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是我爹》云十年

9、第八章 重逢

　　他趁着这个空隙将我放下。我两脚一软未站稳，踉跄着后退几步便跌坐在地上。掌心撑地，茫茫然抬起头来，好家伙！眼前这位面生的仁兄长身玉立，丰神玉姿，十分的体态风流，并且收扇都能收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折扇落在掌心慵漫地一敲，绸巾束发，锦衣华服，束带当风，看背影就知道是个翩翩的儒雅美人。
　　我问仁兄，“您哪位？”

　　他本背对着我，闻言侧首垂眸，居高临下的一瞥。
　　映入我眼帘的首先是一张雌雄莫辨、异常俊美的冰块脸，目色含光流转着睥睨的风情，薄唇轻启清晰无比地吐出两个字——
　　“羡九。”

　　“……”金桐！我终于见到了你的偶像！

　　对方又曼曼凝声，似嗔似怒还似嘲的语气，“若我来晚一步，此刻你的脑袋估计已经跟身体分家了。这么说，她该好好感谢我……”

　　我：“……？……”

　　可能看我如此呆滞的样子显得十分无知，于是好心解释口中的“她”是指谁，“亚历山大?尼古拉斯丁?伊蕾梦雪璃意歌。”

　　“……”
　　他是我见过第一个随口便能将母妃的名字完整念出来并且还不带卡壳喘气的。

　　我仍是愣愣，回过神来才正欲开口。身后又突然簌簌插入一柄闪光长剑将我与他的对话打断。

　　羡九目色一凝，冷然如冰，显然是被打扰到的不耐。扇面簌声划出流丽的弧度，快如疾风，只余残影。瞬息间落扇在手，扬手一挥便直接把那个偷袭的强人弹出几尺之外。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天生的艺术家气息，打架都跟跳舞一样，优雅又独具观赏性，确实比皇父还能装酷和耍帅。怪不得蝉联数届帝都城所有适婚女子梦中情人的最佳人选。

　　现下不是适合我们闲聊的时机，我顾不上掸衣上的尘土忙躲到这位大佬身后求保护。

　　眼见越来越多的强人加入与他和他的几个保镖缠斗。虽然他打架很厉害，但我还是有点担心能不能庇护我。

　　毕竟第一次见面彼此还不太了解，从前只听说羡九吹箫冠绝天下，没听别人吹捧他武功天下无双的。

　　我欲苟住他，躲在背后左闪右闪当鸵鸟。眼见他太清推云手挡开眼前的强人，欲凌空飞跃。

　　说时迟那时快，弱小又无助的我正值危急存亡之际伸手便紧扣住他手臂欲让带我飞。这辈子估计都没这么反应疾速过，就是慌乱中一不小心用力过度，攥着那衣袖子随着“嘶啦”一声便华丽丽的扯下了一大块布料来。结果他整个手臂从肩处往下都光溜溜暴露在空气中。

　　“……”
　　简直就是社会性死亡。
　　我说的是他。
　　我发誓，我绝不是故意的。

　　凝重的气氛似有那么一瞬停滞，在如此危肃的斗杀中一直很风度翩翩的羡九陡然陷入一个尴尬的境地，我想，此刻的他大约沉重得飞不起来了……

　　望着那张依然面无表情的冰块脸，我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将手中的布料重新盖回他的长臂上，并且十分关心地轻声安抚道，“别着凉了……”

　　“……”

　　我硬着头皮，又弱弱跟他商量，“要不……我回去让母妃重新给你缝上？”

　　“……”
　　他不会生气了吧？

　　果然，下一瞬他扯着我衣领象老鹰叼小鸡似的揪起就往外扔出去。力度之大，合理怀疑是在实施报复。

　　尖叫还没喊出口，一位粉衫荆裙的蒙面少女忽然出现，凌空飞跃将我接了过去。

　　她左肩扛着我，右手顺势抽出佩在背上的错金大刀，寒光乍现，我在被闪瞎前赶紧闭眼。

　　等再睁开双目时青锋已回刀鞘，而面前一个挡路的强人已然被劈成了两半……

　　粉衫少女就这么一路扛着我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救命，我是球嘛？
　　为什么总是要接着我跑来跑去？！

　　在一片天地颠倒的视野里，我晕眩无比，快欲吐了，希望能停下来让我歇一歇。这位女侠很厉害，扛着我飞来飞去，转来转去，时不时还砍个追赶而至的强人都不带喘的。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粉衫少女终于肯将我放下，彼时我已经身体瘫软倚靠在河边一块巨石旁喘着气。默默看着她走至河水前，将错金大刀取下便背对着我蹲在岸边清洗刃上的血迹。大约觉得刀钝了，末了，还在河里凸起的石块上磨锉了下刀锋，最后才将刀擦干回鞘。

　　等将这一系列动作都做完，终于起来踅身走至我面前。

　　她歪着脑袋居高临下的看我，我坐在地上也昂起脑袋看她。
　　望着这双炯炯有神，乌如墨玉的浓丽大眼睛，我觉得头正一下一下地忽闪着疼。

　　终于知道方才看人杀敌时的那股凌厉劲儿为何觉得如此熟悉。

　　“小十七……”

　　缘，妙不可言。

　　她蹲下来靠近我，眼睛蓦地睁大，惊讶地问，“你能认出我来？”

　　我指指她面纱上露出的一双熟悉眉眼，幽如妖，寂寂如懒猫一样。
　　“我又不瞎。”

　　她一笑，扯下那块戴了等于没戴的面纱，一脸得意道，“对了，你现在不要叫我十七了。我上个月已连续打败了排在我前面的一十六位对手包括师兄，成了杀手组织同期训练生里的第一名。请叫我一号！”

　　“所以你今天是出来赚外快了吗？”我想去想去，只能想到这个理由才能解释这次重逢。

　　岂料小十七闻言后两眼放光，一脸崇拜的看着我，“猜对了！十七郎，你很聪明。”

　　啊，聪不聪明不知道。但她这样别人问什么便回答什么的性子确实不太适合做个杀手。我都有点怀疑她能平安活到现在不是运气太好就是武力值太高的缘故。

　　也或许只是作为一个小孩子的我把人心和世道都想的太坏，而象她这样的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

　　我挨在石头上，想起上回在宫中她把我砸晕后留我一个人躺假山里，还是不太放心地继续问她，“那你是杀我那个还是救我那个？”

　　她蹲下来与我并肩坐在一起，坦白道，“当然是救的那个呀！十七郎怎么又变笨了？我若杀你，还带着你跑干嘛呢？当场就杀了。”

　　“……”说的也对。我又问，“你不是杀手吗？不专门杀人，怎么还干这个？”

　　她一脸认真的纠正，“只要你钱给够，别说救人，杀猪我也干。上个月师兄就接了个上山打老虎的活。没办法，谁让我们还没有出师不能挑任务呢！不过主人说我们对外要一致宣称自己是杀手，不然显得不够闻风丧胆，价格没法吊高去卖。”

　　“你的主人……还挺有生意头脑。”我神情有些复杂的喃声道。

　　她一心二用，浓黑的眼睛望着前方，定神似在观察动静，眉头却微微皱起来，“我还没见过主人呢……不过今天发现救的是你，我还是很高兴的!”

　　话音刚落，大刀再次从腰间抽出，象闪电一样往前方草丛处疾疾飞过去钉在地上。

　　正中目标的那一刻，小十七高兴地拍着手掌欢呼出声，飞快跑过去将草丛里那条刚被剁了头的花蛇捡起，然后跑回来在我跟前比量，两手一拉蛇身大约有三尺长，笑得一脸天真无邪：
　　“十七郎你看，这条花蛇有点肥，我们的晚饭有着落了！”

　　不愧是我熟悉的那个小十七！
　　蛇血的腥味扑鼻而来，我忍住欲要又吐的冲动，摆摆手，“不了不了。我不饿。”

　　晚上，月明星稀。饱餐一顿的我挨在石头上悠闲地拿着杂草剔牙。跟前是一堆冒着热烟将歇未歇的柴火和那作为晚餐的花蛇的残骸。

　　小十七又在岸边灌磨她的佩刀。我不甚在意地随口问道是谁雇她来救我的。

　　这次她却罕见的不坦白了，头也不回说，“我们要保密的，不能泄露任何雇主的信息。而且雇主和杀手之间是用化名交换信息的，你真要问，我也是真的不知道呀。”

　　“……”别看小十七傻乎乎的样子，人还挺有职业操守。
　　“他是不是叫羡九?”
　　“不是，她说她叫雷锋。”
　　“……”
　　那就谢谢雷锋。

　　之后我问她再多，她也不肯开口了。傻人有时候执着起来也挺让人头疼，不过这事关乎她的职业生涯，我十分能理解，也并不打算追究下去。如果说有人要杀我，我必定要追究个理由，但欲救我的则完全不必须，我大可将一切解不开的疑惑归咎为这个人爱我……
　　就是这么自恋。

　　半刻钟后，她还在磨刀。我实在有点看不下去，“别磨了。都这么钝了不如换一把新的罢！”

　　她鼓着腮帮子，手中动作依旧不停，委屈得有些气恼，连磨刀的速度都不自觉加快了，“没钱。”

　　“你们组织怎么吝啬成这样！执行任务连工具都不发的吗？！”我愤怒地替她打抱不平。

　　“一般要拿钱换，好的刀而且用得衬手的都挺贵。倒是有免费的拿，但他们欺负我年纪小，不让闯关升级，现在等级不够。”

　　“……”活了这么些年头，头一次觉得有人过得比我惨。难怪要这么频繁去赚外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