖,闭上眼继续深呼吸调整,可再睁眼看到的竟是血红的一片,就和那天一样,都是血。
手中的刀终还是落了地,我将头埋在臂弯里无声痛哭,就算到了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就算借用了别人的身体,可是心魔还是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