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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前言 ...

  •   翌日子时,北疆沙漠加急传来一封喜报。

      梁帝近日烦神伤眼,于是将这一封喜报扔给了李明德。

      “老家伙,你给我念念,覃文兄信上写了什么大喜事?”

      “得”

      李明德边拆信封边笑着说:“老奴猜覃将军准又是将敌方蚩尤军打得落花流水,再不敢贸然北上了,咦~此次倒是老奴猜错了,覃将军这次所报之喜,乃是将军夫人又给将军添了一女。”

      梁帝脸上本来还有抹笑颜,但,突闻此消息,瞬间便消散全无,又怕李明德看错了,故一把夺过来,亲自察看,双手不自觉用力握紧那封书信,一拳用力捶在桌上,用力之大,吓得李明德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

      梁帝双手扶额,只觉得头疼得像是要裂开了一样,痛苦道:“去,给我宣何天监过来…”

      “得,老奴这就去,这就去…”

      李明德连滚带爬出去。

      梁帝眉头紧锁,换做旁人也罢,偏生不巧,为何是覃文兄这时得这一女,纵使符明有三头六臂,也绝不可能有机会刺入覃家军营,杀了那孩子呀,反倒会被抓了把柄。

      到时群起而攻之...?

      梁帝光是这么想想,背后已然冷汗淋漓。

      再铁的关系能亲得过亲兄弟,更何况,这皇城中兄弟反目流的血还少吗?

      覃文兄,如若当年没有那场变故,我们三一直和年少时一样,该多好?

      梁帝双手紧紧握住龙椅手把。

      “一切都回不去了,无论如何,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守住。

      对不起了,覃文兄。”

      何天监匆匆赶来。

      梁帝将这一消息告知于他,俩人四目相望皆是茫然无措。

      这时梁国丞相应嵩在外求见。

      何天监早有耳闻,这个应嵩和覃文有过节,且俩人秉性各异,难成同道中人。自古这朝野之中,不是朋友便是敌人。

      何天监以往敬重覃将军人品,故而他厌恶之人自当也会跟着躲避三尺。

      应嵩时常前去他府里拜会,他总以身体不适婉拒,可如今如若此星宿主正是覃将军刚出生之女,那么此前推演和梁帝所做之梦就都契合上了。

      普梁国上下,能有这军事能耐到撼动大梁江山的,恐...真就只有覃文覃将军一人了。

      而这普梁国上下,能用阴谋论扳动覃家军的也便只有这个应嵩了,何天监虽不喜他人品,但终不得不将他拉入其中,共谋出路。

      “陛下,何不将此事交于应丞相,素为应丞相足智多谋,定当能解陛下如今之困。”

      梁帝何尝听不出何天监言外之意,迟疑片刻还是应了。

      “宣,应嵩。”

      李明德:“宣~应嵩应丞相进殿。”

      “微臣叩拜皇上。”

      “请起,今日不管你觐见所谓何事,朕这有一急事要交于你去办,办妥了有赏,办砸了,当....满门罚之。”

      应嵩诚惶诚恐,不知何时办了什么错事惹了梁帝如此大怒,但当听闻梁帝所交代之事,担忧转大喜:“臣定当不辱使命。”

      皇帝的调兵符加上应嵩的狠毒,覃家军素日之内惨遭屠军。覃文将军亦战死沙场,沙尘将其掩埋,尸首苦寻无果。

      覃文12岁随父征战,成年之时已是公认战功赫赫的少年将军,征战数百场无一败仗,世人无不服之。理应享尽这世间所有荣华富贵,却毅然决然扛起驻守北疆艰苦重任,浩渺无际的沙漠之中,时常食不果腹,却毫无怨言的一守就是二十余年。

      终其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天亦为之悲泣,当天下起这数百年来唯一的一场雨。雨水冲洗着将士们的鲜血,那片沙漠被染成血红一片,成了沙漠的梦魇。

      那血红的一片,就连蚩尤军见了都不寒而栗,久久不敢靠近那方圆百里之处。

      幸...天无绝人之路...

      将军夫人携大女儿覃兰由管家杀出血路安全突出重围,寻一隐蔽之地,私下暗中打探。

      半道,他们巧遇了符明,符明自幼跟随过覃文,故念旧情,全盘托出。

      “皇上不知所为何事,吩咐我将近日北界大臣所生之女尽数杀之,我想覃家军被屠也皆因此事”符明说完视线落在覃夫人襁褓中的婴儿身上。

      覃管家立马护在前面。

      “符明你曾受恩于将军,你总不能恩将仇报,这乃将军的骨血啊…”

      覃夫人将覃树拉到身后,直面符明,淡然面对符明

      覃管家担忧唤了一声:“夫人。”

      覃夫人回头望了他一眼,坚定道:“皇上要杀的是女子,我所生乃是男儿,有何惧之。”

      覃树不敢置信,不知夫人此行此举是为何意?但看其眼神异常坚定终是信她退了下去。

      覃夫人将襁褓中的婴儿双手拖到符明面前。

      “大人还是亲自看一眼的好,免得错杀无辜。”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颤等着符明的下一步举动。

      符明原地呆愣地看着襁褓中的那个孩子许久,随后将手伸向了她。

      他的手在那婴儿圆溜的脸蛋上轻滑着直至到脖颈处,此时,如若他两指稍作用力,那么此次北行任务便可算圆满完成了。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这数日之内,他手上接二连三沾满婴儿之血,已是成魔入无边地狱无疑,故而多错杀一个少杀一个,与他而言,有何异处?

      可...他终是收回了手。

      符明转了一圈手中之剑,双手握拳作揖。

      “符明今日就当是看过了,夫人虽刚遭不幸,但符明还得恭喜夫人一声:喜得贵子。”

      符明说完转身而出。

      纵使是魔,也尚存一丝善念不是?

      符明的身影彻底消失后,众人这才都松了一口气,覃夫人双手将婴儿紧抱怀中,泪流不止。而此时怀中婴儿大声开始了啼哭,恐也是过度惊吓得反应过迟了些。

      “孩子,对不起,为娘的真不想这么狠心,但是为娘真是别无选择了”

      覃树紧绷的神经仍未松懈下来,舒缓了好几下,才得以平复。

      “夫人可真是大胆啊,可万一赌输了呢?”

      覃夫人松开右手,覃树这才发现她手心里面藏了一根针,此时已划破皮,微微渗出血丝来。

      方才她就想好了,要是符明真挑开布去看,今日她就带着孩子一同去泉下与孩她爹团圆。

      覃树大叹了一口气,转身去寻了一块布给她包扎。

      “夫人下一步可也想好了?”

      “回睢阳,进宫面见圣上。”

      “夫人想故技重施?可那梁帝不像符明那般好忽悠啊。”

      “我自当明白,可别无他法。”

      梁帝多疑,定当不会像符明那样好忽悠,但她从小就爱听一出戏——狸猫换太子。

      将军夫人原名梁珂,乃是梁帝的堂妹,故有这层关系,进宫面圣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梁帝没想到她会是此番做法,大难刚逃反又自己送死上门来了。

      梁帝书房之内,梁珂怀抱一孩行礼叩拜,眼神举止丝毫无怨言和仇恨,倒竟是愧意和自我责备,梁帝内心无措,她这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真相呢?

      就在梁帝揣测之时,梁珂开口了。

      “是臣妹夫君无用,不敌敌方偷袭,遭至被屠军,今日特带吾儿前来领罪。”

      一句吾儿说的轻描淡写,可是仅此两字内含了多少她的血和泪还有决心。

      “吾儿?”

      梁帝眉头一皱,抬头望了一眼李公公,见李公公望其点了点头,他这才确信,自己没听错。

      而此时,梁珂当下拆开怀中婴儿的襁褓,坦露给梁帝看,梁帝还真自己瞅了几眼,确认无疑,当下悔恨才上心口,满是遗憾。

      “既…既是儿子,怎…怎书信里写的是,喜得贵女?”

      梁珂不着痕迹的轻蔑一笑。

      “怕是臣妹夫君一时高兴坏了,错写了。”

      梁帝这边也不露痕迹地哀叹了一声,满心满脑全是懊悔,但他很快释然,既然时光倒退不回去,那就多做些弥补吧。

      梁帝起身亲自去将梁珂扶起来,语重心长宽慰道:“覃文兄既是你的夫君,更是与朕一起长大、情同手足的兄弟,失去他,我的心境同你一般无二。

      痛,朕的心口处,这几日如被蚁噬一般,痛不欲生。但,逝者已矣,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得好好活着,才不辜负覃文兄以性命拼下的这江山。

      阿珂,你放心,朕这就下旨封覃文兄为北疆王,以王氏最高礼仪将他风光厚葬。大梁举国上下为其默哀三日,以悼覃文兄亡灵。”

      梁珂知道这何只是王氏最高礼仪?能让大梁举国上下默哀三日的,古往今来只有各朝各代的帝王。

      可这...岂不更讽刺,她要的是这风光大葬吗?她要的是...她的夫君好好地活着,好好地活着啊...

      梁珂嘴角微颤,腥红着眼,咬牙强隐泪水谢恩。

      梁帝在她欠身行礼前先一步将她扶起。

      “你我兄妹之间,无需这些礼仪。日后,你可有何打算?要不进这宫来,陪陪祖母,你知道的,打小,她最疼的就是你了。”

      “臣妹从小习武,嫁入覃家后又一直随夫出征沙场,所以,还请陛下准允臣妹代夫君继续镇守北疆,待吾儿成年后,再转交于他。

      守卫北疆领土,不让蚩尤军有机可乘,此乃为夫一生所愿。如今吾夫虽已殁,可吾夫之愿,不敢忘。”

      梁珂声音柔弱,却字字铿锵有力,摄得梁帝心里一阵发虚。

      梁帝长叹了一口气,一想到,那个满腔满血为国的热血男儿因他而逝,他就满腔的歉意,可是看着梁珂,他又心有余悸,有所顾虑。

      “朕听你有如此雄心壮志,甚为感动和欣慰,可你毕竟是女儿家,覃文兄刚殁,朕怎么能狠心、无情地让你再去那凶险贫瘠的北疆呢?

      你且先回将军府好生休养着,好好抚养孩子长大成人,等他日如需堂妹你带兵出战之时,为兄的一定不会客气的,还请届时堂妹莫要拒绝朕啊!”

      梁帝如此一说,梁珂便再无可说的,隐忍着应答道:“谢陛下,那臣妹就且先退下了。”

      “等等~”

      梁帝视线落在她身旁的人儿身上,瞳孔瞬间明亮起来。

      “让兰儿留在宫中吧。”

      梁珂身子一抖,侧身看一同和她入宫的大女儿覃兰。纵使她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覃兰身上留着覃家的血脉,又和那人那么相像,梁帝怎会放过??

      覃兰见梁珂游离出神久久不做回应,担忧梁帝会问罪,伸手扯了一下她的裙摆,无声喊了一声:“娘~”

      梁珂眼中泪花一闪而过,随即回梁帝:“兰儿还小,臣妹想...”

      梁帝厉声打断道:“十六了,不小了,更何况这普天之下,哪里能比得了这皇宫之内呢,将军夫人可觉得朕说的对不对?”

      梁帝不再称呼她为堂妹,而改叫之将军夫人,故意撇清兄妹关系,用意再为明显不过,梁珂顿时心头一紧,原本压制在胸腔里的怒火,此时一并迸发,快要冒出来了。

      覃兰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轻唤了一声:“娘,兰儿愿意留下来。”

      梁珂不敢置信地望着她小声问道:“你可知,留下意味着什么?”

      覃兰强颜欢笑道:“娘亲,兰儿知道,兰儿愿意。”

      梁珂盘旋在眼眶中的泪随着眼角滚落下来,她侧身快速将它擦去,咬了咬牙,狠了狠心,抬头对上梁帝的眼低沉道:“那臣妹,就将兰儿留在宫内,还望,还望陛下好生照顾着。”

      梁帝原本严肃阴沉的脸上瞬展笑颜:“那是应当的。”

      “那臣~”梁珂将原本紧跟其后的妹字吞了回去,从此刻起,他们之间的兄妹关系也就此断了,“且先退了。”

      梁珂走时最后看了一眼覃兰,覃兰一手用力握拳,始终面带微笑地目送着她离开,直至再也看不见梁珂的身影时,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消失。

      覃兰的内心早已哭成了一片汪洋,可是她知道,他们已经无路可退,她清楚的知道爹爹和那些将士是怎么没了的。

      那血红的沙漠不只是北疆的梦魇,更是她的梦魇。

      留下,才有机会。

      至此母女三人,隔着重重宫门,相见难,可即使不得见,她们仍默契的在彼此的心中种下一颗叫做执念的种子:誓死也要为,那日亡于北疆沙漠,所有的亡灵,讨回一公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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