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仇》苏树

4、第四章 匪徒

　　长久的悲痛，后几日，佳音反而平静了下来。

　　她搬到了颖园的居所，一处还算精致的小院，只是没有一个随侍的人，果然是需要一个煮饭婆子……

　　颖园帮她找了奶娘，而丫鬟的活计依然在她身上。

　　佳音虽在外颠簸一年，但自幼养尊处优，煮饭的能力也只到不吃生食，而颖园沉默下咽似乎并不在意。

　　除了那日的争执，佳音甚少在跟他讲话，而他对于她的安静似乎极为满意，没有再越界找她麻烦，两人相安无事对过了几日。

　　只每每他看着她的眼神，令她如芒在背。

　　那日佳音正搬了小凳，坐在井边搓洗衣服，洗的太过认真陡然被他从地上拉起还吓了一跳。

　　她还未开口，看着他微怒的表情反而忘了该说什么。

　　他拉过她的手，佳音挣扎，他握得更紧，不由分说地拿出帕子擦拭她手指上的水渍，碰到早上切到的手指，又格外疼，她不禁吸了口凉气，呻吟出声。

　　颖园看她一眼，动作未停，到底轻了些。

　　擦完手，才从怀里摸出一个盒子，打开来是黑乎乎的膏体，泛着浓浓的药味，佳音不禁皱了皱鼻子。

　　他小心地将药膏涂在她的手指，又拿了纱布将她的手指包起来……

　　从他拿出药佳音便变得越发沉默，直到他转身回屋，她才慢慢地蹲下身，抱着膝盖无声地哭泣。

　　屋里的颖园站在窗前看着那个蜷缩的身影，眼里的墨色绕了又绕，最终也只是闭了闭眼。

　　佳音与颖园的相处越发沉默，除了吃饭两人甚至不再又任何交流，甚至她借口要哄尔雅不再跟他同桌。

　　沧澜镇是在一个深夜沦陷的，所有的人都还在睡梦里，被漫天的火光和随处尖叫屠戮声惊醒。

　　佳音翻起身，顾不得点灯，还在给尔雅穿衣，颖园就闯了进来，随便扯了几件衣服扔她包孩子，催促道：“快跟我走。”

　　被他拖着跌跌撞撞出了门，匪徒的声音很快围了上来，上街到处都是哭喊声，一片混乱的火光中，佳音反而变得极为冷静。

　　人群的混乱逃难变得极为困难，匪徒追上来的时候，颖园将她藏进一个破屋，毅然决然地选择提剑档上去。

　　外面打斗的声音带着血肉的模糊，佳音自屋子的缝隙向外望去。大知王朝讲求文武双全，颖园即使是个文官，武力也不弱，可还是中了几刀。

　　她抱着孩子偷偷自屋里走出去，蹑手蹑脚越过残垣断壁，背过人群向远处跑去，她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她转身的时候，她知道他看到了她，从担忧到惊疑最后变得悲痛的眼神，她都看到了，可她不能回头。

　　颖园再杀完匪徒之后，变得极为疲累，他不觉得身上的伤口有多痛，只觉得累，捂着心口慢慢地在墙角坐下去，靠着墙壁似乎是要睡着了……远处的哭喊都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直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倏地挣开眼睛，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

　　佳音跑得急，喘着气，脸上大片的汗渍，她蹲了下来，“你没事吧？”

　　她的手还未碰到他的胳膊就被他抓了去，“你不是跑了吗！还回来做什么！”他近乎咬牙切齿，却又颤抖。

　　佳音垂了眼，没说话，挣开他的手，翻着他身上的伤口。

　　他极为温顺沉默地任她撕破衣衫，帮他包着伤口，就连孩子的哭泣也不闻不问。

　　突然他抬手紧紧抱住她，“佳音，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他的声音变得沙哑哽咽，似乎极为绝望。

　　佳音的心口痛了痛，终究没有推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