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来》双全e

25、第 25 章

　　一离开主屋，凌予跃便拉着萧怀瑾向后山一路狂奔。
　　这里的地势有些古怪：山并不高，坡顶上横七竖八地倒着一堆破败的石壁，不知原来这里是不是建造过房屋。山坡背后是一块类似盆地的凹陷区，里面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望去如一片小花海。凌予跃拉着萧怀瑾翻过山头一路往下走。
　　下了坡，凌予跃在坡背面上的几块石头上试探性地摸了摸，又往后退了几步仰视着坡顶上的石壁，松了口气后得意道：“这样谁都不能看到我们了！”
　　萧怀瑾往上一望便了然：想来是那些石壁占住了山头边缘，让人不能垂直向下看，他们待的地方自然成了视野的死角。
　　凌予跃一想到昨天在榕山上被显然是林羽指派的人搭话就全身不舒服：太可怕了......只要林羽想要，他的行踪、身份分分钟内就可以到他手上......
　　回过神来，凌予跃眺望眼前的花海，“这些花是我妈妈种的，”他的眼里闪耀着骄傲的光芒，“她什么花都种得很好，比我同学的妈妈种得都好。我十岁的照片就是在这里拍的，那个时候大乔也在，哈哈哈哈你简直想象不到他那时候的发型有多丑......”
　　萧怀瑾看着凌予跃开怀大笑的样子，忍不住也跟着嘴角微微上扬。
　　“可是现在这些花都是下人在打理了，也再没有小孩子来这里玩了......”凌予跃还是保持着眺望远方的眼神，语气却变得有些淡漠，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凌予跃往旁边走了几步，转头示意萧怀瑾跟过来——原来是一条金属长椅，上面的黑漆由于日晒雨淋早已斑驳不堪，只有那些镂空的精美饰纹还能助人想象它曾经的气派与华丽。
　　凌予跃摸着那些花纹，说道：“妈妈喜欢欧式风格，爸爸就亲自设计定制了这张椅子，摆在这里......你不知道，当时可好看了......”
　　可是后来，他们出国去做生意了，本来说好一年至少回国两次，却变成了他每年出国两次——去帮他们守着空荡荡的大房子。
　　再后来，凌予跃就不去了。反正到哪里都是他一个人，何必舍近求远呢？至少，在国内，他不会听到父母吵架......
　　如果从他十岁那年挑一个时间点拉出一条线连上现在任意的某个时间点，这条线的轨迹一定不会有巨大的波动——毕竟凌家从未发生任何征兆显示他的家庭关系会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但一定每一小段都不约而同地坚持去偏离正常轨迹。
　　日复一日，年又一年，一点点再加一点点......曾经的家就像那只青蛙一样，死在了温水中。
　　这些话，他断断续续、语无伦次地告诉萧怀瑾，就像一个星期前，萧怀瑾把他的过去告诉他一样......
　　原来才过去一个星期啊......凌予跃后知后觉地想着，如果从一个星期前萧怀瑾醒过来那一刻开始，拉一条他们的关系线到现在，会是个什么形状......凌予跃莫名其妙地红了脸。
　　他赶紧拙劣地换了个话题，“没想到我们家也有机关吧？我可是家里第一个发现的！我告诉舅舅的时候，他可吃惊了......”
　　凌予跃不知道为什么萧怀瑾此时的眼神那么怪异。
　　“emmm......我拉你到这里来是想跟你说，我在网上看到一些说法......林羽很有可能在贩毒，这可是犯法的事情，你要小心他。”凌予跃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还没开始说重点。
　　“我知道。”萧怀瑾相当淡定地说道，“这就是他今天告诉我的事。”
　　“你知道？！”凌予跃惊怒地直视他的眼睛吼道：“你知道还跟他扯上关系？！你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吗？！”
　　“我知道。”萧怀瑾淡定依旧。
　　“你......”凌予跃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舌头好像被猫叼走了。
　　“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的。”萧怀瑾淡淡地补充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凌予跃有些无措。
　　萧怀瑾看着脸皱成一团的凌予跃，最终绷不住笑了出来。
　　“你耍我呢？！”凌予跃恍然，捏紧拳头半恐吓半生气道：“我真想打你！”
　　萧怀瑾突然凑过脸来，气定神闲地看着他：“你打吧。”
　　“......”凌予跃不知怎么，居然犹豫着放下了手。
　　萧怀瑾笑了，轻轻抵上凌予跃的额头，闭上眼睛喃喃道：“谢谢你。”
　　世界瞬间安静了，只有萧怀瑾的三个字不住地在天边回荡......
　　突然缩短的距离让凌予跃有一种两人无比亲近的幻觉，在这萧怀瑾第一次对他流露真情的片刻，他也卸下了所有防备和别扭，“其实......其实我知道你接近他是为了找到回去的线索，我......我也想帮你......”凌予跃轻轻说道。
　　萧怀瑾轻笑一声：“不用了，作为朋友，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
　　“你跟朋友不一样！”凌予跃脱口而出，待回过神来仔细想了想自己说了什么后，脸开始不自觉地发烫......
　　萧怀瑾对凌予跃的窘迫心知肚明，却也不戳穿，也不想戳穿。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跟他们也不一样。”
　　凌予跃一愣，心里没来由地冒出一股酸酸甜甜的感觉。酸是因为想到萧怀瑾说的“他们”，隐隐有些心疼他，至于甜嘛......
　　凌予跃正想安慰一下他，岂料萧怀瑾继续一本正经地补充道：“你是第一个敢打我脸的人。”
　　其实他昨晚下手并不重，至少今天在萧怀瑾脸上已经一点痕迹都看不到了，这厮居然记仇到现在......
　　凌予跃深吸一口气，再次打上萧怀瑾的脸（被躲开了）吼道：“谁让你每次都这么破坏气氛！”
　　两人的一阵打闹居然给这个久无音笑的花圃带来了无限生机，回味着萧怀瑾昨晚在浴室里、今天在这里的闹腾，凌予跃忽然想到：萧怀瑾小时候一定也是个很爱玩的孩子吧？长大后却性情大变......看来，换来这么高双商的代价不小啊。
　　看着突然陷入沉默的凌予跃，萧怀瑾也安静下来，缓缓说道：“如果我走了......你不就只剩一个人了？”其实他想问的是：你真的希望我走？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另外一句......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过。
　　“怎么会？我要让他们知道，我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凌予跃坚定道。
　　“嗯。我相信你。”
　　看着萧怀瑾的脸，凌予跃心里暗暗松口气：但愿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