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竹夭君

16、走镖

　　月朗星稀，虫声萧索，高景行想今夜的三潭印月风光必是美的令人如梦似幻，只可惜，他俩人才出镖局。
　　晚风微凉，高景行已经咬紧了齿关，沉霄从乾坤袋里摸出了一件披风，轻轻搭在高景行的肩上，将垂在胸前的两条丝带系起。
　　镖局门口挂起的灯笼的暖光映着沉霄的脸庞，高景行深深的看着，这样绝世的容颜，人间真是少见，不知那个月离。。。
　　“你相信杨罡吗？”沉霄问。
　　高景行拉回了自己的思绪，“不能全信，我们从未与他合作过，关于杨罡，前日我打听到他是个正直且性格豪爽的人，但有些刚愎自用，他还有个弟弟，去年暴毙，他颇受打击，决定走完今年的镖就回老家种地，今夜的与谈话里他似有点闪烁其词，丝毫不提自己的事，和旁人说的性格豪爽有些出入，看来这一趟镖我得全程跟着。”
　　沉霄宽慰一笑，“好。”
　　沉霄的话只说了一半，剩下的半句我陪你无需说出口高景行已经了然于心了，高景行并不觉得安心，反倒是愈发的难受，他没说话，低头匆匆上马，两人无言的走了一段路，高景行蓦地问了一句，“你活了几百年还是几千年？”
　　沉霄后背一直，不由得拉起了缰绳，马长吁一声，在原地跺着蹄子，他不正面回答，反问，“我看起来老吗？”
　　“你是修道之人，实际年龄肯定不是看起来的年龄。”
　　沉霄随着话点头，“嗯，差不多，我们对年龄。。。”
　　“你。。。”沉霄话没说完就被高景行打断，但高景行也是踌躇的样子，“你。。。真的在我之前没听过高景行这个名字？”
　　沉霄一头雾水，他怔然的望着高景行，“你的问题真是奇怪，我并没有遇到过与你同名同姓的人。”
　　高景行见沉霄不是扯谎的样子，他摇摇头，“没事了，我们快回吧。”
　　高景行走在前面，马蹄踏着一地月华，沉霄分明从高景行的身影里看出怅然若失，他明白，他与高景行之间有太多的不可说与不愿说，现在的他没资格要求高景行对他毫无保留。
　　名字，高景行到底是谁的名字，给他这个名字的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他的娘亲追着马车跑了很久不断重复着“名字不能改。”他以为沉霄可能是解开这个锁在心头这么多年问题的钥匙，不想自沉霄出现，他心中的疑惑愈来愈重。
　　隔天一早，沉霄和高景行赶到镖局，在镖局验货装车上封条，杨罡听高景行说要亲自跟镖没有太多意外，让人多备上些干粮，检查完马匹就上路了。
　　金陵距杭州并不远，晚上便抵了太湖附近，杨罡说天色已晚不适合行镖就让人生火驻扎了下来，高景行原想和走镖的伙计们走近些说说话，却被沉霄提起来拎进马车里，“你快些睡吧，这一天你还没合过眼。”
　　高景行确实疲乏了，却放心不下外面的货物，沉霄见他有所顾虑，就说，“你放心，货物我来照看着，不会出差池，我可不是你们这种肉体凡胎。”
　　高景行放松了身体，轻轻一笑，“道长难道是修成仙体了。”
　　马车外有人叫道，“小高公子。”
　　沉霄挑开帘子，探出头，是走镖的伙计，“什么事？”
　　走镖的伙计手里端着两碗酒，“你们在马车里不烤火，夜里冷得紧呢，你们要休息的话就喝点酒暖暖肠胃再睡。”
　　沉霄回头看了眼天生畏寒的高景行，接过酒碗，伙计并没走，仍站在车外，沉霄不解的问，“你还有事吗？”
　　伙计咧咧嘴，指指酒碗，“这是我们喝水的家什。”
　　“你等会。”沉霄喝掉了手中的一碗酒，把剩的那碗端到迷糊迷糊的高景行嘴边，可是高景行已经快要睡着了，让他喝了酒岂不是又把他吵醒了，沉霄稍一犹豫，就把高景行的那份也喝掉了，这酒倒是比酒馆里的强多了，沉霄挑开帘子说了声多谢，把酒碗还给了伙计。
　　正在火堆旁的杨罡瞟了眼伙计晃晃手里的两只空碗，会意的点点头。
　　沉霄把高景行的身体放平，给他盖上了厚厚的披风，似乎还是不稳妥，他是仙体，早就感受不到人间自然的冷热，即使给高景行盖上了披风他也不确定高景行会暖和，出于为高景行考虑，也处于自己的私心，他扬唇一笑，直接紧挨着高景行躺下。
　　曾经在天上他都没有与月离同睡过，如今月离成了高景行才了了沉霄的愿，沉霄竟有些躁动起来，他想可能是酒暖了肠胃？他不禁在高景行的脖颈间深嗅，清淡的香气令他有几分迷醉，这简直是罪过！
　　沉霄把手按在自己的心口，深深的吐了口气，他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而高景行的气味触感温度都在极力的骚动着他的心，他甚至怀疑酒里掺了催情的药，沉霄咬咬牙，封住除了听觉外所有的感官。
　　事实上，酒里的确是掺东西了，不过不是□□而是迷魂药。
　　过了半个时辰，杨罡没有刻意压低脚步声，他走到马车旁挑开帘子，伸头看向车里，两个人睡得都很沉，尤其是沉霄，简直像个死人，罪恶感涌上杨罡心头，但是这是他救出杨风的唯一机会，只要救出杨凤，再手刃王延贵，死，他在所不惜。
　　杨罡示意兄弟们开始行动。
　　这太湖附近有一窝草寇，与镖局关系不错，草寇的头儿更是仰慕杨罡的为人，同杨罡拜过把子。杨罡和王延贵商议好，早上杨罡带真货走之后，一帮草寇就去王延贵那儿带上一批可以替换的假货走在他们之后，一到晚上，杨罡就把沉霄和高景行放倒，趁这个间隙把货掉包。一旦成了，高景行只得承担“看走眼”的苦果，而王延贵便可钱货俱在手。可这只是明面上的计划，实际上是真货暂押在太湖草寇手里，假货则充作真货运回金陵，待杨罡回杭州后，他们一手交货，王延贵得一手交人。
　　只是他们忽略了沉霄不是凡人这个致命的问题。
　　由于其他感官的封闭，沉霄的听觉更加灵敏，甚至早在杨罡来挑帘之前他们的私语，沉霄也能听见一二，他按兵不动，等到双方忙着交换货物时，他才开了五感，从乾坤袋中摸出月离的清静箫，不紧不慢的钻出马车，爷似的踱到了换货现场。
　　天黑看不清容貌，谁也没有在意多出的一个人，何况大家都忙着搬上搬下，沉霄把玩着手中的清静箫，清咳了两声，他温和的问，“你们。。。在干什么？”
　　这温和的一声引得全场鸦雀无声，杨罡最先反应过来，“毕沉霄？”
　　“是我。”沉霄用清静箫轻叩另一只手，发出啪啪的声音，这些老江湖分明从那声音听出了杀意，但是令这帮老江湖自信的是，他们没听过毕沉霄这个名字。
　　杨罡冷笑着，“毕先生晚上不睡，出来散步？”
　　“也不是，你们吵到我睡觉了。”
　　一个耳熟的声音对杨罡辩解道，“大哥，我亲眼看他把酒喝了！”
　　沉霄心道原来是酒里下了蒙汗药，好在他不是凡人，这种伎俩对他没什么用，还好景行没喝。沉霄扬声笑道，“杨镖头给我的酒可比外面酒馆掺水的顺口多了。”
　　杨罡握紧了腰间的宽刀，咬牙切齿，如果他拿不到这批真货，就会失去和王延贵谈判的筹码，沉霄和高景行两个人能有什么力量能阻止他或是帮助他，所以，就算是。。。
　　“沉霄！出什么事了？”高景行醒来后见沉霄不在就赶紧出了马车查看，恰好是这一幕，云开月现，一圈手持映着月光明晃晃长刀的人围着立在中间的沉霄。
　　沉霄只说，“别过来。”他不徐不疾的端起清静箫递到唇边，一时间从清静箫里钻出来的音符如利剑一样直挑人心神，这一圈人皆抱头呼痛满地打滚，然而，本已月现的夜空骤然拢起密云，一道刺目的闪电撕裂了天空露出让人胆寒的短暂光亮，随即一道巨雷落下，震耳欲聋。
　　沉霄暗叫不好，清静箫是天上的仙物，只有天道的法术才能驱动它的力量，刚才他是触发了天道仙术，他赶紧收回清静箫，夜幕的震怒才稍稍平息。
　　满地打滚的人又缝上异常的天象，他们早就吓破了胆，想趁该死的乐声停歇四散奔逃，不想杨罡以刀撑地，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怒吼道，“谁敢跑就给我把命留下！他现在不敢吹了，你们还怕什么！”
　　沉霄的确不敢再用清静箫了，若再触发天道，他不仅守护不了月离，还会把窈明红浥牵扯进来，众人见沉霄果不再用箫，相觑片刻纷纷拾起刀警惕的盯着沉霄，高景行摸出腰间的匕首，对杨罡喊话道，“杨镖头，你这么做可有苦衷？”
　　“难道你能帮我？”
　　“你不说怎知我能不能？”
　　杨罡指着一旁的装了一半的箱子，“我要你的这批货！”
　　高景行思忖片刻，继续喊话，“杨镖头，你不是贪财之人，这么做可与令弟有关？你说出来我也可想法帮你一帮。”
　　帮？就凭你们？

作者有话说

　　什么时候才能写到嘿嘿嘿啊，我快坚持不住了。。。。唉，薅一薅我头上的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