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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54章 ...

  •   拐角那边有一小撮灰扑扑的毛抖了两下,倏的缩下去了。
      再不出来本公子就让你永远冻在那里!保詹两个指头摩挲着,因为天冷的关系有轻微细小雾气从他指头间升腾起来。
      那撮毛又钻出来,顿了顿,渐渐扩大,扩大,现出毛茸茸的一只尖耳朵,离它不远的上方跟着出来另一只耳朵尖,又慢慢带出半张怯生生的脸,两只眼珠子亮晶晶的闪着光。
      保詹斜着瞟他一眼,有些不耐烦的,忽然心念转动换了副亲切和煦的笑颜,摆过身子用温和沉稳的声调说,过来。他抬手,掌向上勾了勾手指,你过来,陪我说说话,我不会伤害你。
      那双眼睛还是流露出羞怯和踯躅。
      保詹又说你再不过来我就走了,而且我已经打算离开这里,永远都不回来了。
      他说话间垂下眼,显出一点忧伤。
      那双眼睛动摇了,他犹豫着终于走出第一步。
      这是只刚刚褪了稚毛的山狼,按照人类的年龄计算是个少年。保詹暗自打量着,从耳朵上看毛色是极普通的灰,长相是掉一堆里分不出来的类型,乏善可陈。
      他离开拐角的掩护顺着墙边蹭过来,和保詹隔着三四步的距离站着,保詹朝他招手,又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地板,说这边来。
      他的神情很亲切,说话的声音也宛如是在招呼自己的弟弟。
      少年抓着自己的衣角,磨磨叽叽的又蹭着步子走近,跪坐下来,他低着头不敢去看保詹,他平生还没有出过这片山林,看见过的人类除了法师除了猎户便是寺院里的僧人,保詹等人从京城来的自有股与众不同的尊贵高雅的气质,早在他们初来时就每天被骚扰着,听僧人介绍了这里原住民喜欢打猎的习性后,忙不迭地给寺院里外加了四五层的结界,罩得像个密实的铁桶一样,才断了那些妖物的妄想安下心来读书。
      可怜少年周围大多是些奇形怪状的妖啊魔啊,远远地望着保詹,比较之下觉得他是那样的英俊秀美,举手投足间从容大方又飘着点很吸引人的风流姿态,今天同伴们一窝蜂的赶去给山主公子庆生,他不喜欢太热闹的场合落在后面,路过这里的时候竟被他钻进法阵的漏洞,躲在后面悄悄看着保詹。
      保詹忍着心里的笑低声说,你的耳朵真可爱。
      他立即用手捂着两只尖耳,期期艾艾地说,我,我还不能收起来。
      大概是因为处在从幼年到成年的过渡期,他的声音一点哑又带着半分嫩气。
      保詹尽量压着不满,伸长手扯着少年袖子,说,别收起来呀,这样挺好看,真的。
      装诚恳无欺的模样保詹很是拿手,少年的戒备心如他预料的解散了,太容易掌握的东西怪没意思的。
      保詹又柔和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松君。
      你父母为什么给你起这个名字?
      我没有父母,是另外的人,他遇见我,在松树下面,我受了伤他帮我医好了,然后给我取了名字。
      保詹心想,长相平常,声音不动听,说话也没情趣,真是个不机灵的孩子。
      刚才你为什么要躲在那边看我?
      唔,因为,因为公子看起来,很好看。松君的脸泛出羞赧之色,保詹暗里冷哼一声。
      本公子天生玉树临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迷着你简直连道小菜也算不上。
      然而他表面还是亲切的,说你也长得,挺讨人喜欢,就是胆儿太小了,这样可不行哟。
      这时保詹已握着松君的手,放在自己温暖掌心里轻轻抚拍着。
      狼应该是桀骜不驯威风凛凛的,他们昂头迎风,高傲着不可轻易屈服,你也该成为这个样子。
      松君的手被他抚着抽不出来,心跳得很快,只晓得随着他的话点头。
      保詹越来越觉得没趣,他微微凑近了,慵懒而淡笑着说,让我来传你一点力量吧。抬手就勾了松君的下巴,在他错愕惊疑的瞬间,拉近了,突兀的亲在他嘴唇上。
      松君的脸腾的一下火烧起来,他手足无措地呆了半晌,猛然推开保詹拔腿就跑,慌不择路的几次险些撞到树上。
      保詹漫不经心望着跌跌撞撞的背影消失了,心想就碰了一下什么都还没做,你的修为也太浅了,浅得令人失望。
      他伸个懒腰慢慢踱着步子回去,屋顶已经基本修补完毕,他把污了的书卷和笔记都丢了,重新铺张纸把那些内容誊写了一遍。
      松君以为自己做了错事,连着好几天不敢出门,想起那个人的亲切和掌心的温度又向往着,终于鼓气勇气悄悄地潜到寺院附近。
      只看一眼。他对自己说,一眼就好了,马上就走。
      他躲在一棵古老山榉树后面探头探脑,看见僧人打扫庭院,看见两个阴阳生走出门,就是看不见心中念记的公子。
      喂,你在这里干什么?
      冷不丁从背后冒出的询问吓了他一跳,他错步闪开扭回头,站在面前的却就是那位公子。
      保詹今天没心情装亲善,抱臂斜眼看着他,你在这里干什么?
      即便是忽然这样冷淡的,松君还是觉得被莫名的力量吸引着,他贴在树干上挠着粗糙的树皮,一时紧张得咬舌头,支吾着什么都说不出来。
      保詹再看他一眼,抬脚便走,走时有意无意落下一句话,傍晚在上次地方等我。
      松君心思单纯,一眼便能看穿,保詹正憋闷得很,想着再不调剂一下真得疯魔了,他笃定松君会听他的话去偏殿,连发现那边的结界有漏洞也故意不去弥补。
      傍晚时分保詹溜达着走过去,一看松君果然在,心里又生出点无聊感觉。
      松君望见他来了,连忙贴着墙垂头站着,保詹上回坐过的地方被铺上了柔软的兽皮垫子,保詹看他一眼,毫不客气的坐上去,胳膊担在勾栏上歪着身子说,不要像被我欺负得多惨似的,本公子随便开个玩笑从来不放心上,你要揣着端着自便,但别在我面前显露出来,否则,你自己消失吧。
      说完他转眼去望着暗昧林子,好像身边没有旁人一般。
      松君瘪着嘴扯着衣服带子,指头绞了会儿,走上来两步跪下来坐了。
      保詹依旧轻慢无拘地望着外面,对他说,你怎么不伙着你那些同伴把我敲了,要吃要玩都随便,本公子还没见过你这么胆小的妖。
      松君嚅嗫着说,公子是好人。
      你才见我几面就说我是好人?!保詹转头盯着他,告诉你,其实本公子坏得很,像上次从头到尾都是在逗你玩的。
      他撑着温软的皮毛垫子朝松君靠近,松君瑟缩了一下,他就呵呵笑起来,你真是没脑子,像本公子这等修为的,阳元可滋补得很,每天有多少妖排着队的,就等我露个破绽大补一场。
      我,我不会。松君有点急的辩解,他被看着,又低下头绞着指头重复那句话,公子是个好人。
      你换句新鲜点的好不好!保詹呼的站起来,跟你说话真没意思。转身走了。
      松君怔怔看着他,半个字也没说,但保詹心想,过两天还得见面。

      松君肿着半边脸靠在墙上,保詹皱了眉头问怎么搞的,别给我说什么走路摔了跟头,能摔得这么好看?给我再摔一次本公子也学学。
      松君一歪头避开他伸过来的手,小声说,他们看见我过来,问我怎么进来的,我没说。
      保詹嗤笑一声,你连打个架都不会怎么长大的?!
      要知道贺茂家的两位公子年小的时候,保宪是小团体的老大指挥群殴是一等一,而保詹更擅长单干,两边都极少失手。
      松君被他训斥,头埋得更低了,保詹瞥着他说,你个笨蛋,让他们来啊,吃过苦头才懂得吸取教训,你以为本公子斗不过几个小妖?
      保詹飞快地捏住他下巴,把受伤的半边脸扳过来看了看,好在不会破相,你这么平淡的脸再毁个容简直就不能见人了,过两天肿消了就好了——记得,以后打架首先要护着脸。
      松君被他捏得很疼,眼泪都漫上来了,保詹当没看见,拍了拍他耳朵上沾着的雪,说快回去,毛沾了雪一会儿该多冷啊。
      他无意流露的体贴让松君眼睛里的泪水终于流出来,却不知道保詹说这话是因为自己觉得很冷,想赶紧回到温暖的屋里。
      松君隔三差五的就来找保詹,保詹权当调剂漫不经心的应酬着,有时想想觉得这么无趣的干吗还要继续下去,转念又想总比调戏小沙弥要好一点点吧。
      冬天过去了,山林里开满了绚丽的花朵,草木都发出新芽,嫩嫩的散发着清新的香气。
      松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摘到一大把香椿,他拿给保詹说,切碎了拌在菜里或者饭里一起吃可香了。
      保詹凑鼻子前闻着,说,你不是吃肉的吗,这个也吃?
      唔,嗯,有时候法师会做些菜和我一起吃。松君已经没有以前那么羞怯了,他傻傻的笑着,法师说,什么都吃才长得快。
      切,怪老头。
      保詹抓起松君的手问,这些伤口怎么回事?
      松君使劲地把手抽回来藏在背后,垂着眼不说话,保詹想你不说我还懒得问,拎着香椿走了。
      大家晚上吃饭时在土豆泥山芋泥里拌了些椿末,口感上果然稍有改观。
      保詹原本就没打算隐瞒松君的事,这时那几个阴阳生就说,能认识这么个又憨又痴的小妖物还挺不错的。
      保詹说,不错呀,嘿嘿,我不会让给你的。
      睡觉的时候,从寺院外面传过来好多春情勃发的声音,保詹躺在寝台上想,春天了啊,春宵啊——

      松君还未成年,并不懂得春天的特别含义,他在山林里东游西逛,找很香的野菜很鲜的野果,他身边年长的同伴则显得心绪纷乱的,成天扯着嗓子干嚎,大半夜爬到山头上呜呜的叫,他去问法师,他们在叫什么?
      法师顺着他耳朵上的毛说,等你再长大一点自然就会明白。
      他揣着满怀的果子去问保詹同样的问题,保詹吊着眼说你真想知道?
      松君看他的神色好像怪怪的,摇了摇头说,算了,法师说以后我会明白的。
      现在告诉你也没什么。保詹斜躺在地板上吃果子,神色恍恍惚惚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趁午休时间出来透口气,意外的能有水果吃,而且还挺甜。
      松君趴在边上看他,以为他没特别表情的吊儿郎当吃果子时也很好看,这份说不出原由的好看吸引着他,让他不由自主的依恋。
      保詹吃完了,扯着松君袖子擦着手,忽然问他,你的尾巴呢,我还没见过。
      松君脸红了红,不吭声,保詹贴着他嬉笑着说,给我看看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啊?
      松君迟疑着,把外衣略长的后襟撩起来一角。
      保詹说没见过一部分是在骗人,松君的尾巴就被层衣料盖着,走动间坐卧间有时在下面摇摆着,难免露出些毛尖,但也不是全骗人,他见的那是毛,不是尾巴本身。
      松君把尾巴尖翘出来给保詹看了,跟着就要藏起来,保詹伸手顺着毛摸了一把,松君身上像打摆子一样抖了抖,保詹说着真软和的毛啊,一边暗笑着想,狼的尾巴果然像女人的腿一样,是不能随便摸的地方,这样就真好玩了。
      他贴着松君的耳朵,轻轻柔柔没正经地说,你不是问你那些同伴春天里都在嚎什么吗?今天本公子心情好,告诉你罢。
      松君还未回过神,保詹一手捉住他尾巴,顺着毛摸上摸下,松君脸一阵红过一阵,鼻尖都逼出细微汗珠来,他慌忙去抓着保詹的手,说,别摸了,好奇怪。
      保詹压着他半边身子,什么奇怪?
      松君说不出来,保詹就又耐心又好笑地摸着,
      保詹有过交陪女人的经验,但交陪妖物是头一次,他想着那些书上写的片段,结合着联想,由于自身天赋比较高领悟力比较强,又刚吃了好果子恢复了精神,第一回上手调戏居然很成功,松君不一会儿就喘着气软趴了,眼也迷糊了。
      保詹揽着他腰给他调个侧卧的姿势,顺着他尾巴摸上来,松君打了个哆嗦,茫然无措的任保詹摆弄着。
      乖乖的,本公子就告诉你春天的秘密是什么。保詹吹着他耳朵边的毛,像对待小时候养的一只小猫,有点怜惜的抚摩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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