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苍生后，我成了魔尊》随人雨

9、饲蛇少年

　　徐非语还想追问，却见丛鸣丹突然脸色一变，感受到身后一阵蓦然寒意来袭，他连忙噤声，收敛了神色，楚相离来了！

　　此时的楚相离周身寒意刺骨，就连所呼出的气息，都是带着寒冰的白烟，他的脚步每往前一步，周遭树木之上便凝出一层冰霜。

　　他的眼珠还是血红色，像一只杀红了眼的野兽，妖异又可怖。

　　他伸出凝着一层冰霜的长剑，周遭魔气环绕，且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徐非语，眸中已无半分清明，他缓缓抬起长剑，剑尖直指徐非语。

　　徐非语瞬间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缠绕盘旋着往上，后背亦是惊出了一声冷汗，他可不想带着五感再死一次，连忙出声道：“楚兄！是我啊！”

　　听得熟悉的声音，楚相离剑间一颤，似乎才反应过来眼前之人是徐非语。半晌后他才垂眸，眼中的血红之色逐渐淡去，亦是缓缓放下了长剑。

　　“抱歉。”

　　徐非语松了口气，却依旧一阵后怕。难怪道宗修士非要除魔，这人一旦入了魔，也太不可控了，竟连魔尊都不能控制住自己的神智……

　　丛鸣丹嘴唇动了又动，到底还是没忍住，大着胆子问道：“这位……嗯，楚道友，你这红眸……是何缘故啊？我曾听宗门里的师尊说过，说这世间只有魔族才会是红眸，那你这红眸……”

　　楚相离没回话，只是目光一转，面无表情地看着丛鸣丹。那眼神未见得一丝波动，就仿佛在看一件死物一般，没有半分人情。

　　丛鸣丹大着胆子与楚相离对视了几秒，最终却移开了目光，他的后背渐渐佝偻，整个人亦是缩成了一团。

　　他到底还是怕了。

　　很显然，这位“楚道友”，十有八、九是一个魔族了……

　　他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面上却不敢漏出半点端倪，赶忙尴尬地“嘿嘿”笑了几声，面容僵硬得像是剧院里的木人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今日得见楚兄，我才明白，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原来我们人族之中，竟也有、也有红眸，是我先前见识短浅了。哈哈哈哈哈……”

　　只是他的笑声，在楚相离的逼视中，亦是渐渐停了下来。

　　不多时，楚相离的眸子便彻底变回了如墨一般的黑色，神色之中的戾气亦是如潮水般褪去。

　　徐非语本就一直观察着他的动向，待得楚相离恢复成寻常模样，他默默地握紧了那藏在衣袖中的手。

　　楚相离体内的魔气，似乎变少了！如此看来，他的猜测应当是没错的，楚相离之所以如此放心地用着随意制造出来的分身闯入螣山，定是因为分身与本体之间有着特别的联系，可以随意传送魔气。

　　待他实力再恢复些，或者能控制好体内魔种的魔气之后，似乎真的可以寻寻法子，看能否可以顺着魔气，找到楚相离的本体。

　　楚相离收了长剑，对丛鸣丹道：“现下美人蛇已除，此处并未见你同门，我们还有要紧事需得做，要继续往螣山深处去，你若是无事，便出去寻寻他们吧，说不准他们都已逃出了峡谷，正寻你踪迹呢。”

　　丛鸣丹自然听得出楚相离这是在下逐客令呢，只是……年轻修士纠结极了，一眼又一眼地对徐非语使眼色。

　　也不知这位徐道友知不知道这位“楚道友”是魔族啊……

　　“聪明蛋，你怎么了？”只可惜徐非语完全无视了他的好意，他见丛鸣丹苦着脸不言语，还以为他还有别的什么事，贴心道：“还是你想与我们一道进入螣山深处？”

　　丛鸣丹面色微变，更纠结了，他不知徐非语底细，只觉方才若不是自己的火诀，说不准徐非语都已经被这个楚魔头给冻成冰雕了，实在是太危险了！

　　可螣山深处，魔气弥漫，比此处危险了不知多少倍，一旦进入，定是凶多吉少！

　　他纠结地抠着剑柄上的玉坠，都快给吊坠挖出个坑来了。想到蛇蛊之事，徐非语相当于是救了他一命，丛鸣丹到底还是咬咬牙，点头了：“道友，在下确实还有些事要办，要不再与你们同行一段路程吧。”

　　毕竟若是有自己在，与徐道友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既然要继续同行，还不知两位道友姓甚名谁啊？称呼起来也算更方便。”丛鸣丹拱拱手。

　　徐非语一怔，想到他与楚相离身份都极为特殊，保险起见，还是撒了个善意的小谎：“我姓徐，名为徐图，这位楚兄名号就更好记了，名唤楚……楚东仁，楚楚动人就是他。”

　　楚相离皱眉，看向徐非语的眼神中满是警告。只可惜徐非语天生胆大妄为，又仗着自己本来就不是活人不怕死，根本不将他的这点眼神警告放在眼里：“既可以动人，又能冻人，是不是很好记？”

　　丛鸣丹亦是跟着干笑了两声，心里那个着急。他是真不明白徐非语一天到晚在穷开心什么，他身边可是跟着一个随时都有可能发疯的大魔头啊！是真的想赶紧投胎吗？

　　他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楚相离，默默祈祷，希望这一路能顺遂吧……

　　在徐非语三人离开后，已被冰封的山谷之中，一道巨大的黑影缓缓出现。只见黑影身后长尾一甩，将前方冻住美人蛇的冰层砸得粉碎，这才露出了它真实的样貌。

　　那是一条巨大的黑色独角蟒，竖瞳金黄，不断地吐着巨大的蛇信，它身体周遭鳞片坚硬，泛着七彩的光泽，直接挤开剩余的碎冰，游动着进了山谷。

　　若是仔细看，便会发现，在那独角巨蟒身旁，跟着一个身穿红色内衫，披着一件黑色墨纹外袍的白发红眸少年。少年皮肤白皙，在冰层、日光的印照下，散发着如玉的光泽，眉尾点着泪痣，更舔几分妖冶。

　　“好大的手笔啊。”少年环顾四周的美人蛇冰雕，眼眸清澈地感叹：“我好不容易才养出那么多的蛇人，这一下全没了。”

　　他走到一块冰雕前，伸手一捏，那一片冰雕立刻化成了粉末。少年面色不由得忧愁起来：“唉，一条都救不回来了，好可惜。”

　　巨蟒俯身，嘶叫了两声，用头轻轻地蹭着少年的身子。

　　“嗯嗯，”少年被他蹭得有些痒，但并未躲开，只是点头，“是可以再重新养一些，不过……”

　　少年抚摸着蛇头，叹了口气：“这人修为似乎不比我低啊，也不知他这一招尽全力没有，这次怕是有些麻烦了。”

　　巨蟒起身，金色的竖瞳盯着少年，微微偏头，再次嘶鸣了一声。

　　“哦？”少年皱眉，“你是说，如果我能吃了他，修为会更上一层，是吗？嗯……那倒是不错，不过，怕是得有一场苦战了。”

　　他抬头，看向巨蟒：“你会帮我吗？”

　　巨蟒像是挺懂了一般，微微点头。

　　少年得到了保证，眉眼舒展开来，露出了一个明朗的笑容：“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好好招待一下几位客人吧。”

　　螣山本名水玉山，自蛇君到来后，便成了一个大蛇窟，越往深处走，千奇百怪的蛇便越来越多。久而久之，世人便将它改了称呼，命名为螣山了。

　　丛鸣丹宝剑不离手，不断地防备批砍着从各个方向突然窜出来想将他们咬成筛子的各类毒蛇，他甚至觉得，自己的佩剑从没有哪一刻，沾上过那么多的血，手都累抖了。

　　“我的天，”徐非语走在中间倒挺轻松，眼睛瞪圆了看着四周窜出来的各种奇形怪状的蛇，不断感叹：“这就是被魔气侵染后的蛇吗？怎么跟人不一样呢？人堕入魔道，最多也就长点魔纹魔角，变变瞳孔颜色，你看这蛇，我到现在都没见过两条花纹一样的！你看那个，甚至还有四个翅膀！”

　　丛鸣丹越往前越觉得压力山大，咬着牙道：“徐兄，你倒是悠闲惬意，快来跟我换换，我要顶不住了！”

　　徐非语轻咳一声，觉得年轻人还需要历练，便顾左右而言他：“聪明蛋，我们现在约摸到螣山的哪个位置了？”

　　丛鸣丹银牙紧咬，百忙之中抽空看了一眼四周，道：“我先前也未曾来过此处，不过按《九州异闻志》记载，我们应当快到最中心的地域了。”

　　“中心地域啊……”徐非语喃喃一声，“那我们脚程还挺快。”

　　按原本计划，楚相离是不愿意打草惊蛇的。但冰封峡谷这一动作，必然会让蛇君注意到。为了在蛇君做好完全准备前到达，楚相离便就加强了这具分身的修为，所以一路上，他们并未再遇到什么大麻烦。

　　丛鸣丹不由得有些忧心：“是啊，照这个脚程继续下去，再过不久，我们怕是就要碰上蛇君了……”

　　说到蛇君，徐非语突然来了兴致：“诶，聪明蛋，你对蛇君有何了解啊？”

　　“你别打扰我！”丛鸣丹又甚甚躲过一条从暗处向他飞来的毒蛇，气急败坏道：“我都快顶不住了！”

　　不过徐非语倒没有自己顶上的意思，而是转头对着楚相离道：“楚兄，你快帮帮聪明蛋啊！”

　　楚相离眼神不善，不过却并未多言，只是默默地结印，不消片刻，三人便被一道黑色的结界包裹住了。结界出现甚是突然，周遭的毒蛇并未反应过来，依旧不断地寻着机会往徐非语他们这边窜来。然而就在它们碰上结界的一瞬间，身体立刻发出“兹拉”一声，被结界烧成了一道青烟。

　　听着周遭不断响起的声音，丛鸣丹嘴都张成一个圈了，如此随意便能制造出这样的结界，即便是放到道宗之中来，起码也得是个大长老的修为才能做到吧……

　　他心中忐忑，这位楚东仁，该不会真的是来找蛇君的吧？以前他是听过魔族互食的传闻，难不成这传闻今日要成真了？

　　身上压力减轻，丛鸣丹终于得了空：“蛇君的话，世人对他知之甚少。其实每个魔，在成魔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杀光那些熟知自己过往生平的人，这就导致我们对每个魔的生平都知之甚少。”

　　“这是为何啊？”徐非语偷偷瞄了楚相离一眼，想到自己生前与他认识，顿时心情复杂至极。

　　丛鸣丹抬头思索了一阵，才纠结道：“这件事具体原因众说纷纭，不过有一种说法大多数人都较肯定。那就是魔族的生平，与他成魔后的致命之处有关。”

　　徐非语挑眉，再次偷偷看了一眼楚相离，既然熟识之人与致命处有关，那楚相离为何要大费周章地复活自己？莫非是魔种对他来说，是非要不可之物？亦或者，他笃定自己即便复活，也拿捏不到他的致命处？

　　“不过魔族会杀光熟识之人一事，倒是千真万确的，此次我们追的那屠村魔头，原本就是那村落之人。若非当时我道宗师兄弟及时赶到，怕是他真会将全村屠杀殆尽。”

　　丛鸣丹感叹一声：“若是此次我们能捉到那魔头，说不准能从他口中知晓一些关于魔族的隐秘。”

　　他一边自说自话地感慨，一边跟随着楚相离的节奏往前，然而走着走着，却差点一头从内部撞在了楚相离的结界之上。

　　一想到那些撞上结界的蛇的惨状，丛鸣丹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识地往后看向楚相离。却发现此时，楚相离和徐非语都停了下来，皆是抬头看着树上的某一处。

　　丛鸣丹下意识地随着他们望着的方向望去，只见树枝上，挂着一条冒着黑气的手臂。

　　很显然，那黑气是魔气无疑了，且那手臂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魔纹。看情形，手臂的主人应当才成魔不久。

　　看着手臂外包裹着的那层衣物，丛鸣丹是越看越眼熟，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惊叫出声：“这手臂！这是那个魔头的手臂！”

　　徐非语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不可置信：“当真如此凑巧？！”

　　楚相离微微抬手，那手臂便直直地从树上飞到了他们面前。

　　“他这手臂，是被道修砍下来的。”楚相离仔细查看后，得出了结论：“你们那一队人应是追到了此处。且这手臂才被砍下来不久，他们应当未曾走远。”

　　丛鸣丹一怔，突然激动了起来，拉住徐非语的手，恳求道：“徐兄！他们应当就在前方不远，我们赶紧加快些脚程，早些追上他们吧！”

　　楚相离目光缓缓下移，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丛鸣丹那握手徐非语的手，抬腿往前一步，站到了两人中间：“那就走吧，这魔受伤颇深，应是逃不了太远，我们顺着他的魔气追过去便可。”

　　三人连忙加快了脚步，穿过这片密林后，果不其然在林外的瀑布口，见到了那个断了一臂的魔族。

　　此时，他正倒在地上，身上不断有魔气溢出，一把长剑刺穿了他的喉咙，将他牢牢地钉在了地上。

　　很显然，他已然没了气息。

　　只是与丛鸣丹想的不一样，不远处站着的道修并非是他熟悉的三位师兄弟，而是一个略显稚嫩的身形。

　　“这……”徐非语亦是脸都皱巴成了一团。

　　这可是一位“小熟人”。

　　少年身姿挺拔，面庞稚嫩，样貌清俊，额间点着的一抹黑白八卦鱼图依旧清明。此时的他如上次见面时一般无二，杏目圆瞪，透着尚未成熟的杀气。

　　正是楚相离和徐非语刚下玉絮山时，遇到的那个凶巴巴的小道修。

　　“我想起来了！”丛鸣丹突然一敲脑袋：“是他啊！”

　　“他是谁啊？”徐非语问。

　　“这位可是道宗的新贵，乃是明藏仙尊的亲传弟子，在整个道宗弟子之中，那都是名列前茅的天之骄子啊！明藏仙尊你们知道吧？那是多少道宗弟子心中的下一任道尊人选啊！且他坐下一共就三位弟子，各个都天资卓绝，齐光乃是关门弟子，天分自然更甚一筹！”

　　丛鸣丹兴奋极了，颇有得色地看了一眼楚相离，像是终于找到了靠山一般：“齐光斩杀的魔族起码数百，且每个都是名声在外的大魔头，有了他与我们一道，定会事半功倍！”

　　徐非语尴尬地“嘿嘿”笑了两声，一声叹息。

　　聪明蛋想得挺美，就是不知这齐光是会先杀蛇君，还是先给自己一刀了……

　　齐光刚取了那魔头性命，正打算收剑离去？却突然神色一动，提剑对着徐非语三人的方向一指，喝道：“谁！出来！”

　　丛鸣丹赶忙劈开身前及腰的草木，欢快地跑了出去：“齐师弟！齐师弟！莫动手！是我！我是你道宗同门！”

　　齐光皱眉看着丛鸣丹，片刻后放松了下来。他对着丛鸣丹拱手，道：“可是丛师兄？方才我在林中遇见了周师兄一行人，他们甚是忧心师兄安危，现下见到师兄安然无恙，齐光亦是可以放心了。”

　　“嗯？”听闻其他师兄弟无事，丛鸣丹顿时眼睛一亮，“他们现下在何处？”

　　“当时周师兄他们在林中迷了路，恰巧遇到了我，我见师兄们受了伤，便指路让他们先出了螣山，自己来追这魔族。”齐光此时看着倒是极为谦逊，完全没有那日对上徐非语他们时的易怒。

　　丛鸣丹终是放下心来，长吁一口气后，面露喜色：“齐师弟，我能脱险至此，亦是得了他人帮助。”

　　他回头对着徐非语这边一指：“多亏了徐兄和楚兄，我才能在此遇到你。”

　　说完，他便开始招呼起徐非语和楚相离来：“徐兄！楚兄！你们快过来，见见齐师弟！”

　　该来的还是来了……

　　徐非语与楚相离对视一眼，叹了口气，希望这齐光别像上次一般，见了他们二话不说就拔剑吧……

　　徐非语调整了一下心情，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跨步走出了丛林，对着齐光打了个招呼：“小兄弟，想不到吧，又是我，我们又见面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便看到齐光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