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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第95章 ...

  •   北居手上全是拍打出的血迹,又哭出一双兔子眼,真是红成一片,保宪拿目光刮他两眼,骂他没担当,不就是被逆风反扑了吗,将养一端时间就好了,要哭外面哭去。
      北居抽着气不动,一只手死死抓着晴明袖子,忠行大人料理完原清云的事过来,摸晴明额头问保宪情况,保宪说身体还好,就是伤到灵元,我给他渡了些灵气把受损的地方保护了起来。
      忠行大人点点头,北居断断续续地说,我的灵元,可,可以给师兄,是师兄,师兄给我的,还,还给他——
      忠行大人拍了拍他肩,还用不着,损坏的程度很轻微,放着不管自己也能好起来。他转头又对保宪说,你弟弟呢?
      他去那边探潜伏者的情况了,大概晚上回来。
      等了一夜保詹没有回来,又过了一天,才见他拖着步子,神情憔悴。
      都没了。他说,被丢在荒野上,胳膊和腿脚,在不同的地方,我给拼了个囫囵,在山脚下埋了,泽君最喜欢山橘,等春天的时候我去撒些种子。
      保宪抓着他胳膊,保詹朝他歪了下嘴角,走了一整天很累,我想先去休息一下。走了两步,回头问,晴明怎么样了?
      保宪说你顾着自己吧,他坏不了。
      保詹垂眼点个头,慢慢走到里面去。
      保宪沉吟了会儿,招手叫个人过来交代几句,那人领命走了,保宪再去看晴明。
      北居心情平静多了,他拧张温巾给晴明擦脸,小声说师兄你睡了这么久该醒了吧,我熬了你喜欢的菜粥,放了几片百合一些枸杞。
      他说你醒来呀,我以后一定听话努力修行,我会变得很强,让谁都不能伤了你,师兄,你再这么睡下去可怎么行啊,真葛很想你,博雅大人也很惦记你,我,只有你一个师兄——
      北居哽着声,抓着布巾说不下去,保宪站到他面前厉眼看着他,你哭丧呢?滚开。
      北居抹眼角乖乖移开位置,保宪坐到晴明脑袋边上,说,他久经历练,什么境况没应付过,你跟他也不是一两天,怎么说的话还像个孩子。
      我,师兄他——北居哭丧着脸,保宪朝他摆摆手,你出去洗把脸,冷静了再进来。
      他伸手点着晴明眉心,均一缕灵气在他周身走了一遍,微微皱了眉思考对策,外面有人过来报告说,中务大辅大人过来拜见忠行大人,但忠行大人刚刚出府去了,中务大辅大人便说要拜见大公子。
      保宪想了会儿才想起来的是谁,不由微微焦虑,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会亲自找上门,当然是来要人,而且是要活蹦乱跳毫发无损的人,我到哪里给他变一个出来?!要是他没跟晴明交陪过倒好办,唤个式神就应付过去了,可是——晴明,你没事干教他那么多干什么?!
      这一点保宪是冤枉了他师弟,晴明再无聊也不会把阴阳道上的秘密泄露出去,博雅那是无师自通,又或者可以说是近朱者赤,尤其是和晴明有关的,他闻个味道就能辨识真假。
      保宪一边考虑措辞一边去到东对房间,博雅东张西望,看见他进来了,熟人熟面地打着招呼,你们家门口的杂役也太尽责了,把我拦在外面审了个外焦里糊才放进来,我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贺茂府号称是全京城最安全的地方了。
      他打个哈哈,保宪跟着笑,承蒙夸奖,其实是前段时间有人假冒了内大臣的名义进来,结果胡乱创进父亲的法阵里,为了避免类似事件才命杂役要谨慎。
      谨慎好。博雅咳一声,那个,我来的目的,不用多说了吧,昨天公务忙,今天早上才听说镇魂祭上似乎出了点小状况。
      保宪心想问题总得要面对,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吧,他点了下头,晴明在内室休息,请随我来。
      博雅的表现没有保宪预想中的激烈,只是咬牙切齿地盯着昏睡不醒的人,又闭眼缓了会儿,再坐到晴明旁边轻轻说,我就知道,你答允的事都像是放屁。
      他问保宪最好的处置措施是什么,保宪说也没有什么特别,将息着等他自然好起来。
      留在这里好还是让我带回去?
      最好是留在这里,我要随时摸清他的状况。
      博雅点头说,那他就交给你了,我会常过来。
      他说“交给你”的时候,保宪莫名抖了一下,好像被天雷击中,又像是千斤负担陡然落在肩头上,无比沉重,无比苦楚。
      博雅回忆着今天新出的流言,说为什么安倍君不敌秽气被击倒,还不是因为某人夜夜鬼畜,精气严重亏损,虽然前一天避开来难得安稳了一夜,但长年积累下来的哪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补得起来,终于还是体力不支倒下了。
      博雅暗暗的有点佩服谣言制造者,没有下苦工夫怎么能得到这么多细节,还能虚实结合编得天衣无缝,也亏得他的勤奋,博雅才知道晴明出事了,说来还该谢谢他。而其它养成每天一来就四处问有没有新传闻的同僚们,更是把它做为了最大消遣,如果某天传言不再及时更新甚至消失了,恐怕有很多人会忽感人生空虚吧。

      原清云和晴明这次发生的事被阴阳寮视为意外事故记录入档案,在上报中务省的报告书里也这么写,而讲堂却把他们当成反面教材用来教育那些年轻的阴阳生——
      干这一行,必须时刻谨慎,哪怕是极细微的疏忽也可能酿成大祸。原清云大人是他同期中的佼佼者,安倍晴明更是被誉为阴阳寮有史以来天赋最高最聪敏最出色的学生,然而就是因为一个不留神放松了警惕,结果造成一死一伤的严重后果,前车之鉴,望诸君切记,切记!
      台上博士痛心疾首,台下少年窃窃私语,大抵是在怀疑其真实性,想那两位一个是出名的严谨,一个是有名的认真,加在一起就是“规矩”,以前被称作榜样现在出了点事便踢入黑名单,会不会显得有点过分?
      忠行大人没有大驾亲临阴阳寮,道尊在跨越合川的石桥上见到了他。忠行大人送他一只青胎墨纹的瓶子,他接得坦荡,拔瓶塞的时候利索,瓶口歪过来,倒出两颗牙齿,牙根上沾着枯涸了的褐色血迹。
      那股尸气忽然反噬回来的当口,素来不怎么待见晴明的原清云推了他一把,尸气全数灌进他自己的身体,他的面目瞬间灰中带青,一根根经络暴突,晴明回手急起净神诀,原清云扬袖卷风化气剑逼近晴明咽喉,晴明偏步侧身,虚捏咒划符线,流水行云。原清云连连退避,气劲过处草焦叶枯,飞溅碎石划破皮肤,近黑的血丝纠结在他爬满藤蔓样魔纹的半张脸上。晴明高唤“六神纳真身”挥出锁魔索,锁链直袭原清云,圈圈缠绕束缚了他,原清云奋力挣扎,晴明扯住锁链一端欺近身前沉声叫他名字,原清云低吼一声眉间泛红,他说晴明杀了我,晴明只抽紧锁链,他说毁掉我的灵元,晴明咬牙拧眉,原清云嘶哑着嗓音狠狠说孬种。刹那间,他圆瞪双目自背心腾出逐渐浓厚的青色雾气,晴明一手催动白虎精能,原清云翻掌起灵火击向晴明胸口,晴明不能两顾,拼了修为硬接攻击,同时指点原清云檀口穴将精能注入,附着在原清云体内的尸气急切地冲撞着,试图突破精能的抑制力量破体而出,晴明耗上十成灵气与之对抗。原清云最后看了晴明一眼,猛然挣脱锁链,一口血箭喷涌。尸气被他死死困在自己的护身结界里,直到最后,同归于尽。

      忠行大人对道尊说,原清云自毁灵元,幸亏留了几颗牙,同僚一场,做个纪念罢。
      他转身就走,道尊在背后慢慢说,这个世界上,真是充满了不可思议的事情啊。忠行大人回头看他一眼,他略笑着把纪念品收回去,摩挲着瓷瓶光滑的表面,接道,如果当年在下没有离开摄津,此后种种该会如何?
      人生确实充满奇特的变数,然而,终究脱离不了既定命数。
      可是在下却很想,变更星辰的轨迹呢。
      微风鼓动忠行大人袍袖,他平静地说,那样做,并没有你想象中的有趣。
      是吗?可是不看到最后的结局,在下很难相信大人的说辞呐。
      道尊很是恭敬的向忠行大人行礼道声“暂别”,忠行大人回到府中,先去探望昏睡中的晴明,交给北居一只核桃木匣子,说把里面的东西捣碎煮在粥里,晚上吃最后一道药之前半个时辰,给他喂下去。
      北居接着匣子苦恼地说,但是师兄什么都不吃。
      让保宪来,他会应付。
      保宪一听说父亲这么交代,捂着额头叹声气,真感谢他这么信任我——他给你的匣子里装的什么?
      像是鸟雀心脏一类的东西,黑红色的,闻上去有点腥。
      保宪想了想,哇,这么珍奇的补药都拿出来了,晴明啊,你真是好福气。他拍着晴明的手说,你快起来换我躺上一躺吧。
      晴明没有回应他,倒是博雅忧虑地说,都已经一天一夜了,他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时机不到嘛,有了康无鸟的心,也许到明天早上,他发觉你把他搂得气都喘不过来,抬手就给你一巴掌呢。
      我,我才不会那么做——博雅心一急,呛咳起来,保宪瞥眼他抓着晴明不放的手,摇头道,你说交给我,结果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转回来,你现在说不会,又有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博雅定睛看着晴明略显苍白的脸,过了会儿突然说,如果我现在渡一些自己的阳元给他,会不会有帮助?
      保宪顿了顿,摸起旁边的水杯给博雅,请把里面的水倒在头上。
      干什么?
      清醒一下。
      博雅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里,干涩地笑了两声,我就提个方案供大家讨论而已。
      保宪收杯子喝了口水,你要暂时守着没问题,只是请记住不要做出太激动的事情,另外,喂食的事还是交给你好了。
      他起身走出去看北居将粥熬成什么样子,留下博雅一个人对着沉默的晴明喃喃,快点好起来啊晴明,他们都快把我升级成变态魔王了,虽然就级别来说让人觉得挺不错,但是,毕竟不是什么特别光彩的事,你再睡下去我就只有陪你一起睡了,好歹还能被说成是“鬼畜的面目真切的情意”,唉,其实我本来就是个很真诚的人呀——
      他感觉自己十分委屈,歪到晴明身边抓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北居端着粥走进来,说博雅大人快醒醒,要给师兄喂粥了。
      北居腾只手晃动他肩膀,博雅模模糊糊睁开眼嘟囔,唔?天亮了?

      晴明一边喝汤一边听北居给他讲博雅在他将息期间的种种事迹,说到博雅被叫醒之后,眼皮也不撑开,满脸赖皮地拍着晴明面颊说“我的物忌期是不是今天那我不去上朝了我们继续睡哈”,北居忍不住喷笑,晴明抽了抽嘴角,表面端正着神色,心里却早在黑线的背景上笑翻了。
      他已经回到四条,保宪早晚各来一次,保詹来过两次,头一回是替忠行大人带本册子给晴明,第二次是告诉他自己要出远门。
      大概有段时间不会来了,你保重吧。
      保詹站在风檐下斜倚着格子窗栏,神情懒散,他低头看着晴明说,步步谨慎,时时小心,那个人,实在不好相与。
      我知道,谢谢。
      另外,关于你和博雅……保詹沉眼犹豫了小会儿,晴明说,顺天命而行,师兄不用为我操心。
      唔,有时候我想,父亲遵循自然天理的思想,究竟是对还是不对,天下难道真没有可以改变的命运吗?
      晴明仰脸望着他,保詹师兄,你有想过如果你不是生在贺茂家——
      假设是最没有意义的事。保詹打断他,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只是无聊的时候想想罢了,即便是这种无聊,也是我命运中的一部分。
      保詹先去了熊野,然后沿着海岸去到明石,顺路拜见了助雅大人,又子夫人问到京城的情况,他说大家都挺好的,灾祸也算是暂时过去了,会稍微平静一段时间吧。
      桔君偎在母亲背后好久,怯怯的探出半个头瞧这个腰间围了条虎皮的客人,保詹扯着虎皮说这是好东西呀,海风很大也很凉,它可以很好的保暖哟。说着解下来铺在地板上,送给你了。
      助雅推辞道这怎么行,保詹摆摆手,本来你哥让我给你带的东西里有个琥珀坠子,前几天我擅自送人了,这个就当是替代——真正深山吊睛大斑虎,凶猛得很,我费了老大工夫才骗了块他老爹的皮,请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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