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世殇歌》木羊

2、第一世 断尘惊梦

　　潮湿阴暗的地下刑房因常年见不到光的关系，散发着阵阵令人作呕的霉腐气味。
　　而此时的空气中却又多了一层血腥的味道，随着执鞭者手中浸过盐水的细长鞭子扬起、落下，带出的红色洒溅在四处，竟如曼珠沙华般绚烂妖异，渐渐的，血腥的味道便更加的浓重了。
　　霉腐的味道夹杂着血液的腥味，越发的令人难受。

　　安静的刑室内只有鞭子掠过身体的沉闷声音以及肌肤撕裂的声音内不断回荡，吊在柱子上受刑的人因疼痛而把下唇咬得血肉模糊，全身紧绷着，却偏未发出一点声响，哪怕是点滴的呻吟，也吝啬的不曾从嘴角溢出。
　　他那柔和的目光一直落在对面那个神色阴霾可怖的男子身上，不曾移开半步，如此依恋与深深的不舍。似乎，要把对方深深刻进自己脑海中，生生世世不再忘记。
　　只是，为何眼皮越来越重，重到无法再看清他的容颜？

　　终于，鞭子不再晃动。
　　“主子，他已晕过去了，今日……是否就到此为止？”看着主子不善的脸色，执刑的男子小心翼翼地询问。
　　“泼醒他，继续。”冰冷的近乎残酷的语气，让刑室的温度骤然降到极点。
　　“可使不得，主子。”
　　“哦？”一双鹰一般的眼睛直视着他：“如何使不得了？”
　　执刑男子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咬咬牙，终究还是垂首道：“主子之前的意思是要慢慢折磨他，如今看来，今日执刑的时间已是他的极限，倘若继续用刑的话，恐怕思公子……他熬不过今夜，如此……岂不枉费了主子的初衷而便宜了他。”
　　抬眼看了一眼主子，似乎没有动怒，咽了咽口水，继续道：“依属下之见，今日不如暂且到此，待他恢复些许精力，明日再用刑。”
　　冷毅尘仍冷冷地盯着刑架上昏迷中的那个人，半响，终于收回目光；“就依你所言，让人用府中最好的药材吊着他的命，明日继续用刑，没有我的命令，不能让他死了，否则”转身看着执刑的男子，冷酷地声音如剑一样刺进他的心中：“自行了断！”

　　目送着主子离去的身影，男子回头看了一眼仍在昏迷中的男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有千言万语，可终究只说了句：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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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凭我调遣，只要拿到卷轴，自然会放了他们。那个人说。

　　思雨双手交叉抱着臂，懒洋洋地靠在树干上，午后淡淡的阳光透过稀稀疏疏的树叶缝细洒在他的身上，晕出一层迷离的色彩，无论从何角度看他都是非常惬意的样子。
　　只是紧锁的眉头透露了他此时的心情并不佳。

　　怎样也想不明白那个人为何会选他。
　　从来与世无争，喜欢游山玩水，厌恶恩怨争斗。
　　为自保而学的剑法，打打地痞流氓或者勉强还可以，若是与高手过招，一招之内必败。
　　如此不入流的他，理应不应该会被扯入什么江湖争纷当中，可是偏某天一把尖锐的飞刀钉入离他不到三寸的柱子上，刀上戳着纸条，上书：‘令尊令堂有难，若想他们无事，速来莫云山庄’。
　　莫云山庄，这个江湖上称的天下第一庄，软禁他家人，竟是让他去偷冷府的密卷，荒唐而又可笑。
　　山庄高手如云，想必派谁去都比他这个不入流的‘伪江湖中人’强上百倍，可偏偏就用这样恶劣的方式寻找他这个陌生人前去，实在匪夷所思。

　　而那个人说：只有你可以做的到。

　　在冷府周围已经转了三天，思雨很无奈的发现，凭着他只能自保的武功实在无法暗中潜进去，就算有这个能力，可卷轴在哪，他毫无头绪。

　　若想要他们平安无事，那么，一年内拿到它。那个人说。
　　幸好，幸好是一年，他还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慢慢寻找。
　　可是如何才能进去？

　　正当思雨着急地要跳脚时，机会，却正向他招手。

　　冷府贴出告示，欲意招下人若干。
　　思雨眼睛一亮：这便是柳暗花明吗？

　　乔装了一番，粗布麻衣低眉顺眼地去应招，他这番老实巴交的形象果然很得负责此事的管家心意。
　　老管家眯着眼捋着半花白的胡须看了他半响后，满意地点点头。

　　新进的下人整齐的罗列在一旁，垂首等待着管家的入府训话，却不想来了冷府的主人--冷毅尘。
　　威严、冷漠、霸道。
　　悄悄抬头看了他一眼的思雨快速地作出判断：此人危险，少接触为妙。

　　于是，头垂的更低，尽量地使自己不引人注意。
　　可惜天不从人愿。

　　“你，叫什么？”一双镶着金丝的靴子出现在眼前。
　　眼角瞥了瞥左右，没有动静，确定那人是在跟自己说话，思雨无奈的抬头，尽量卑微恭敬地回答：“小人叫来剩。”
　　只是在对上他那如鹰一般锐利的目光的那一刹那，脑中似乎划过什么，还没来得及抓住，便又迅速地消散。

　　来剩，俗气又标准的下人名字。
　　冷毅尘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男子，眉眼，鼻子，嘴唇，身段，与笙儿竟有八分神似。只是那双滴溜溜直转的明亮眼睛与他太不同。笙儿的眼神太过于沉静，让人无法看透，而他，清澈明亮，即使再如何内敛，也挡不住眼中散发出来独特光芒。
　　……看来他们是颇下了一番功夫，竟然找到一个与笙儿如此相似的人来。
　　冷毅尘唇角逐渐勾了开来，眼中仍是冷冷的寒意：既然笙儿不在，那便由你暂时代替他吧。

　　“往后就随在我身边做贴身小厮”他说。

　　直至冷毅尘消失在院中，思雨仍然无法回神。
　　他不是刚进府吗？他不是什么都不懂吗？可为什么偏偏选中他？
　　只要一想到以后天天都要面对着这个危险人物，对着那双利剑一般的眼睛，思雨就莫名其妙直打寒蝉。
　　退一步。
　　若是只在府中做一个普通的下人，他还有很多机会去找卷轴，可是，一旦跟了冷毅尘……思雨一阵头疼。
　　贴身小厮是什么？
　　就是主子在哪他就得跟哪的人物。主子渴了，他得替他递茶水；主子沐浴，他得帮他搓背；主子睡了，他还得在旁守夜，要是主子内急……他还得递夜壶……
　　这些都可以忍受，令思雨郁闷头疼的是，这样他便再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寻找卷轴，没有卷轴……
　　不行，一定要推掉！
　　无视身边那些妒忌羡慕鄙夷的目光，走到管家跟前：“小人笨手笨脚，不知道府中规矩，又不懂如何伺候主子，恐怕会招至主子不悦。
　　小人甘愿做其他粗重的活……”
　　即使老管家也认为他无法胜任，可是，那是主子的命令，谁又敢不从？
　　于是说道：“既是主子的意思，老朽也无能为力，你只管好好伺候便是”而后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拍了拍肩膀终究没说出那一句担心的话。

　　思雨颓然地靠在柱子上，揉了揉发痛的前额。似乎，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