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之家》木若莲

10、文润那忘却一切的信念

　　当文润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她起身伸个懒腰，才发现坐在地上靠着座椅的男子。这时再看他，却也没那么讨厌了，反而回忆起他说刚经历的失败婚姻，有点可怜他。
　　看着头歪在座椅靠背上，口里还有口水流出的男子，莫名其妙的，文润笑了。
　　好像……
　　好像一条狗的样子啊！
　　回头看向窗外，只见远处青山笼烟，水滩碧绿，整个大地铺着一层薄薄的绿地。
　　“哇哦。”
　　她发出一声惊呼。
　　“怎么啦怎么啦？”
　　却是男子突然惊醒，正迷茫得四处张望。看到他这样的样子，文润笑出声来。
　　男子清醒过来，起身坐在文润旁边的位置上，长长吐口气。
　　“你一晚上坐在地上睡的？为什么回来没有叫醒我呢？”
　　“哦，看你睡得挺好，就没叫你。”
　　“哈，那么说，你还是个好人了？”
　　男子突然眼神变得非常忧郁。
　　“是吧！”
　　“怎么啦？”
　　他冲文润笑笑，“在大人的世界里，‘你是个好人’这句话，怎么说呢！我经常收到好人卡，但是……”
　　“吞吞吐吐，我就讨厌这样的男人！”
　　“好吧。她离开时，也是这样对我说的。抱歉，听到这样的话，我高兴不起来。”
　　文润又笑了，笑得很开心，“抱歉，我忍不住！”
　　“没什么！”
　　男子苦笑一声，眼神深邃的看向火车外的风景。
　　不得不说，高原的风景确实很不同！没有人烟的广袤大地，让人惊奇又放松。
　　不一会儿，男子拿出手机，戴上耳机听起歌来。
　　文润碰一碰他。
　　“歌，让我听听！”
　　男子拿掉一个给她。
　　悠扬的音乐响起，竟然还是英文歌，旋律很好。
　　“什么名字？”
　　“我想你原来的样子。”
　　“什么？”
　　“哦，这是我翻译过来的，英文是I wanted you。”
　　“哦。”
　　英文文润基本能听懂，听完后，她冲男子微微笑了一下。
　　“恩，翻译的不错。”
　　接下来的歌，大多也是英文歌，都是非常经典的好歌。
　　慢慢的，文润也学着男子，靠在座椅靠背上。
　　放松心情，让歌声在心里飘荡。
　　直到快要火车快要到站，正在欣赏窗外景色的文润突然开口。
　　“你的目的地呢？”
　　男子明显一愣，没想到文润会问起，“珠峰。”
　　“我也是。”
　　“恩。”
　　过了一会儿后，男子开口道：“要一起吗？”
　　“好。”
　　下了车，已经是下午，他们一起去吃了饭，一起找了青旅。
　　第二天，和男子会合后，“你叫什么来着？”
　　“关良！”
　　“恩，那么，我们接下来这么做？”
　　“第一是吃饭，第二是买东西，第三是约车，不过这个我已经在刚才约好了。”
　　商场，关良拿着手机一件一件对照攻略在买。
　　“我说，我怎么感觉你这么不靠谱啊？”
　　“哦，我也是第一次来。”
　　“那，我们还能回来吗？”
　　正在挑选装备的关良顿住，过了一会儿才道：“抱歉，我不确定。不过听说那儿有专业团队可以雇佣，到时候我们分开就行了。”
　　“啊！”
　　“我准备一个人上去。”
　　“什么意思？”
　　关良继续挑选装备，不再说话。
　　“不是吧！你是故意去作死？”
　　他又停下来。
　　“我也不知道！”
　　文润听了，反而变得有点兴奋！
　　她心里住着一只恶魔，没有什么比冒险更能吸引她的注意。她来回在商场逛着，突然看到一排播放器，想都没想，她过去拿一个最大的。
　　出了商场，关良看着往背包里装播放器，疑惑道：“你买这个干嘛？”
　　“哈，既然要去那儿，怎么能糟蹋了你手机里那么多好听的歌！”
　　“什么？”
　　“我要在最高处，听完你手机的所有好听的歌！”
　　说完，文润冲他笑着，拿起自己的背包，向前走去。
　　关良在后面摇摇头！这真是个奇怪的女孩，不过她描述的场景似乎不错。
　　只是买装备，就花去了整个上午，下午两个小白又去买了登山专用的服装和食物。
　　第二天，他们坐在开往珠峰的大巴车上，听着车里人们的议论，想象着这次旅行。
　　不过，这一天他们也仅仅是到了珠峰大本营。
　　傍晚，文润和关良坐在一起烤着火。
　　“明天我就要出发了，选的是最简单的路线。不过我不会随着大部队走，你确定跟着我？”
　　文润扭头看一眼关良。
　　“要是你死了，我会把你的消息带回来的。”
　　“哈！你还真自信。不过我还是要劝你一句。这是登山，意外随时都可能发生，我真的顾及不到你。我不想你因为跟着我而……你说的没错，其实我就是来作死的。”
　　文润盯着眼前的火，“比起看风景，我更喜欢看人作死。”
　　关良笑了。
　　“我会照顾好你的。”
　　关良说的很郑重，很认真。
　　第二天中午时分，两人已经爬山超过三个小时。
　　“我们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不是吧！这才走了多少，又要休息，你行不行啊？”
　　“你不懂！这事不能急。”
　　还有体力的文润很无语，只好陪着关良一起休息。
　　停下后，关良拿出手机看了一下，喘息着道：“现在，已经是海拔5867米，能感觉吗，已经很冷了。”
　　“可是大叔，我记得不错，珠峰是8800米吧！”
　　“你说的不错。”
　　关良抬头看一眼看不到的山顶，天啊，这真是让人一条漫长又让人疲惫的路。
　　“可是，现在已经快要中午了！”
　　“你急什么！想要上去，最低也要4到5天呢！”
　　“可是大叔，我还有7天就要高考了！”
　　“什么？”
　　“我还要赶着回去参加高考，你懂吗？”
　　“这怎么可能！”
　　文润起身朝着关良头重重一拍。
　　“SO,大叔，没老就给我起来接着爬了！”
　　天黑时分，在文润的死拉硬拽下，他们终于突破了6000。
　　关良一屁股坐下，喘息越来越厉害。
　　“我，我们，我们得找地方扎营了。”
　　文润嗤笑一声。
　　“还说要照顾我呢！你真差劲！坐着别动，我来吧！”
　　关良张张口，说不出话，他拿出氧气，还没等他吸几口，却听到文润问。
　　“这个，要怎么做？”
　　关良想开口，但是想了想，吸了几口氧气，强行爬起来为今晚准备起来。
　　一切做好后，关良已经彻底不行了，钻进自己的睡袋拼命吸着氧，不一会儿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文润一个人坐在山上，看着天空的星星。其实此刻她也非常累了，但是她心底一股不屈的意志一直支撑着自己。
　　星星，神秘而遥远，此刻它们却像上帝的眼睛一样，盯着文润，用寒冷和漆黑恐吓着她。
　　文润一直盯着它们，很久后才到自己的睡袋里睡了。
　　从第二天开始，关良变得越来越不堪。
　　从6000到7000，他们就已经用去了7天时间了。
　　关良躺在山上，彻底不会动了一样，他开始发烧，开始狂吐吃不下东西，甚至眼神都开始飘忽。
　　“你不是吧！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关良挣扎着张开眼，“谢谢你一直拉着把我带到这里。我想，我已经到了我要抵达的地方，你放下我，下山去吧。”
　　文润盯着他，没有说话！
　　接下来，文润一直照顾着关良，她自己也开始慢慢有了病一样，慢慢变得跟关良症状开始相似。
　　每当关良醒来，他总会推一把眼前的小姑娘，“你走，留下来真的会死的！”
　　可是文润还在坚持，她甚至身子也开始不稳，但是她没有忘记，一刻也没有忘记那些嗤笑的星星。
　　药用完了，可是两人都在发烧。用最后的力气，文润把关良的头拖出睡袋，然后她也把自己的头露出睡袋，睡了进去。
　　死在此时，突然变得不再那么遥远，所以变得不再可怕。
　　文润没有下山。
　　比起屈服，比起向上帝低头，她甚至宁愿自己就葬身在这里。
　　奇迹就在最后出现了。他们的高烧退了，身体重新恢复了些许力气。
　　关良扭头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文润。
　　“过去了多少天？”
　　“不知道。”
　　“为什么你没有下山？”
　　文润看着看不到山顶。
　　“现在，你可以下山了！”
　　“什么？”
　　“我要上去！”
　　“什么？”
　　最后，关良再三犹豫后，还是跟着文润一起向山顶出发了。
　　到8000后，几乎是一步都困难。
　　但是他看着眼前倔强的女孩，没再说过一句回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