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罗门的封印》冥飞鱼

25、25

　　同叶母每隔一到两个星期固定通话已经是母女间的一种默契和习惯，叶星问顾晨要打电话是不是要去前面的村子，顾晨说是，又说如果着急的话山顶上也是有信号的。
　　本来第二天周末顾晨要带叶星去外面的村子，可小娃的爷爷重重的摔了一跤，小娃的父母又去外面的村子了，他着急不知道怎么办，来找了顾晨。
　　顾晨让小娃别着急，自己这就过去看看。因为小娃的家离顾晨家远，顾晨就没让叶星一起去，让她在家里等着，叶星点了点头，看顾晨急匆匆的跟小娃走了。
　　叶星把家里打扫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好打扫的，屋里东西不多，很快就弄好了。她又躺在床上看了会书，一直到快中午，顾晨还没回来，她自己煮了饭吃了，下午睡了一觉，顾晨还没回来。她到外面走了走，外面阳光很好，叶星被太阳晒的暖烘烘的，她坐在外面发呆，看到了顾晨所说的山顶。
　　那座山并不高，上面有个天线，所以会有些信号。叶星看了看天气很好，想自己在家又没什么事，就拿起手机往山顶去了。她本想着一两个小时肯定回的来，而且自己来这边也有一些时日了，周围这一片也都能来去自如了，她以为看起来不高的这座山肯定也没什么问题。
　　上山的路途还是很顺利的，不到一个小时，叶星就顺利爬到了山顶。她打开手机一看，果然有一些微弱的信号，她试着播了下叶母的电话，响了一会，叶母的声音出现在了电话那一端。
　　叶星听着叶母的声音很开心，在这大山待久了，说不想念外面的世界是不可能的。叶母带着小团子在外面玩，叶星听着电话里那大街上熙熙攘攘的吵杂声音，跟自己这边天地之间孑然一身的情形形成鲜明的对比。叶母说小团子现在长大了，跟自己没那么亲了，以前是小团子缠着自己，现在是自己缠着小团子了，问她什么时候生个孙子或孙女给自己带。叶星听着笑了笑，她知道叶母是有些寂寞了。母女俩依旧说着和平时一样无关痛痒的话题，叶母也没发现叶星有什么异样，后来小团子玩完回来了，叶母说要挂电话了，叶星说好。
　　同叶母通了电话后叶星放下了心，她又在山上坐了会，看了看新闻和社交网站，登录了一下工作的邮箱回复了一些邮件。都处理好后，叶星抬头望了望，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空，此刻飘来了不少云层，叶星担心会要下雨，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准备下山了。
　　叶星觉得自己就是按照上山的那条路原路返回的，可转了一个多小时还在山里面，按照上山的时间，她应该早就回到山下了才对呀。想着自己该不会迷路了吧，多少有些慌乱起来，可越慌乱就越找不到回家的路，她就这样在山上兜兜转转了两个多小时，眼看着天马上就要黑了，自己还没成功找到下山的路。
　　叶星冷静了一下告诉自己不能乱，她突然想起手机上有指南针，忙打开手机看了下自己所在的位置。他记得顾晨有告诉她，屋子的位置在北方，如果迷路了，就一直往北走，那他就一定会找到她的。想到顾晨这番话，叶星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她边在旁边做一些记号边往北面走去。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叶星才刚定下心来走了不一会，雨就下了起来。叶星真是气馁，看着越来越黑的天渐渐害怕起来，她加快的步伐，把手机的手电筒开了出来，一个人在这下着雨的山间如同游魂一般找寻着回家的路。
　　走了半个来小时，叶星听到远方似乎有些声响，她停下来屏息静气的听了下，是有人在喊她的名字。这下可激动坏了，扯着嗓子大喊“我在这，在这。”可现在的雨势已很大，叶星的声音本就不大，喊的嗓子都快破了，那些人也没听到，反倒越走越远，声音越来越小了。这可把叶星急坏了，她把手电筒拿起来使劲晃，希望他们能看到这边有一束微弱的灯光，但毕竟相隔的太远，没有人发现这边的情况，那些声音渐渐消失了。
　　此时叶星身上已经湿透了，她身上的体温开始渐渐流逝，觉得自己越来越冷，她有些无望的看着前后一片茫茫的路途，想着自己不会就这样死在这座山上吧。她看了看手机，手机的电量已经不多，至多再一两个小时就得关机，她看着自己手机的桌面是顾晨送她的那条项链，想到了顾晨。想到他们这么多年来互相喜欢却又只能互相克制的爱情，想到他以为自己嫁给了别人独自一人来到这困苦的大山中，想到如果自己这时候真的出了事，那顾晨真不知道会变成怎么样。她不敢想象那个场景，那个时候支撑她唯一的信念就是想着不管怎样一定要活着，活着走出这里，让顾晨安心。
　　雨越来越大，几乎已经看不到前面的路，叶星凭着指南针的指引一直埋头苦走着，她现在也不敢想自己走的到底对不对了，只想着不能停下，一停下估计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终于在叶星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听到了那些已经消失的声音渐渐又出现在自己前面了。刚开始叶星还以为是幻听，随着那些声音越来越靠近，越来越清晰，她庆幸自己终于坚持住了，她已经发不出什么声音，使劲挥了挥只剩下不到百分之五电量的手机，那些人终于发现了这丝微弱的光亮，迅速的往这边靠拢过来。
　　最后叶星是被从后面跑上来的顾晨一把抱入怀中的，他也全身湿透，抱着她的双手颤抖着，叶星知道他是被吓得。她伏在他的怀里，轻轻的告诉他，别怕，我会回来的。
　　叶星发起了高烧，众人连夜把她送到了前面村里的卫生院，半夜把卫生院唯一的周医生叫醒。周医生人很好，他认得顾晨，看到他火急火燎的样子，赶忙起身为叶星诊断。周医生让顾晨别太着急，他先给叶星挂个瓶，对顾晨说，明早烧应该就能退的下来。如果实在不行，再去镇上的医院看看。顾晨点了点头，但也是不放心，一整夜守在叶星身边。
　　叶星醒来的时候，感觉喉咙都要起火了，刚想说要喝水的时候，就有一杯水递到了自己嘴边，她急不可耐的喝了下去，感觉有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然后说，烧退了，没事了。叶星睁开眼望了望，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名医生和红肿着双眼的顾晨。
　　“这是什么地方。”
　　“在卫生院，你发烧了。”顾晨的声音充满疲惫但也异常温柔，仿佛怕一个大声就把叶星给吓着似的。
　　发烧？叶星慢慢有点想起来了，她想起自己昨晚一直叫热，然后顾晨就一直背着她，背了她好久好久，她一直以为那是一场梦境。她望着顾晨，脸色比她这个生病的人还难看，她伸出手摸摸了顾晨的脸，跟他说，我没事了，别担心。
　　叶星后来听别人说，其实当时她已经快走到山下了。顾晨他们已上山找了几遍都没找到她，正打算在从山下从头往上找的时候，发现了她。她只迷迷糊糊的记着自己被顾晨抱入怀中，不一会就在他的怀中晕了过去。
　　叶星长期坚持锻炼，身体一向不错，这次身体恢复的也很快。周医生也挺诧异的，说她怎么这么快就跟个没事人一样了，但也还是怕她后面会复发，给她开了一些药，让她如果还会发烧就要记得吃。二人谢了周医生，从卫生院走了出来，竟有点劫后重生的感觉。
　　顾晨担心叶星病刚好走不了那么长的路，就在村里认识的人那里借宿了一晚，第二天这边的人说他们要去镇上赶集，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去看下。
　　顾晨本来不想去，他不想叶星累着，但叶星执意要去，最后顾晨无法，只能带着叶星去，前提是让她如果有不舒服一定记得说。
　　叶星觉得自己来了这后就从未见过这么多的人，许多人都是拖家带口来赶集。叶星还在集市上看到了小娃父母，他们二人看到顾晨和叶星，很开心的打招呼，说谢谢昨天顾晨的帮忙，如果没有他来帮忙，老爷子都不知道会怎么样，还要送他们自己卖的东西，顾晨推迟说拿着不方便，让他们卖了有多再给他们。
　　二人走走停停，叶星感觉自己就像是久居宫中，偶尔出来游玩的女子一样，对什么都感兴趣，在每个摊子前都要驻足观望一番。顾晨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身后，深怕她的身子出什么差错，一直很担心，但又怕自己一直问坏了她玩的兴致，就只是一直看着她。
　　最后除了顾晨添置了一些日常用品外，叶星什么也没买，就只是在路边采了一朵花，挂在耳边。顾晨说很好看。
　　赶集的人潮散去后，周围又变的空空荡荡，二人走走停停，在日落前回到了大山里。走到顾晨家门口，推开门一看，发现屋子里面有许多学生家长送来的各种家禽和牛奶、羊奶之类的，把门口都堆满了。
　　顾晨晚上给叶星熬了粥，煮了鸡汤，蒸了鸡蛋，这顿晚餐是叶星来到这后吃的最好的一顿。她吃完后心满意足的躺在床上，望着四周灰扑扑的房子，静静的对顾晨说“回去吧。”
　　在烛光下批改作业的顾晨听着叶星的话背僵直了一下，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这两天，叶星想了很多。抛开顾父的意见，她也知道顾晨是真的不适合呆在这里。他一直留在这里教书，对孩子们的帮助，远不及他设法让这个村里的居民搬出去，在交通更便利、条件更发达地方生活来的受益多。她想顾晨对这个道理肯定比自己知道的更清楚，但如今他就像一直鸵鸟一样蹲在这深山中，为自己的伤口哀悼。他是一只雄鹰，应该在天空在展翅飞翔，不应该困在这大山的牢笼中。
　　“这里虽好，但却不是你该呆的地方，你知道的。”
　　“你要走了吗。”顾晨最后只问了她这句话。
　　叶星的离开就像她的到来一样突然，但顾晨同样什么都没问，她看着叶星在旁边收拾好为数不多的行李，把行李背在了自己身上，顾晨看着最后只是说送她一程。
　　他们一路无话，三个小时，顾晨一句话也没跟叶星说，一直把她送到了前面村子的车站，给她买好了票。他们坐在候车室，其实也就是一排座椅上等着班车的到来。班车一天就一班，一般下午两点左右发出，现在才刚过十二点，坐车的都是附近的村民，现在还没人来等车。
　　顾晨离开了一会，去买了些吃的给叶星，叶星看着顾晨落寞的背影，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她想她和顾晨很快就能在一起了。
　　可顾晨并不知道叶星在想什么，叶星来的这些天，是他这些年来最幸福、最快乐的日子，他一直不曾问叶星要什么时候离开，因为他不敢问，他害怕，害怕叶星会离开，害怕那种无着无落的日子又要来了。他的手上提着叶星的行李，心里空落落的，充满了不舍、不甘但又无能为力。
　　后面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坐在他们旁边等着班车到来。街上人不多，大家从很远就看到班车风尘仆仆的开了过来，全都起了身。叶星也一起起了身，顾晨还坐在座位上，她过去拿顾晨手上的包，顾晨没放开。等到班车进站后，顾晨也站了起来，他把叶星的包背在自己身上，往班车走了过去。
　　“给我吧。”走到班车近处，叶星又伸手过去想要拿包，顾晨一直紧紧的拽着，不愿放手。叶星使劲拽了两下，顾晨抬起头望向她“可以再住两天吗，就两天，有说这两天会来一个新的老师，等他来了，我请假送你回去。”
　　叶星望着顾晨，想跟他说“别担心，我们很快就能再见面了”，但时机还不到，最后只能跟他说“放手吧。”
　　顾晨几乎要强行背着背包往回走的时候，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和叶星一起往回看，叫顾晨的人站在刚刚到站的班车旁边，背上背着一个大背包，手上拖着一个大行李箱。叶星看着这个人有点眼熟，仔细瞅了瞅，最后想起来了，站在那边的是自己大学的舍友李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