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亓迭

1、噩

　　⑴

　　“最近的那起杀人案你听说了么？”蒋小木舔着手里的冰糖葫芦，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从小被期望成为侦探的家伙。

　　蒋奇探。

　　和蒋小木有着同样的的姓氏，名字里满满都是那个胸怀大志的父亲的人生目标，未能实现而强加于女儿身上。不做寻常侦探，要剑走偏锋，一语惊人。于是，蒋奇探，这个奇葩的男性化名字就产生了。

　　“听说了，警察不是破案了吗？”

　　虽然身负老爸的期望，但蒋奇探并没有对这些事很上心。老爸说，侦探比不得警察，不能在别人面前显山露水，容易拉仇恨，也没人护驾。

　　于是乎，公园里，那个手握宝剑，舞着太极的老爷爷就再也不孤单了。

　　蒋奇探起初觉得没什么，即使遇到同学投来诧异的目光也毫不在意。只是有一天突然开窍，以太极剑的速度，只怕剑还没拔，就被撂倒了吧。况且，成为侦探，从来都是老爸的一厢情愿。于是，自己就鄙视起着这样的活动来。

　　同蒋老爸交涉了一下自己的感受，蒋老爸竟好不意外的咆哮起来：“蒋奇探，你怎么能逃避自己身上的责任呢？不过你放心，有老爸在，就一定会督促你向侦探之路进发的。 ” 蒋奇探也是无奈于这个老爸。所谓执着，老爸而已。也许老妈就是被这样的神经大条吓跑的吧。

　　“警察叔叔办事真是越来越有效率了。 ” 蒋小木把手里吃剩的冰糖葫芦棒丢进身旁的不可回收垃圾箱，戳戳蒋奇探的胳膊。

　　“那你呢，奇探？”

　　“拜托，不要跟我老爸一样好么？”

　　“好吧好吧，那晚上的演出活动你一定要来。 ”

　　“会的啦。这几天学校排练不都是我陪你去的吗？”

　　⑵

　　她们所在的清宁中学，以“清幽宁静的环境是学生学习不可多得宝地”为号召，吸引了不少学生前来。虽然是私立中学，但学费刚好在蒋老爸所能承担的范围之内。

　　清宁中学占地不小，环境也如上所说。

　　唯一让人觉得别扭的，就是校内没有操场。

　　学校有几块空地，但是当操场都有些偏小，若是拼凑起来换差不多。不过学校还是有操场的。占了一块还未建好的公共场所。说来让人哭笑不得，那操场与学校只隔了一栋公寓楼。走过去却要绕好远的路。清宁中学校门朝北，而操场大门朝南。

　　从学校出来到操场有两条路，东边的远一些，西边的近一些。尽管如此，还是有绝大多数的学生走了东边。

　　蒋奇探和蒋小木走过一次西边的路，再次走到东边的路上时，齐齐感叹，还是熟悉的地方。那条路上有一段暗暗的，一种说不上来的压迫感，走过去的时候都提心吊胆的，虽然距离近了些，但是走的人并不多。

　　“你说上古神兽就是这个样子么？”

　　蒋小木那个家伙，自从东边的路上开了个塑像馆，就欣赏的欲发不能自拔，每天经过的时候都要驻足一会儿。

　　路边放的一座是上古神兽龙的九子之一「囚牛」。店内的塑像风格到是大相径庭，什么fashion的动漫卡通人物啦。小木应该倾向于那些的，怎么总对着这个凶巴巴的家伙看，还时不时的赞叹。

　　蒋奇探并不喜欢这个。因为她觉得每次走到这里的时候，总会有目光落在她身上。塑像的目光。

　　不知道老板把它放在门外是辟邪还是怎的。

　　或许蒋家小女真应了奇探那个名字。对什么都免不了戒备之心。

　　⑶

　　每次到学校门口，蒋小木都会在进去之前买些小吃，今天也不例外。旁边一个买烤面筋的围了好多人，好像是新来的摊贩，小木也过去凑热闹了。

　　蒋奇探谨记老爸的教诲，不在路边的小摊小贩上买不卫生的东西吃。就能在一旁等着。不过小木每次买吃的都会分给她吃，虽然老爸的告诫犹在耳旁，但面对小木、的美食邀请，盛情难却诶。

　　老爸不会再有下次了，心中默念。然后欣然接过。

　　蒋小木从人群中跻身而出时，双手被烤串串占去了所有空间。

　　“喂喂，你吃的完么？”蒋奇探替她担心道。

　　“唔，我也没想到，在物价飞速上涨的现在，几块钱还能买几十串。 ”说着便要把烤串递给蒋奇探一些，又想起“奇探，你老爸说你这两天嗓子不舒服，让我看着你少吃点辣的。 ”

　　蒋奇探本来也想接过的，但手却不听使唤，像灌了铅似得在口袋里伸不出来。

　　等等，不是去买烤面筋了么？

　　“你不是去买烤面筋了吗，烤面筋呢？”

　　“这个啊，面筋卖完了，但除了面筋，烤生菜、烤海带……应有尽有。 ”小木吃了几口又说“不过真的很好吃，可惜你现在不能吃。 ”

　　“我总觉得，他们卖给你的不是食物，而是，加了味道的某种东西。 ”

　　“表示不能理解。不会是没让你吃的缘故吧。奇探，其实有时候你挺像侦探的，但我就买些吃的，不至于这么那个吧。 ”

　　⑷

　　蒋奇探和蒋小木在同一个校园，但是初二的时候没有分到一班，而且相差甚远，进了校门，只能各走一边了。

　　晚上要演出，学校紧急通知要排练的同学上午到操场预演一遍。等消息传到蒋奇探这里的时候，奇探就去找小木。奈何上午好像睡过了，蒋奇探跑到十班门口的时候，才知道她们已经走一会儿了。

　　蒋奇探在十班门口愣了一会儿，再抬头时撞上单雪黍不友善的目光。

　　单雪黍，成绩好，家境好，人也长得漂亮。就是，脾气实在不怎么讨人喜欢。班里同她亲近的人，多半也是畏惧。

　　记得前不久去找小木时，就不小心把人家绊倒了。奇探急忙去扶，就是这样的一道目光。

　　其实这只是事情的结果。

　　蒋小木拦住了奇探伸出的手，对着地上的单雪黍说“哼，自作自受。 ”旁边的人一副落井下石的样子。

　　“这样，不太好吧。 ”蒋奇探有些不解。

　　话说是因为上节数学课老师表扬了一班一个手长得很漂亮的女生，上课不听课也能做出来了那道题。恰好单雪黍没有做出来，心里不服气。那个女生是你吧。

　　上节课，好像有那么回事。最近数学课老是跑神，不过那些题一点技术含量也没有好不好。不过数老的赞扬怎么听起来像是讽刺呢，不就是没听课而已。

　　就是那一次，单雪黍自己伸出来的脚把自己给绊伤了，没能参加这次的排练。

　　因此，单雪黍同学更加记恨蒋奇探了。蒋奇探收回目光，从门口走开。单雪黍便拖着不太方便的脚追了出来。蒋奇探七拐八拐便甩开了她。

　　以前只觉得学校教学楼、办公楼、图书馆、实验楼连在一起太过绕人，现在才感叹起它的设计巧妙。

　　去哪里好呢？

　　⑸

　　四楼的走廊尽头右拐，那有一扇窗户刚好能望到操场的一角，而不被公寓楼挡住。在那里，蒋奇探不巧的碰到了数学老师。

　　“听说你会舞太极剑？”数学老师开口便叫住了蒋奇探。

　　“哪里哪里，都是小孩子一时兴起。 ”

　　“能舞给我看看吗？”这个呀。舞，自己确实没怎么学过；不舞，数学老师这里怎么说。

　　“可是老师，这里没有剑。 ”

　　蒋奇探为自己的机智点赞，自认为这是个很不错的拒绝的理由。数学老师总不至于去找把剑吧。

　　“旁边是器材室，我去找找，应该有道具一类的。 ” 这是挖坑给自己跳。

　　剑已经找来了。

　　蒋奇探只能硬着头皮一式一式舞起。

　　并步点、虚步截、转身带、左步撩。

　　落剑之时，蒋奇探抬头，单雪黍站在身前，剑尖直指雪黍胸前。蒋奇探赶紧收势，还好，只是道具而已。

　　单雪黍本想爆发，但瞥见了一旁的数学老师，便礼貌的上前打了招呼。

　　“老师好。 ”

　　“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我来器材室拿些东西。 ”总不能说是因为蒋奇探吧。

　　“那正好把这把剑放回去。 ”数老把剑递单雪黍，又对奇探说“我们走吧。 ”

　　单雪黍本来还有些欣喜，没想到蒋奇探竟然跟数老同来同去。剑被丢在地上，弄出了很大声响，发泄着她心中的不满。

　　⑹

　　蒋奇探一天都心不在焉的，反正剩下几节课都是自习，索性还没到放学就偷偷跑了出去。又经过那家塑像店，蒋奇探走上前，试图用双手遮住那塑像的眼睛。

　　天色有些昏了，奇探向操场走去。此刻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表演一会儿就开始了。蒋奇探很期待看到小木领舞的千雀舞，那整齐划一的动作，绝对胜过奇探看过的任何一次排练。

　　蒋奇探看到舞台下面站着一个人，一手提着木偶。

　　她冲过去，把木偶摔在脚下，踩得零碎的再也拼凑不起。

　　舞台上的表演者也应声发出痛苦的呻吟。“你对她们做了什么？”奇探对提木偶那人吼道。

　　“我做了什么？”那人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是你呀，你毁了这原本美好的一切。 ”

　　“没有，我不会的。不会的，小木。 ” 那人却一直重复着这句让蒋奇探近乎崩溃的话。

　　“她们不见了，那么你，又在这里做什么呢？”脑袋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上，自己还要做什么呢？

　　⑺

　　光可以在三棱镜的折射下呈现出不同的颜色，而人类会在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中展现出他

　　们的内心，善良、伪装、罪恶。

　　重要的是，在她这里，并不需要折射光的三棱镜。

　　小木在遇到自己之前的冷僻，只是和肮脏的周围划清界限的一种方式。

　　单雪黍无理取闹，只是害怕，害怕失去那种被人在乎的感觉。好像被所有人瞩目，才能确保她那点薄弱的存在感。

　　那个卖烤面筋的人卖出的烤串，一定有什么不一样。

　　塑像店摆在路边的塑像，有的，不止是栩栩如生的做工。

　　潜意识里出现的这些东西，或许会被你们认为是胡思乱想吧。

　　像一场噩梦，洞悉着一切。

　　我以，仅此解释。

　　⑻

　　还有机会，再次睁开眼看着世界。

　　“女儿啊，还认得我是谁吗？”蒋老爸粗糙的大手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废话。 ”蒋奇探一个白眼翻过去。

　　“蒋奇探，我买了好多好吃的给你。医生说你是贫血晕过去了，倒下的时候还不小心磕到脑袋了。 ”蒋小木心疼的说道。

　　“完了，那你们，演出活动结束了。 ”

　　“完了完了，蒋叔叔，奇探脑子一定磕坏了。现在才中午呀。 ”

　　蒋奇探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还没开始，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