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纺机学校》演员统筹史佳润1

10、傻子-第一章-第十节

　　第三天早上，史楚龙依然凌晨五点被闹铃叫起。走到停靠班车的位置，找了块砖头，摆在第一排。他也不去对面阿姨家吃饭，站在角落里，盯着停车的位置，就想弄清楚，到底谁把他的砖头扔了。天渐渐亮起来，他站在墙角，却始终没有发现这个‘坏人’。就在他准备走到停车位置的时候，四号楼一层的门开了。一位家长端着凳子走到停车位置，将凳子放下。搬起砖头，往家门口走。史楚龙急忙跑到跟前。
　　“奶奶，原来是你把我的砖头扔了”
　　“你这小孩从哪冒出来的，瞎说什么。这是我刚从墙边搬的，准备拿回去给孙子砸核桃用的”，这位家长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我站在墙角里，看的清清楚楚。就是你搬走了我的砖头”
　　“你胡说。你说是你放的，砖头上有什么记号”
　　“我今天没有做记号”
　　“那你凭什么说是你放的，少在这胡搅蛮缠”，家长说着就要往回走。
　　“你别走”，史楚龙拉着这位奶奶的胳膊，就是不让她回家。
　　“松开”
　　家长猛一甩手，史楚龙一个踉跄，摔在地上。家长也不去扶史楚龙，赶忙跑回了家。
　　史楚龙气愤之余，跑到停车的地方，将家长的凳子拿起，跑回四号楼一层，将凳子扔在她门口。转身回到停车位置，站在第一排。
　　“都这么晚了。龙龙，怎么还没有过来”，阿姨看了墙上的钟表。
　　“我过去看看，是不是还没睡醒”，父亲穿上外套，换上鞋，来到对面纺机生活区史楚龙的房子，敲了敲门，“龙龙，起来了”，门内没有回应。父亲拿出备用钥匙，打开门。走到内室一看，并没有儿子的身影。父亲不知道儿子去了哪里，急忙锁上门，跑下楼。准备在小区里找找，看到远处围着一堆人，打算走过去瞧瞧。
　　远处正是那位家长和史楚龙争执，其他排队的家长围成一圈，凑上去看热闹。
　　“是不是你把我的凳子扔到了门口”，那位奶奶回家躲了半天，以为史楚龙就此罢手。然后带着孙子往出走，准备送孙子上学。刚走出门口，就看到一个凳子在门外扔着。家长拉着孙子，气冲冲的到停车的地方。远远看见史楚龙站在第一排，自己放的凳子却没在。更加确信是史楚龙把凳子扔到门外。
　　“奶奶，你先把我放着的砖头扔掉的”，史楚龙不答反问。
　　“谁看见是我扔的”，这位家长指着旁边看热闹的其他家长，“你们看到了吗”。
　　“没看到”，其他家长异口同声的回答。
　　“我看到了”，史楚龙争着说，“我放了几天的砖头，都不翼而飞了。今天早上我凌晨五点就起来，一直守在墙边，就想看看，到底是谁扔的”，他手指这位家长，“就是这位奶奶，我亲眼看见她把我的砖头，拿回了家里”。
　　“你们相信一个孩子说的话吗”，这位家长继续狡辩。
　　“不相信”
　　“可能是真的”
　　“这孩子说的合情合理”
　　“...”
　　其他家长又开始各抒己见。
　　“你们大家评评理，如果真是我扔的，我扔掉就行了。为什么要拿回家里”，这位家长义正言辞的说。
　　“说的也是”
　　“对，没理由把砖头拿回家里”
　　“我从没有在第一排见过砖头，只见过凳子”
　　“...”
　　家长们又开始各说纷纭。
　　“我...”，史楚龙被气的说不出话，一个人走向墙边，蹲下哭泣。
　　“看吧，这孩子肯定撒谎。我每天都在第一排放凳子，怎么没见过砖头。西洋镜被揭穿，这小孩躲起来了”，这位家长盛气凌人，编的瞎话越说越离谱。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对的。
　　“龙龙，别哭了”，父亲在旁边目睹了整个过程，相信自己的儿子不会这样冤枉人。走到儿子身边，抚摸着史楚龙的头。
　　“爸爸，我真的没有说谎”，史楚龙扑到父亲怀里，哭的更加伤心。
　　“爸爸相信你”
　　“爸爸，你为什么不送我上学了。为什么我一定要坐班车。为什么别的学生都有大人给排队，为什么，为什么”
　　“龙龙，爸爸对不起你”，父亲被史楚龙一连串的‘为什么’问的哑口无言，不知道如何回答。
　　“爸爸，我今天不想坐班车了。你送我去学校好吗”
　　父亲站起身，史楚龙松开了父亲的怀抱。
　　“爸爸，不可以吗”，史楚龙抬头看着父亲。
　　“好”，父亲抬头看看天空，又低头看看儿子。
　　父亲带着儿子到对面的楼下，骑上自行车到纺机学校。
　　“爸爸，你明天还能送我上学吗”，史楚龙跳下自行车。
　　“好，爸爸明天送你上学”，父亲面露笑容看着儿子。
　　“爸爸，再见”，史楚龙向父亲挥挥手，高高兴兴向教室跑去。
　　“儿子，再见”，父亲转过了身，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愁云满布。
　　第四天早上，史楚龙吃完饭，打算让父亲送他去学校。
　　“爸爸，我们走吧”
　　“龙龙，你还是坐班车去吧”，父亲想到自己已经被裁员，不想让同事看见，也不想让儿子知道，总之害怕丢面子，不想再去学校。
　　“爸爸，为什么。昨天不是说好的吗”
　　“儿子，爸爸今天有事”
　　“爸爸，我都好久没有在学校看到你了。你不上班吗”
　　父亲被儿子一再追问，一句‘裁员’差点脱口而出，幸得阿姨打断了话语。
　　“龙龙，快点去上学吧。你爸爸最近有事，请假了”
　　“哦”，史楚龙背上书包，走到对面纺机生活区停靠班车的位置，站在最后一排。
　　从那天起，史楚龙再也没有在学校见过父亲，同时他再也不去和那位家长争夺第一排的位置，每天站在最后一排，每次上车都没有座位。他不再去争，他知道，没人替他说话。
　　直到母亲的到来，掀起了轩然大波的同时，史楚龙才敢和这位家长争夺。学校的裁员落实以后，很快的收回了小平房安排的教师住处，母亲将家里的家具搬到一处租赁的房子。每天也不去上班，四处打听史楚龙的住处。
　　“妈妈，你怎么来了”，史楚龙放学坐班车回到纺机生活区，刚下车就看到母亲坐在小广场的石凳上。
　　“妈妈想你了”，母亲起身跑向史楚龙，一把将儿子抱在怀里。
　　“妈妈。爸爸说你去了外婆家。你在外婆家，还好吗”
　　母亲不答反问，“儿子，你吃饭了吗”。
　　“一会儿去阿姨家里吃”
　　“什么阿姨，那是爸爸给你重找的妈妈吧”
　　“我不知道，我一直叫阿姨”
　　“今天不过去了，妈妈带你出去吃”
　　“好啊”
　　母亲带着史楚龙出去吃了份鸡汤砂锅和孜然肉夹馍，然后一块去了儿子居住的房子。
　　“妈妈，这里就是我的房子。这是客厅，这是厨房，这是卫生间。里面是内室”
　　母亲看了一眼四周，然后跟着儿子走进内室，坐在床边。
　　“儿子，你晚上一个人住在这吗”
　　“是啊”
　　“你爸爸呢”
　　“在阿姨家里住”
　　“一个人害怕吗”
　　“不怕”
　　“今晚，妈妈陪你睡，好不好”
　　“这个小床睡不下两个人”
　　“挤挤就好了，妈妈很久没有抱着你睡了”
　　“好吧”
　　“妈妈，你明天能替我排队吗”
　　“排什么队”
　　史楚龙将排队等车，以及那位奶奶和自己争第一排的事情给母亲讲了一遍。
　　母亲听完史楚龙的讲述，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下来。
　　“妈妈，可以吗”，史楚龙抬头看着母亲。
　　“好。妈妈明天替你排队”，母亲又一次将儿子搂在怀里。
　　父亲和阿姨一直在等史楚龙吃完饭，却始终不见人。
　　“龙龙今晚怎么没有过来吃饭”，阿姨收拾完碗筷，脱下围裙。
　　“不知道，我正准备过去看看”，父亲穿上外套，换上鞋，来到对面史楚龙的房子门口，敲了敲门，“龙龙，睡了吗”。
　　“爸爸，我在做作业”，史楚龙放下笔，从椅子上起身，跑到门边。
　　“你晚上怎么没有过去吃饭”
　　“我晚上吃过了”
　　“你和谁吃的”
　　“我和...”，史楚龙刚准备说和妈妈一起吃的饭。母亲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摇了摇手，示意儿子不要说。史楚龙接着说道，“我和同学在外面吃了”
　　“吃过了就好”
　　母亲蹑手蹑脚的走到卫生间，关上门。
　　“爸爸，我还要做作业呢”，史楚龙打开了门。
　　“你好好做作业吧”，父亲先走到厨房，又走进内室，最后停在卫生间外。
　　“我知道了。爸爸，你也早点回去睡觉吧”，史楚龙走到卫生间旁，生怕父亲拉开卫生间的门。虽然他并不知道，为什么母亲要躲进去。但是他知道，父亲打开卫生间的门，意味着什么...
　　“做完作业，早点睡觉”，父亲并没有拉开卫生间的门，转身走向门外，拉上木门，朝楼下走。
　　史楚龙走到门边，听着父亲下楼梯的声音，逐渐消失。
　　“妈妈，你出来吧。爸爸，走了”，史楚龙走到卫生间旁，拉开卫生间的门。
　　“你爸爸走了”，母亲从卫生间走出来，心神不宁。
　　“妈妈，你为什么要躲着爸爸”
　　母亲没有回答。
　　“妈妈，你是不是和我爸爸离婚了”
　　母亲还是没有回答。
　　“妈妈，你不用瞒着我，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爸爸都告诉我了，你们离婚了”
　　“爸爸都跟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只说你们离婚了”
　　“唉，没说就没说。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
　　“我不小了，我已经九岁了”
　　“好了，你快点做作业吧”
　　史楚龙不再追问，因为他知道追问的结果也是没有结果。坐在椅子上，拿起笔，继续写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