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道灵异事务所》清响

2、流氓的一天

　　二、流氓的一天
　　钟大流氓的一天，是从下午开始的。
　　不要一提起“XX的一天”就联想到清晨，朝阳，小鸟，以及煎饼果子豆浆油条。你难道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些人是早饭午饭一起吃的吗？
　　钟无道一点多钟爬起床。钟小天上学去了，他把钟小天为他准备的早晚兼午饭一起解决后，晾着脚丫子挂牌营业。
　　钟天师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喜欢在接待客户的时候光着脚丫子搭在桌子上晾。不是说晾脚这个习惯不好，而是钟无道有这个习惯不好。如果是个五大三粗一手抠脚丫一手挖鼻孔的猥琐大老爷们也就那么回事了，可钟无道一张脸白白净净恬淡纯真得好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大仙似的，晾个脚丫子……失敬了，原来是赤脚大仙。
　　大仙晃着脚丫子坐在桌子前，迎来了无道灵异事务所里平凡的一（？）天。
　　以钟无道的主观意愿，当然是希望所有的顾客都是二十到三十岁之间或娇嫩可爱或成熟妖艳的美女，但鬼要上谁的身是不以人的主观意愿为转移的。所以今天迎来的第一位顾客，是一位猪光宝气猪圆玉润的中老年欧巴桑大妈。
　　以下是钟大仙与这位欧巴桑大妈的对话。
　　大妈：“钟师傅，我是听我儿媳妇娘家表姐的大学同学的弟弟的女朋友的妈……”
　　钟无道：“请讲重点。”
　　大妈：“哦，是这样的。我最近总是觉得头痛、失眠，成天打不起精神，浑身乏力……”
　　钟无道：“您去看医生了吗？”
　　大妈：“看了，可是医生说我没什么大病，只要注意调养……”
　　钟无道：“我觉得医生说得很对。根据我对你的诊断，你很可能是患了更年期综合症。”
　　送走了欧巴桑大妈，又迎来了一位高大威猛长相凶恶的肌肉男。肌肉男一进屋就大吼一声，爆掉T恤衫，秀起他胸前的飞虎刺青和健美的肱二头肌：“我左青龙，右白虎，老牛在腰间，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钟无道撑着下巴往旁边指：“斧头帮新人招募处在隔壁。”
　　肌肉男拣起烂衣服：“不早说，害我浪费一件背心。”
　　钟无道眼皮都不抬：“我错了我错了，等你成功加入斧头帮赶紧来砍我吧。”
　　唉……钟大天师倒腾倒腾脚丫子，打个呵欠，无聊地看着日影西斜。
　　这真是个无聊的一天。钟无道想。
　　漂亮姐姐们都在哪里？没有漂亮姐姐，漂亮美眉也可以的。
　　至少不要是更年期大妈，爆衫肌肉男，以及……眼前这个气质羸弱眼镜厚得堪比罐头瓶底的文弱男。
　　文弱眼镜男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所谓一丝不苟就是指该扣的不该扣的地方全扣上了，包括西装袖口以及口袋上的扣子……钟无道是不拘小节，平时也不怎么穿西装，但是他头一次看到有人把西装穿成这个样子的。
　　眼镜男点头哈腰，战战兢兢地问：“请问，钟无道钟天师在吗……”
　　钟无道决定速战速决：“这位先生，您灵台清明，印堂饱满，一点血光之灾都没有，什么妖孽都沾不了您的身。我轻易不给人看相，今天算您个开张价，一百块打八折，剩下二十算小费。功德箱在那头，钱扔进去。不送。”
　　男人一动不动听钟无道劈里啪啦讲。等钟无道劈里啪啦讲完了，他推了推眼镜，因为反光，看不清眼睛：“你真的是钟无道钟天师吗？”
　　钟无道早就习惯了人们对他年轻面相的疑问，“是是，不要问我父亲大人在哪里。我不是钟天师的儿子，我就是钟天师。”
　　男人还是抠抠索索的：“那个，不好意思，因为您看起来比较年轻……”
　　“修仙之人，自然青春永驻。”钟无道把脚丫子拿下去，微笑着胡诌八咧：“贫道今年已经一百有三。”
　　“看……看不出来……”男人哆哆嗦嗦推了推眼镜，“钟天师，其实不是我要找你……”
　　钟无道问：“那人被鬼上身了来不了？”
　　“不是，是他不相信自己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不肯过来。所以想请钟天师走一趟。”
　　钟无道抬着眼睛挠鼻子：“唉，这老胳膊老腿的也走不动了……下个月的房租，水电费煤气费电话费都还没着落哪。虽说我是修仙之人……”
　　男人小心翼翼地从黑皮包里掏出一张支票，签了，“酬劳微薄不成敬意，请钟天师过目。”
　　钟无道斜眼一瞥，风向逆转：“……正因为贫道是修仙之人，自当为芸芸众生排忧解难。那位施主是谁？现在何处？我们何时启程？”
　　男人不说话，做了个请的动作。钟无道说：“您稍等，我去方便一下。”然后跑到厕所，把支票藏在马桶垫儿里——这是他多年累积养成的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