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梦》伊去也青

92、时空

　　精神力顺着“清池梦杳”散发出去，灯上的光辉愈发夺目。而之前无意识地使用精神力时他还没发现，如今有意控制，叶闻香立刻察觉到空中那非同一般的阻力，就像是……被压在水中，想抬手时一样。
　　叶闻香若有所思。他紧紧盯着那片被灯照亮的区域，暗暗使劲——只见那些原本松散四散、肆意流动的蓝色光点，在精神力的包裹拉扯下，迅速凝结成了一大块幽蓝深邃的屏障。叶闻香试探着踩了踩，终于挪动了一小步、轻轻站了上去。

　　虽然叶闻香对于精神力的运用并不熟练，但有一就有二，他还是成功地向目的地靠近了。因为担心还会有什么危险，所以他并没有十分逼迫自己、时不时还会休息一会儿，而他的空间魂导器内还存放有食物，因此如今状态还算良好——幸好某些生理需求还不算强烈。等叶闻香满头大汗地到达目标位置，他还有功夫在心中勾话面前那团愈发显眼的黑影的形状。
　　越接近、就越显出那黑影的庞大。虽然完全看不清棱角，但自那边缘处仍隐约能看见连绵的起伏。缠绕盘旋，像是……高耸似群山的蛇影。
　　叶闻香在心底暗暗吃惊。他见过同有此般身态的天青牛蟒大明，并且还和他相处过不少时日，但即便是已经成为十万年魂兽的天青牛蟒，也没有如此庞然的身躯。如今站在这黑影前，抬头望去，只觉其一眼望不到边，让人不禁怀疑，刚刚出现变故的“路”，难道是被这黑影给“撑破”了吗？

　　就在叶闻香暗自咋舌的档口，面前山峦般的身影突然间急剧地缩小、变淡。叶闻香瞳孔一缩，立刻捏紧灯杆，却见那如墨的阴影渐渐在虚空中化成了带着淡淡虚影的“人形”。
　　叶闻香心下震动，思来想去也没想起叶雯提过两方世界间生存有什么人的事。他不敢轻视，谨慎道：“敢问阁下尊姓？不知有前辈在此潜修，我回乡心切，有叨扰之处还望您能谅解。若有什么是能做的，我愿尽力赔礼。”

　　那“人形”其实并不完全肖似，两只臂膀外还时不时会晕染出一块“黑布”般的裙边，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没挤下、渗透出来了似的。
　　叶闻香心中愈发警惕，就见那“人影”边缘突兀地开始震荡，与此同时，一道震雷般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叶闻香脑子一“嗡”，仿佛有道白光闪过，只觉像是有人往自己的脑子里塞了一颗闪光弹。他懵了不知多久，才终于晃过神来，下意识抹了一把鼻子——果然流血了。
　　就在这时，那人影又开始颤动了，叶闻香一个激灵，强行用精神力控制周围的光粒形成一道薄薄的屏障——虽然可能顶不了什么大用处，但有总比没有好。但出乎预料地，这一次出现在他脑海中的是一个礼貌得出人意料的声音。

　　平心而论，这个声音实在算不上难听，也似乎并没有带上什么特殊攻击方式，但有了刚刚的经历，叶闻香实在不敢轻视，警觉地看着面前颤动的身影。只听那声音道：“太久没‘说’过话——不好意思，我的记性不太好……幸好你精神力还算强大。”
　　叶闻香就听那道声音像是带着笑意说：“不然我大概还要负责把你拼好送出去。”

　　叶闻香一个激灵，警惕心瞬间拉到最高。

　　那道声音自语般道：“让我看看……唔，这样。怪不得能把我‘叫醒’，原来和二十年前那只吵醒过我的小虫子有关。”
　　“别紧张。”那声音笑道：“虽然我也不算勤快……咳咳，但是‘上班’还是很累的。现在终于有个能顶用的可以帮我减少工作量了，我可不会因小失大。不过么，这份‘工作’虽然不忙，但要求还是有的。所以……想‘赔礼’，还是先让我看看你的能力吧——”

　　随着他话语尾音的落下，叶闻香便见自己周围艰难凝起的淡蓝色屏障被轻而易举地碎裂，脚下拼凑起的“路”也随之消散。
　　但他却并没有如先前一般那样坠落。

　　他失去了对那些光粒的控制，但它们却并未消失。借着“清池梦杳”的余光，叶闻香看见那些光芒渐淡的粒子汇聚在自己的身边，随后他便感知到四肢被禁锢，而那感觉从指尖向上快速攀延，目光所见粒子也愈发凝实。
　　不过那层束缚向上攀附、蔓延至脖颈后，速度便慢了下来，只是“清池梦杳”已经彻底消失了，而那些粒子也完全失去了踪影。
　　显然，它们仍然存在，只是重新融入了虚空。

　　失去了“光”的照耀后，同样再次隐没在黑暗里的那道身影倒还没离开：“真是熟悉的环境啊，让我先睡一会儿。至于睡到什么时候么，唔……你在这儿，我也不好再像之前那样睡那么久。那等你挣脱了，就用武魂叫醒我吧……”

　　周围安静下来，叶闻香试探着叫了几声，无人回应。很明显，不管那个“人”是装“睡”还是真“睡”，他都没打算管自己了。
　　叶闻香尝试着动动手指，却都无济于事。他被牢牢限制着，依旧保持方才如临大敌的防备姿势，但心里反倒没那么没底了。这个“人”——或许称其为“神”会比较合适。
　　他有些新奇地低头扫看着空无一物的身周。明明看着没什么东西，甚至自己也并没有触碰到什么的知觉，但却确确实实地让自己无法动弹。
　　这究竟是什么呢？

　　只是叶闻香虽对自己现今的处境有了些预想，但眼下最关键的还是要想办法挣脱出来——不说这是不是那“人”的要求，只被这么固定在这儿，他也没有其他路可以走。
　　如果猜想没错，那么那“人”的目的就呼之欲出，既然这样，那就必不会留下死局。
　　叶闻香回想着方才的种种，很快就明白了什么。若说难倒也不算，只是——在不能释放武魂的现在，他要怎么调动精神力？

　　……

　　经过试验，叶闻香运转魂力，回忆着之前可以用武魂时使用精神力的方法，在脑海中勾勒“清池梦杳”的状貌，武魂释放受阻，但能量运转轨迹并没有改变。借着这一机会，精神力随魂力涌动，依照之前的方式成功释放。叶闻香一鼓作气，凝神屏气，将那阻碍成功撕扯开。而就在金光闪过，“清池梦杳”虚影重现在空中的那一刹那，一边的黑影突然再次出现。
　　纵是仍有戒备，叶闻香心中也忍不住吐槽——反应这么快，明显刚刚就是在“假睡”吧，居然连装都不打算装了吗。

　　那个身影不知道他在腹诽什么——又或许能从他掩饰得不是很好的表情中看出来，但祂并没有在意。叶闻香感觉到一股奇异的被注视感，那道目光好像在自己身周绕了一圈，随后，那个声音再度出现了：“悟性倒是不错……”

　　随着这句似是认可的话语出现，大量的画面突兀地出现在叶闻香的脑海中，仿佛是被粗暴地塞进了脑子里，叶闻香痛苦地捂住头颅，恍惚间听见祂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啧，又忘了……算了，就当第二道考验吧……”

　　……

　　唐三在踏入漩涡的一瞬间，虽然因为本身还不怎么习惯，所以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但眼睁睁看着身前走着的师弟突然无法自制地坠落，再怎么迟钝也反应过来了。
　　只是就在他立刻伸手、想拉住师弟的那一霎，四周的空间像是紧紧拉扯住了他，唐三的思绪与动作瞬间如同放慢了数倍，一切仿佛停滞在了那一刻。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唐三的大脑重新开始转动，他心情凝重地发觉时间似乎并没有过去多久，可刚才的感觉，却仿佛是度过了很长一段岁月。明明之前看见不受控制地下坠的师弟，此时看上去像只踉跄了一下，便又站稳了身体。

　　重新站在平地上——虽然看上去还是在虚空，叶闻香有一瞬间的走神。但时间宝贵，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看向终于再见的师兄，千言万语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按耐住澎湃心潮，叶闻香言简意赅地将方才的种种告知。

　　原来刚才那位确实是位负责维护空间稳定与时间秩序的神袛，而方才种种，也确实是为了找一个继任者。他选择自己，则是因为自己所拥有的魂技，已经在不自觉中动用了“时”“空”之力。
　　祂选择在这片虚空中驻扎找人倒也不是全无道理——毕竟能到达此方地界而不丧命的多少都是已经摸到点“时空”的边的人。但也正是因为“时空之力”的掌握难度，所以祂驻扎了这么久，就没碰到过几个合适的生物。
　　如今虽出现了个叶闻香，但这位“时空”之神兼任了多个世界的“时空”神职，平日里也不算太忙。而叶闻香一个“人”，就算成“神”，多半也只能担任这一个世界的“时空维护者”，不能完全把祂从“工作”中解脱出来，所以这位神衹虽然也开心能找到一个继承人，却并不算很热衷。
　　何况这份工作，说难不算难，但说简单，也不算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