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梦》伊去也青

9、初见

　　而身在学院里的小舞的生活也不是风平浪静。

　　这天，她正百无聊赖地待在操场南边的花园打扫，就见远处有俩穿着学员服的男生似乎是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看见她后，他们都愣了愣，其中个子更矮小的那个脸上更是生出了惊慌之色。
　　另一个学员则是很快就反应过来，瞪了旁边似乎在惧怕着什么的同伴一眼，又转头看向小舞，几步走到近前，语带警告道：“知道我们是谁吧？刚刚你可什么都没听见，不然，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虽因他们离得远了，声音又小，小舞确实什么都没听见，可那目中无人的家伙语气实在让人火大，花园里此净彼落的树叶枯枝又早就让她满心不耐，加上本就随心所欲的性格，她自然不会好声好气，当即把扫把一扔，挽臂而立，上下扫视他们几下后勾出一个嘲讽的笑，道：“对我不客气？我怕你们呐，没那个本事！”

　　本以为能看到对面那小姑娘唯唯诺诺求饶的样子，老神在在等着，满心想把郁气发泄出来的家伙一僵，发觉自己自作多情了，又恼怒于她的不识趣，恼羞成怒道：“你不知道我们是谁？我们可是萧老大……”
　　“哟，萧老大是谁？这我还真不知道啊。怎么，你们……是他的狗腿子？”小舞嘲笑。

　　“你、你——”
　　“啊，我怎么了？我很好啊。倒是你们，说的要给我好看呢？”小舞一脸不屑，哼道：“敢说不敢做？”

　　她的话让那学员气急败坏，冷笑着召唤出自己的武魂，就要冲上去：“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别怪我了！”

　　小舞挑眉，看见那学员身边连个十年魂环都没有，正要嘲讽，就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旁边的树丛里冲了出来，听起来还有些稚嫩的声音响起。
　　“住手！”

　　只见一个衣着古怪，头顶噌亮的小男孩挡在了他们面前，表情紧张。
　　他的个子比小舞还要矮上一头，衣裳已经有些破旧脏乱，脸蛋也是脏兮兮的，只一双黑溜溜眼睛仍干净清澈。

　　那边的学员也是愣了一下，讥讽道：“这是哪里来的乞丐，诺丁学院也是你这种人能随随便便就进来的？”他眼睛往小舞那一转，“噢——啧啧，没想到啊，你这么个小娘们——”

　　话没说完，早就不耐只是被那小光头吸去了注意力的小舞再没陪他折腾的心情，脚下发力，直接就奔了出去，柔软却并不柔弱的腰肢一转，立刻就将那家伙甩了出去。
　　看着那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家伙，她看向一直缩在那里的同伙，嘴角一挑：“还不带着他滚蛋？还是说……你想要我，送你们一程？”
　　那胆小的家伙听见这话一抖，拼命摇头，拖着那趴在那里的同伴连滚带爬地跑了。
　　看着他们狼狈的背影，小舞哼了一声，转头就见那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男孩一脸呆呆的样子，仿佛是吓傻了一样。

　　想到刚刚他挡在自己面前的样子，小舞的心一软，咳嗽一声，声音都下意识放轻了，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忍不住就想去把手放在他光溜溜的头上，问：“小朋友，你是从哪里过来的呀……”

　　话没说完，就见那小男孩似是惊醒过来，涨红了脸，退了一步避开她的动作，合掌微微弯了身。
　　这似乎是哪个地方的礼节，只见他直起身，似乎带着些窘迫的声音响起：“多、多谢施主关心……”

　　听见他的称呼，小舞一愣，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施……主？这是什么……我还没听过这个词呢。哎，你一定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吧？嗯——在天斗帝国的东部？北部？总不可能是从另一个帝国……欸欸欸你、你怎么了，没事吧？哎，哎呀，你、你别，别这样，你别哭啊！”

　　只见那小男孩就这么听着她的问话，怔怔的看着她，脸色渐渐变得越来越差，被尘土抹了一脸都遮不住他苍白的唇色。
　　他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嘴唇抖了抖，一个音节都没能发出来，只睁着那双被雾笼了一层似的眼睛看着她，红了眼眶。

　　原本看见这奇奇怪怪的建筑和穿着也奇奇怪怪的人的时候湛榆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可当事实摆在面前时，他还是接受不了。抱着最后一点希望，他期盼地看着面前的小舞，问：“施主你、你听说过‘少林’这个地方吗？”

　　看着他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样子，小舞犹豫了一下，迟疑着，还是摇了摇头。

　　“嗯……谢谢……”
　　见他只默默地低下了头，看见他刚刚的样子还以为会听见嚎啕大哭于是严阵以待的小舞还愣了一下，踌躇了一会儿，轻着脚步试探着走进，就听见了“啪塔”、“啪塔”的声响。只见他面前的那小块泥地里，也出现了一个个小小的土坑。
　　看他那默默流泪的小可怜样儿，小舞登时有些慌了。她急得在原地转了一会儿，忙道：“你、你别哭啊。我不知道，又不是一定就没人知道了呀！我知道有个人，虽然他人……他人不怎么讨喜，可懂的东西确实是多，等他回来，我带你去问问他，他一定知道！”

　　理智上已经清楚了自己的境况，可心理上还没能彻底接受现实的湛榆吸了吸鼻子，抹了抹眼泪，希翼地望着她：“真的吗……”
　　被那双小心翼翼抬起的湿漉漉的眼睛一下子击中心扉的小舞深吸一口气，头脑一热毅然道：“当然！要是他不知道，我、我就陪你去找！整个大陆这么大，总会有知道的人吧！”

　　被她这么一席话说下来，湛榆也不好意思继续再哭了。伤心还是有的，毕竟他年龄再小，好歹也是正式在少林修行的子弟。而在少林潜修、亦或是前来游历的别派弟子不少，最远的，也不过是海外浮州的门派沧海，哪里来的什么“帝国”呢……
　　心里清楚他回少林的希望渺茫，但湛榆面上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看着对面女孩关切的目光，后知后觉地赧然道：“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啊，也没有太……好吧，其实有那么一点点。”小舞眨眨眼，“对了，我叫小舞，你呢？你叫什么？还有啊，你今年多大了呀，怎么一个人在……”
　　她忽然像到什么，连忙捂住嘴，偷偷地觑着他。

　　湛榆抿了抿唇，低声回答道：“叫我湛榆就好。我……”

　　“啊——对了！我花园还没打扫干净呢！”
　　小舞有些慌乱地转移了话题，以她此生迄今为止最快的速度重新把扫把拿了起来，“你看看你，耽误了我多少时间！还不来……帮忙，嗯……其实、我自己也可以啦……”
　　看着被自己不合时宜的问题再次“戳心窝”的湛榆，越看越觉得他表情就跟刚才一样不对劲的小舞底气越来越虚，“对不起……”她弱弱道：“那个，我叫你……小榆行不行？小榆你等我打扫完……我们再聊？”

　　湛榆眨了眨眼。
　　其实他知道还是自己联想太多，也因此并没有觉得她的问题很失礼。不过他也确实不想提起那些……所以他干脆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对她的称呼提出了反对：“你还是叫我湛榆吧，我跟你……应该差不多大。”

　　小舞却是不信，“怎么会？你比我矮……那么多……”
　　看见他骤然黑下来的脸，她的声音顿时小了，但还是坚持嘟囔道：“小榆有什么不好听的……”

　　湛榆深吸一口气，还是没忍住，恼道：“我是长的慢！不信的话、不信的话……你说，你多大？”

　　“……六岁啊”小舞险些脱口而出，还好最后刹住了，看着湛榆问，“那你呢？”

　　却见湛榆脸色古怪，被她锲而不舍地发问，好半天憋出一句：“反正，别叫我小榆了……”

　　这下子小舞的好奇心却被吊了起来，连番催促之下，才见湛榆红着脸喊到：“……比你大两岁！好了吧？”

　　小舞一惊：“？怎么会，你都八岁了怎么还会比我——咳咳。”
　　看见对面湛榆红着脸怒瞪自己的样子，想要保住这艘新起航的友谊小船的小舞决定遵循自己的第六感岔开话题：“对了，你……今天准备住哪儿啊？”

　　“我……”湛榆怔了怔，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目光再次黯淡下来：“我随便找棵树就可以了……”

　　“那怎么行！”小舞睁大眼睛，打断道，“你才那么一……咳咳，”为了弥补自己的失言，她连忙顺毛道：“才比我大那么一点，怎么能就这么让你睡在外面？兔子都还有个窝呢！”
　　她想了想，“不如你跟我去宿舍吧，反正位置够大，加你一个……嗯，也没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