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青鸟回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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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涵虚在飞速下坠中只觉大脑一片空白，四肢百骸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强烈的失重感让他甚至无暇思考遗言，更别说注意到胸口那逐渐亮起的淡淡青光。
离万魔谷越近，那光芒便越盛，直到杜涵虚行将落地之时忽地爆开，化作一团青绿色的羽翼温柔地包裹住了他。
杜涵虚还未从头晕目眩中缓过神来，便觉那一团收拢的翅膀缓缓打开，托着他轻轻落在了地上。
方才那一瞬间强烈到刺目的光芒也渐渐柔和下来，两只舒展而艳丽的翅膀之中，幻化出一位女子的窈窕身形。
她的声音犹如山间清泉般跃入杜涵虚耳内，问道：“你身上有太清宫的掌门令，你是太清宫而今的主事？”
杜涵虚努力使头脑清醒过来，答道：“算、算是吧。”
女子闻言绽开了笑容，如春回大地般笑得人心头一暖，她又问：“那你可认得小舟？”
听她说到小舟的名字，杜涵虚猛地一下便精神了，道：“他乃是我的小师弟，只可惜……”他话还没说完，便见面前的女子垂眸，目光中带着融融情意，道：“那我家小舟，还请少侠多多照拂了。”
我家……杜涵虚一愣，连没说完的话都忘了。
女子却自顾自将话说了下去，她道：“没想到，汪大哥竟然将我的羽毛给了你，我原以为这一缕精魂幻化之时，见到的会是……”她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眼神一下子变得忧伤起来，转了个话题道：“你可是要去万魔谷？”
杜涵虚忙答话：“正是，汪——汪前辈说，我可以拿着这羽毛去寻一个唤作琴女的人物。”
“琴女么？”女子沉吟道，仿佛一时陷入了回忆之中，她顿了顿，终于说道：“若是你日后有机会见到青萍君，烦请替我捎句话给他。”
青萍君是何人物？那可是魔界最大的魔头啊！杜涵虚不知道女子从哪里得出他一个避难的仙门子弟会和青萍君扯上关系的结论，难不成她也能看见我身上的天命？他懵逼地想着。
女子却未在意他，轻轻阖了阖眼睫，声音中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和克制，道：“就说，青鸟不后悔，但青鸟对不起他。”
若精魂也会流泪，杜涵虚觉得此刻从青鸟闭起的眼睫间，定然能看见泪光闪烁。这份太过沉重的心情，竟使他也不禁为之伤感起来。
直到他发觉了青鸟的精魂正在从下而上的逐渐消散。
杜涵虚一惊，道：“你、你要消失了！”
青鸟张开眼，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道：“你不必害怕，我早已死了，你所见的不过是附在羽毛上的一丝执念罢了。如今，也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杜涵虚只觉还有千万个问题要向女子求证，一时紧张地脱口道：“前辈你和小舟、还有青萍君到底是什么关系？”
青鸟的面容已经消褪成了半透明状，她说：“我只希望小舟这一世能平平凡凡、顺遂安康，不知道我的存在对他而言反而更好。至于青萍君，我曾是他的一部分，可又不是他……”
终于，她的声音也随着最后一点形态消弭在了万魔谷入口凛冽的寒风里，复又化作一支青绿色的羽毛，飘飘扬扬地落在了杜涵虚掌心。
羽毛之上仍旧泛着烁烁光华，但杜涵虚知道，寄念于此的女子，已经不在了。
他怅然若失地看着青鸟留下的羽毛，只觉一疑未解，又增新愁。
在悬崖下枯坐了半天，杜涵虚也没听见叼走江济舟的大鸟的声响，倒是神思冷静之后，慢慢将青鸟的话理出了一些头绪。
她叫小师弟“我家小舟”，还说不想让小师弟知道她的存在……妈呀！杜涵虚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她该不会是小师弟的亲娘吧？！
记得那时候自己才四岁，被无力抚养他的爹娘打发到附近的庙里去当和尚，结果钟没撞几天，就因为贪玩走迷了路，幸好被路过的师傅捡到了。
他一想到回了庙里就再也吃不着香喷喷的烧鸡了，死活抱紧了师傅的腿不撒手。
路无为见他有趣，说一个人浪荡江湖太过寂寞，便收了他做徒弟，带着他一道风餐露宿。他原以为自己的修行之路会是和着这个不着调的师傅一起，四海为家，到处流浪，哪知浪了没小半年，师傅便被时任太清宫掌门的韩师叔一封急信召了回去。
日子久远，杜涵虚的记忆也不很清楚了。
只知道此后自己便多了个小师弟，而韩师叔也没了人影，将孤零零的太清山留给了师傅一个人。
“师傅啊，原来我太清宫，总共就只有这么几个人么？”年少不懂事的时候杜涵虚也曾经好奇地问过师傅。
“我太清宫收徒看的是眼缘，故而一直不多。但如今这样……唉，你还小，不需要知道这些事情。”路无为面对他的疑惑，却总是欲言又止。
如今留在杜涵虚记忆里的，唯有初到太清山之时，那夜夜吓得他不得安眠的血腥气息。
好在后来，没过多时，也就没了。
如果小师弟当真是那位青鸟前辈的儿子，那师傅一直对他的身世讳莫如深也就可以解释了。说不定崖上的鸟就是因此才叼走小师弟的。
杜涵虚的脑洞开起来简直一发不可收拾，而且越想越觉得在理，他也唯有这样才能勉强安慰与小师弟失散的自己。
“小舟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毕竟青鸟前辈看上去那么厉害，连青萍君都和她有瓜葛。”杜涵虚喃喃自语道。
他又坐了半晌，总算认命地承认，自己这样是不可能等到江济舟的。不如先去找找琴女吧？青鸟前辈未竟之言，兴许在她那里能得到解答呢。小舟得获自由之后，想必也会去寻她。
杜涵虚这样想着，勉力振作起精神，将身上零零散散的物品整理好了，便开始寻找万魔谷的入口。
顺着血腥之气一路穿过浓雾，地上零零散散的白骨便越发多了起来，杜涵虚稍不留神，便会听见嘎吱一声，又不小心踩碎了不知何人留下的尸骸。
想到这里曾经是人间界的仙门子弟与魔界的妖物大战的场所，杜涵虚也不知被自己破坏的是不是某位仙门前辈的遗骸，只得一边尽量挑着缝隙走，一边絮絮地道歉道：“前辈莫怪，前辈莫怪。”
就在杜涵虚谨小慎微地害怕打扰亡人之时，突然听见撕拉的一声，他大惊之下抬头，却见远处一个黑色的人影徒手撕开了一只自己在三戒崖上曾与小师弟一道遭遇过的魔犬，鲜血在空中洒出长长的一道弧线，浓重的血腥气隔着老远仿佛都能刺痛杜涵虚的神经。
他吓了一跳，拔腿便要逃跑。而那人却也撕完了魔犬，注意到了他。
只见黑色的人影完全站起，有两个杜涵虚那么高，他一手将血淋淋的半边犬尸扛在肩上，一边桀桀怪笑起来。
笑声之大，隔着成堆白骨，仍直冲杜涵虚耳膜。
“今天的猎物可真丰厚啊，竟然还有活人送上门来。”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青鸟回魂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