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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The Legend of 1898【花嫁】 ...

  •   银白的月光下,那双深黑沉郁的眼眸微抬,如蜻蜓点水般掠过我的脸。
      晚风轻拂,花庭中幽光点点,静谧安详。
      我垂手站在流动着月光的主道旁,韦斯莱家的绚烂红发垂下几缕,遮住了微颤的眼睑。
      铁门外,白雪皑皑;铁门内,繁花盛开。
      我嗅着这丝丝缕缕时令之外的缠绵花香,感到对面的里德尔似乎有了一瞬间的怔愣。
      不远处,匆忙的脚步声传来。
      只见布莱克家族的老阿尔法德身着一袭暗绿色的曳地法袍带领着家族内部的一众人迎了上来。
      我趁势低着头退了几步,站到队伍末尾。
      他长高了……
      自从出外游学以后,这几年都只是在过节时寄些稀奇古怪的特产和卡片回来,即使偶尔回家也匆匆忙忙,彷佛刻意地不愿多做停留。往往是每当我听到消息兴冲冲赶回去,汤姆他早已走了。

      “这位是……”

      正胡思乱想着,里德尔竟分开众人笔直地走到我面前,抿着薄唇,沉声问。
      我心中一紧,虽然确定变形很完美,但头还是不由自主地低的更深了。
      阿尔法德明显一愣。
      “他?哦……尊贵的勋爵大人,这孩子是韦斯莱家的……”
      “我知道。”里德尔不客气地打断,他眸光冷漠,如浸入了深井中的寒冰,“抬起头来。”
      我暗暗叫苦,心情复杂。
      原来,他在他人面前竟是如此傲慢冷酷……那么,和我与阿不思在一起的这些年,难道全是做假的吗?!
      不安开始在人群中无声地蔓延,我轻叹口气,仰起脸。
      夜空清朗,几缕灰橙色的浮云缓缓飘过头顶。
      逆着银亮如水的月光,汤姆•里德尔那张年轻而英俊的瘦削脸庞豁然映入眼帘。
      沉静的黑眸在对上我眼睛的那一瞬间有了片刻的失神,以至于他竟然喃喃问出声:

      “你……是谁?”

      “是巴特拉•韦斯莱,勋爵大人。”

      朗声回答他的并不是我。
      不知何时,伊戈尔•卡卡洛夫已摘下缀有雪狐毛的兜帽,嘴角衔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静静站在里德尔身后。
      “原来是伊戈尔啊……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里德尔闻声回头,微微皱眉。
      我趁机扭开头,拨了拨眼前几乎起到安心作用的红发,舒了口气,暗暗平复早已纷乱的心绪。
      “禀告我的主人,我是应雷古勒斯•布莱克先生之邀赴宴的,能在这里见到您真是意外的惊喜。”卡卡洛夫恭谨地躬身道。
      “惊喜?”里德尔轻轻重复着这个词,随后,他嘲讽地一笑,“伊戈尔,对黑魔王撒谎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我对您绝对忠诚,我的主人。”卡卡洛夫抬起头,轮廓鲜明的脸庞一半隐匿在黑暗中,一半被倾洒下来的银色月光笼罩。
      “收起你那投机的忠诚吧,伊戈尔,”里德尔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如果你现在还老老实实地给我待在柏林,那这句话或许还有那么点可信之处。不过雷古勒斯……”他侧头问一直陪在身边的阿尔法德,“可是贝拉的小弟弟?”
      “是的,勋爵大人。”阿尔法德飞快地转了转他那一双浑浊却依旧不失狡猾的老眼,“是我们宗家最小的儿子,斯莱特林的,很识大体。”
      里德尔点了点头,没有任何言语,他转身大步向灯火通明的恢弘主宅走去,阿尔法德众人连忙殷勤地跟在身后。
      卡卡洛夫一直垂手站在原地,直到道路尽头那扇华贵的大门打开又关闭,他才转过头,冲我微微一笑,“看来勋爵大人对您的心意真是深沉。”
      我瞥了他一眼,“你已经是食死徒了?”
      卡卡洛夫颔首。
      “亚伦西斯知道吗?”我冷声问。
      “不可否认,我是一名狡诈热忱的投机者。从这一点上看,黑暗勋爵算是最了解我本性的人。不过,格林德沃先生,即使是这样,我还是一位全身心都效忠于卡兰登大人的战士。”卡卡洛夫凝重地直视着我的眼睛,“如果您不相信,我可以以我的生命起誓。”
      “……不,不必。”沉默良久后,我惆怅而又欣慰地拒绝道,和他并肩走在幽光闪烁的花园小径上。
      “您不问我原因吗?”卡卡洛夫欠身为我拨开会刮到长袍的夹竹桃枝叶。
      “为什么要问?”我反问。
      “如果我说我之所以会这么效忠于爵士大人,是因为他承诺事成之后就会将老魔杖赠予我呢?”
      我倏的转过身。
      冰凉的暗夜里,卡卡洛夫嘴角依旧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恼人的闲适笑意,他彬彬有礼地端详着我,“也就是传说中三圣器之首——威力无穷、永无敌手的长老棒、老魔杖!您,肯定听说过吧……”

      他什么意思?!

      “当然,我听说过。”我警惕地立于原地,缓慢斟酌着词语,“可是,众所周知,那根接骨木魔杖已经失踪好几个世纪了……你怎么能确定亚伦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突然间,卡卡洛夫猛地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先生哟……您真是……哈哈哈哈哈哈~~~”他几乎笑得弯下了腰!“您怎么能这么当真啊……哈哈哈哈~~~太好骗了~~~哈哈哈哈哈~~~”
      梅林诅咒他穿长袍不穿裤子!
      我黑着脸,真想给眼前这小子一个痛快的阿瓦达了事!
      “别紧张,刚刚那说法其实是我开玩笑的。”半晌,卡卡洛夫才直起身,斜靠在玻璃花门上,“不过您放心,我忠于卡兰登爵士的这颗心绝不掺假。说了恐怕会给您造成烦恼,不过白天我对您说的那句‘久仰’可不是客套话。我……早在出生的那一年就知道您了。”
      到最后一句话时,卡卡洛夫抬手在四周施了魔法屏障,谨慎地放低了声音,以至于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我拧眉,“你刚刚说什么?”
      “相信您是知道的,早先,格林德沃家并不是一个长居德国的家族。”卡卡洛夫神秘地笑笑,“在族内,流传着一个传说:当每一个继承了格林德沃这个姓氏与血脉的人去世时,他将有机会看到未来。”
      “……”一时间,我脑海中突然不断交替涌现出祖父、父母死去时的场景——他们在指着我尖叫!
      “很匪夷所思。”
      我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嘴角,却尴尬地发现面部肌肉因为兴奋和紧张而变得无比僵硬。
      “还有更匪夷所思的呢……”卡卡洛夫双手交叉抱胸,惬意地笑笑,“后来,这个传说有了得到印证的机会,格林德沃家遇到了另一个掌握着神奇力量的家族。那个家族可以制造出能让人延后死亡的药剂——虽然只有十分钟,但得到对未来的零碎描述已经是很令人钦羡的事情!毕竟,真正的预言家与占卜者通常上百年才会出现一位。不过很遗憾,那个掌握着至关重要的药剂的家族并不愿意与格林德沃家合作。于是,双方局势开始恶化。拥有药剂那一方失败了,沦为阶下囚,失去了自由,世代奉命为格林德沃家制药。”
      “嘿,等一下——”我打断他,“小时候在家里我从没有见到过什么制药师……连听都没听说过。”
      “您当时还小,这种不怎么光彩的、流传下来的家族密辛自然会对您有所保留。更何况,到了我们这一代,时局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卡卡洛夫遥望着苍莽的天空,“看到未来,即使在临死前,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经历的。药剂很可贵,失败率却非常高。于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您的家族对这种事情逐渐失去了兴趣,而这种兴趣的流失,受到影响最大的无疑是那个制药世家。先前,他们被逼迫呕心沥血制作神奇的药剂;现今,他们又要为了保守秘密而被残忍杀害!”
      卡卡洛夫有些落寞地微合上眼,“不过,总还是会有逃出来的……尽管身体残破、精神萎靡、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但终究,还是逃出生天。很幸运的,他得到了卡兰登老爵爷的慷慨帮助,血脉得以保存并悄无声息地繁衍。没错,如你所想……”卡卡洛夫张开眼,直视着我,“我,伊戈尔•卡卡洛夫,就是那个家族如今现存的唯一后裔!”
      花园内,草虫或长或短地低鸣,扇着薄翼的小仙女在繁花间轻盈起舞、闪闪烁烁。
      我张了张嘴,试图说些什么,可却失去了语言。
      黑暗中,土地温热的气息混杂着点点花香丝丝缕缕地缠绕在空气间,卡卡洛夫一双黑眸一瞬不瞬地直视着我,然后——他突然仰起头,再一次爆笑起来!
      “……怎、怎么……”我惊愕地眨了眨眼。
      “哈哈哈哈~~~先生,别告诉我您又相信了……哈哈哈哈~~~”他笑着揩了揩眼睛,一点晶莹在抬手的瞬间被不易人察觉地甩到浓稠的黑暗中,“哎哟,格林德沃先生,您真是我见过的最难得的一个人啦……哈哈哈哈~~~”
      我沉默地立在原地,不知为何,茫茫中,我似乎听见了那滴晶莹落土入地的声音。
      “伊戈尔,我在死亡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过未来。”不知为何,我突然萌生出一种可以信任眼前人的感觉。
      “啊?”闻言,卡卡洛夫明显一愣,接着,他摆了摆手,“我想您的理解有些偏差。传说中指的是真正的死亡,真正死亡的那一瞬间。”
      “是啊……”我微微一笑,“我说的就是死亡真正来临那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啊。”
      微风拂过,卡卡洛夫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困惑的神情。
      “哈哈~~”我突然也指着他抚掌大笑道,“你不会也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呃?啊……”一时间,卡卡洛夫显得有些尴尬,“真是……”他干笑了两声,避开我的视线扭过头。
      雕刻着亚瑟王持剑而立的精致玻璃花门内,华灯璀璨,衣香鬓影。
      “那是……?”卡卡洛夫突然微微眯起眼,轻声问。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在光芒闪耀的舞池中央,卢修斯正搂着一位身着玫瑰色长裙的金发少女翩翩起舞。
      两人显得很亲密,不时,卢修斯低头轻声说着什么,引得少女笑意盎然,两颊绯红。
      “是纳西莎……”我辨认道,“纳西莎•布莱克。”
      卡卡洛夫扬起眉,“旁边那位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马尔福吗?”
      大名鼎鼎?
      我不禁轻笑,“是,是我的教子卢修斯•马尔福没错。”视线的一角忽然掠过一抹红发,阿不思!
      我急急直起身,“抱歉伊戈尔,我恐怕要离开一下。”
      暗影里,卡卡洛夫点点头,深邃的眼神依然长久而专注地停留在灯火通明的舞池内……

      越走越近,几乎能听见那名红发少年彬彬有礼的谈笑声。
      此刻,阿不思对面那个满脸通红的老头子正满意地拍着他的肩膀,“亚瑟•韦斯莱是吗?真是少年才俊啊……将来毕业了就到我的部门报道吧,我看中你小子啦!”
      我随手端起一杯酒,不动声色地走上前,轻碰了碰阿不思的胳膊。
      阿不思回过头,“啊,你来啦,巴特拉。”他笑眯眯地牵起我的手,很自然地向那老先生点点头,(“我表弟,先生。”)随即迅速离开纷闹的舞池。
      “怎么样,看到亚伦西斯他们了吗?”一施完闭耳塞听咒,阿不思便带着笑意询问。
      “嗯,还都平安。”我将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我刚才看见汤姆了,在大门口。”
      阿不思接过我手中的空杯子,闲闲地瞥了眼坐于大殿最上首的那道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此时,汤姆已脱去了血红毡帽,露出一袭黑色的丝质法袍。
      “他认出你了?”
      “从理论上讲应该没有。”我耸耸肩。
      “盖勒特,说实话,今晚我一进到这里心中就浮起一种预感。”阿不思放下高脚杯,若有所思,“也许魔法界多年的平静将在这一晚终结。”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为什么……?”阿不思苦笑了下,他环视四周,“你难道没有发现出现在这里的这些贵族……莱斯特兰奇、卢克伍德、多洛霍夫、拉布斯坦、卡罗……超过一半都是纯血统激进派!这不是巧合,盖勒特,只等今晚,只等今晚布莱克家族一表态——”
      “那又如何?!”我有些烦躁地截住他的话,“这只是猜测!”
      “不要假装你不知道汤姆在学校里做的那些事情,盖勒特!”阿不思突然呵斥道,“且不论他偷偷摸摸翻阅的那些禁书,就拿那场无疾而终的密室事件——这些年来我一直很惭愧,我无法对他的过激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前几日报上第一次引用了‘伏地魔’这个名字,我才第一次确定了他的身份。不要试图隐瞒,盖勒特,他想必就是那名在另一个时空中杀死你的黑魔头吧!”
      犀利的眸光透过韦斯莱家男孩咖啡色的瞳仁直直射进我的内心。
      我想要否认却又无法开口。
      “果然如此……”良久,阿不思的眼神逐渐悲哀起来,他转过头,注视着远处荣光之下的汤姆,瘦削的脸庞上第一次浮现出某种悲哀又讽刺的神情,“果然如此,盖勒特,当年,你是故意的吧。”
      “一定有什么苦衷……我不相信汤姆他会……”我嗫嚅。
      “我可不想被从小养大的毒蛇反噬一口!”阿不思冷冷地错开眼,却在看到我垂头的一瞬间又无奈地将逼人的冷峻收敛起来。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盖勒特……”他轻抚上我的肩头,“毕竟,他是我们唯一的孩子。可是,不能再放任下去了……第一次的桃金娘,第二次的卡兰登……我真怕——”他顿住了,晃了晃头,显得有些疲惫,“比起所有,比起所有……我更怕我第三次的放任,会失去你!”

      ……

      我轻合上西里斯的房门,走廊里静悄悄的,人们都聚在前厅大殿里。
      刚刚,我将一面魔法棱镜塞进了那个孩子的床单下。
      这是为防万一的作法。
      我同时也给詹姆•波特寄去了一面。
      稍微懂点魔法的人,都知道这种镜子叫做“双面镜”——在任何地方的两人都可以用它来互相联络。
      可是,鲜少有人了解,在这对镜子之上,制镜人可以更进一步做出凌驾于双面镜之上的四面镜!
      推开雅致的高窗,我无声地放飞了手中的猫头鹰,浓郁的夜色下,它歪歪扭扭地消失在云层背后。
      小矮星彼得……
      是的,我给他也寄去了一面!
      一面可以用来观赏到另两面镜子的一切对话而又能不被发现的完美偷窥镜!
      如果不是拥有了前世的记忆,如果不是这一世从最开始就留意着那个矮矮胖胖的男孩子……
      那样也许,他对西里斯的复杂情意,我便不会知晓。

      人的贪欲是可怕的。

      他会看吗,会抵制不住诱惑,妄想去看看究竟西里斯和最亲密的人是怎样相处?
      我默然。
      其实,所谓命运,都取决于他自己。
      因为我手中的这最后一面镜子,是面只有刻录功能的棱镜。只有当小矮星运用第三面镜子时,他所偷窥到的一切才会被忠实地刻印在第四面镜子里。如果他不用,这面镜子便与普通的铜镜别无不同。
      是的,这些准备,都是为了那片莫测的未来。
      既然早已经篡改了我和阿不思原定的命运轨迹,那不如就改得更彻底一点!
      一旦那最坏的结果无可避免,西里斯也不必将半生都荒废在冰冷的牢狱里。
      我所掌握的第四面镜子将会是证明他无罪的最有力的证据——只要小矮星当真心怀叵测贪念与不明事理的奢求……

      “请注意您应有的礼节,先生!”
      刚踏上华贵的地毯,昏暗的拐角处,便传来一声恼火的娇喝。
      我微微一愣,诧异地转过头,恰好看见纳西莎正提着薄纱裙角迎面跑来。她拨开我,“噔噔噔”跑下冰灰色的旋转楼梯。
      在她身后的走廊内,卡卡洛夫浅笑着缓步而出。
      “怎么回事?”我皱眉。
      “她会是我的女人。”卡卡洛夫微微扬起下颌,不羁的黑发随性地披洒在肩头。
      “我要提醒你,她和马尔福家是有婚约的。”我冷冷道。
      “卢修斯和她并不般配,那必将是一场失败的婚姻。”卡卡洛夫沉着而笃定地说。
      “真可惜,我所认识的人中没有一个不赞叹他俩是多么的登对。”
      “恐怕那也仅仅指相貌吧。”卡卡洛夫坦荡地直视着我,黑眸深邃坚毅,“格林德沃先生,不要怀疑,我的目标一向明确清晰。反观您,才是正处在犹豫迷茫幻想中的那一位。”
      “你——”

      “请问阁下是巴特拉•韦斯莱先生吗?”

      突兀地,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底下。
      阴影中,卢修斯•马尔福身着一件剪裁得体的银灰色礼服正仰头看向我。
      “是的,我是。”我僵硬地点了点头。
      “请随我来,韦斯莱先生,”卢修斯扶着冰凉的扶手,淡淡道,“黑暗勋爵想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