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罗门的封印》冥飞鱼

23、23

　　“嗯，去‘汀小轩’”。
　　“好，那我先下去开车。”小郭头脑里都是问号，‘汀小轩’名字虽然听着一般，但这是顾总招待很重要的客人时去的地方，难道伴娘是哪位老总的女儿，可如果是，自己不应该不认识呀。但小郭有最大的优点就是从不嚼舌根，也不多废话，领导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所以他在顾晨身边也呆了挺长一段时间。
　　“那你们慢点，我先回去了。”其实听到顾晨说要离开，叶星也是松了一口气的，不然她总不能赶他走吧。
　　“不行，你不能再回去了，跟我一起去那边醒下酒，那边我会让小郭跟新郎交代的。”顾晨的语气很强硬，没有商量的余地，想到刚才那些灌叶星酒的嘴脸，他就怒火中烧，他怎么样都不会放她在回去那边了。
　　“不要吧，哎……”叶星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晨拖着走了，她觉得怎么样也要跟丸子说一声，不能这样直接走掉，可如果自己要回去，顾晨肯定也一起回去，到时候里面又得乱七八糟，最后她只能拿出手机跟伴郎发了信息，让他帮忙现在跟丸子说一声，过后她也会自己再跟丸子解释一下。伴郎的信息很快回了过来，叶星才不得已的跟顾晨走了。
　　叶星上车后被车晃的有些昏昏沉沉起来，她强睁着眼睛不让自己睡着，打开车窗让风灌进来，努力保持清醒。可没过一会，窗就被关了，顾晨说“喝了酒吹风不好。”然后叶星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后来是被电话吵醒的。
　　“星星，你没事吧，我们这边差不多结束了，你在哪里。”
　　电话是丸子打来的，叶星刚想回点什么，手机被顾晨抢了过去，对丸子说“她没事，现在跟我在一起，我晚点送她回酒店。”说完就挂了电话。
　　叶星觉得酒劲好像渐渐厉害起来，她感觉自己的反应都迟钝了，本应把手机抢过来，跟顾晨说别乱动别人东西的，可最后只是傻傻的接过顾晨递回来的电话。
　　“顾总，到了。”小郭不合时宜的声音从前排传来，叶星听到他的声音，想着要下车，车门开了半天都没打开，顾晨从后面环过来，帮她开了门。
　　这是一处很安静的地方，四面环山，环境清幽，下车后由服务员指引着到了一间房。房间里有一张大圆桌和一张大沙发，叶星看见大沙发后一下就瘫坐了上去，不一会就沉沉睡去，因为有顾晨在身边，她睡的很安稳。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后，看到顾晨开着笔记本电脑，坐在旁边的桌子上办公，他正对着叶星，因为注意力很专注，没有发现叶星已经醒了。叶星看着他整个人慵懒的坐着，领带和外套散落在一旁，专注的盯着屏幕，时不时点下鼠标。
　　叶星坐了起来，顾晨察觉到了，马上就走了过来，问她“会头痛吗”，叶星摇了摇头，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沙哑，低低的说了声“水”，顾晨忙起身去旁边给她倒了杯温水，看着叶星喝下去后，又给他倒了杯，叶星摆了摆手，问他，几点了。
　　听到凌晨两点的时候，叶星惊的跳了起来，她觉得自己才躺下没多久，怎么会睡了这么久。
　　“别急，我让他们煮了点粥和一些小菜，先吃点，你晚上都没吃上东西。”
　　叶星本想说不用，可肚子却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再拒绝就矫情了，只好点点头答应了。
　　顾晨很高兴的样子，走出去一会就回来了，没过一会，清粥和小菜就端上来了。
　　叶星低着头默默的吃着，顾晨坐在旁边看着电脑，其实现在什么也看不进去，只是无意识的滑动着鼠标。
　　叶星五分钟就把饭菜解决了，顾晨知道她是想要赶紧离开，不禁苦笑了下。
　　“我要回去了。”
　　“你不是在英国结婚了吗。”
　　二人几乎同时开了口，顾晨听着叶星的话有受伤，但大概是被伤的习惯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啊，结婚，是呀，结婚，下个月。”
　　其实顾晨刚刚问的时候，叶星都没怎么反应过来，她已经有点不记得自己骗顾晨说自己要结婚的事情了，刚刚才想了起来，结婚的对象是罗剑，婚期是说在上次见面后半年后。而现在刚好是距上次见面半年。
　　“几号。”
　　“额，二十三号。”
　　“他对你好吗。”
　　“好，很好的。”
　　顾晨没在问什么，起身到旁边的包里拿了一个东西给她。
　　叶星迟疑的没有接下，顾晨掰开她的双手塞给了她，说“送你的结婚礼物，不要拒绝，好不好。”
　　叶星缓缓的点了点头，顾晨打了个电话。过了一会，小郭明显是刚从被窝里起床的样子冲过来，顾晨让他去洗个脸清醒一会，然后把叶星送回去。
　　小郭用冷水洗了好几把脸，彻底清醒后去车库开了车。顾晨把叶星送到了门口，小郭能感觉出来顾总有多么的依依不舍，但最后还是把叶星送上了车。
　　“再见了。”叶星坐上车后，顾晨给她关了门，叶星摇下玻璃跟顾晨道了别。
　　“再……见！”顾晨的声音却像是要哭出来一样，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叶星也能看出他眼底那永远无法抹去的悲伤，他现在跟叶星道着别，就像跟她这辈子道别一样。
　　车终于缓缓的开了出去，顾晨一直看着那辆车，直到完全看不见为止，他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低低的说“你真的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了。”回过身来的时候，眼泪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滴了下来。
　　此刻的叶星异常的清醒，这些年同顾晨相处的点点滴滴都一一涌上心头，她还记得顾晨刚见到她时跟炸毛的猫一样，每次都没给自己好脸色，那个时候，叶星对这个人也确实没有什么好印象。后来，慢慢的顾晨对她的态度缓和了许多，他们两个也能很好的相处了。这份感情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生变化的，叶星也不清楚，就这样潜移默化的开始慢慢发生变化，等到叶星发现时，不管是想要制止自己的还是顾晨的感情，都已经迟了。
　　她打开顾晨送给她的礼物，是一条项链，项链上有一个挂坠，挂坠是一个可爱的老虎的形状，叶星记得刚认识顾晨的那年是虎年，她把项链带了上去，轻轻的抚摸着它，仿佛抚摸的是顾晨的真心。
　　叶星想自己这辈子也许不会再见到顾晨了，她应该会陆续听到顾晨结婚、生子、中年发福、慢慢把自己遗忘到脑后的各种消息，可是没有，他们这次分别后再次听到顾晨的消息是三年后，顾父亲自来英国找的她。
　　几年没见，顾父已苍老了许多，脸上的皱纹深了许多，白头发也不少，甚至都开始有了一些老人斑。
　　这几年，叶星在这里很平静的生活着，每天努力的工作，赚取丰厚的回报，定期去一些地方旅游，偶尔更新一下INS，参加邻里的派对，认识一些新朋友，周末的时候和朋友一起去看看电影，逛逛街，或者干脆坐在路边发发呆。叶母来过两三次，每次都是带着小团子一起来，本来叶星以为她会偶尔提起顾晨的消息，然而她一次都没说起。有一次，叶星装作无意间问起顾晨的近况，叶母竟含糊带过，转移了话题，叶星的心沉了沉，从此没在问起过。
　　叶星不知道顾父为什么会亲自来找她。自从顾父逼自己在叶母和顾晨二选一的时候开始，他们就已经没有了往日亲密的关系。那些曾经叶星以为找回来的父爱就像是镜花水月一场梦一样。
　　“在这边还习惯吧。”
　　“习惯，挺好的。”
　　对于顾父说怨恨也谈不上，更多的是对现实的无奈。对于顾父来说，自然是顾晨比自己重要，她最后选择了叶母，是知道无论如何顾父都不会伤害顾晨，所以现在她希望至少顾父能告诉她顾晨现在过的好。
　　“小晨有联系过你吗。”
　　“没有。”
　　叶星不知为什么觉得顾父问这句话的时候竟是充满希冀的看着她，她想顾晨难道出事了吗。
　　“你能帮忙看看能不能联系上顾晨，劝劝他，让他回来，如果是你的话，他也许会听的。”
　　叶星不可思议的听着顾父的话，顾父谈起顾晨这三年的境况，他说，顾晨离开顾家，丢下顾式集团已经两年多了。
　　顾父说谁也不知道顾晨在三年多年就已打算离开，大概是他那次从英国回去后开始慢慢把手上的工作脱手，处理自己名下的股份，其中很大一部分都转移到了小团子名下，卖了其中一部分，置办了固定资产，就这样在顾父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慢慢处理了半年，在三年前十月一号的时候，跟顾父提出了离职。
　　顾父刚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可以说是一笑置之，可随着顾晨一点点的交代他手上的工作和股份、资产的去向时，顾父慌了，他问顾晨到底是在发什么疯。顾晨说这里的一切带给他的只有痛苦，所以他选择离开，希望顾父谅解。
　　顾父怎么可能原谅他，刚开始他和顾晨吵了不知道多少次，后来看事态已无可挽回的时候又劝了顾晨很多次，好话坏话都说尽了，可顾晨去意已决，他不顾众人的反对，在二十三号那天离开了顾家。
　　刚开始，顾父根本不打算联系顾晨，他的自尊不允许自己跟这个逆子低头。顾式集团在顾晨的安排下也运营的很好，刚开始有些突发状况时，顾父也能应对很好。但毕竟年纪来了，他发现自己慢慢的有些力不从心起来，后来又因为操劳过度，生了一场大病，终于让人找起了顾晨，让人带话给他说只要他肯回来，就原谅他。
　　前后整整花了一个半月才在一所小学里面找到了顾晨，小学在深山里，不仅通讯不通，连水泥路都没有，要走到那座村子，需跋山涉水才能到。从小养尊处优的顾晨在这所学校里当起了老师，跟着这些吃不饱、穿不暖的孩子一起过日子，一呆就是大半年。那个人找到顾晨劝他回去的时候，顾晨说，让他跟顾父说，他永远都不会再回去了。
　　顾父真的是太不了解他这个儿子，他刚开始听到顾晨在那山沟沟教学时，先是担心他吃不了苦，坚持不了，可后面一想，坚持不了不就回来了吗，所以就静静的等着顾晨自己回来，跟他道歉，说自己当初错了。可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着已经过去两年，顾晨还是一点回来的打算都没有，他不得已，先后录了好几次视频给他，也让小团子说让他回来，可回来的人带来的依旧就只有顾晨的一句话“永远不会回来了。”
　　顾父自此才慢慢知道，顾晨可能真的不会回来了。他不顾医生的劝阻，在别人的带领下经过两天三夜颠沛辗转的路途，才终于在一所破败不堪的学校里找到了顾晨。
　　顾父看着眼前那个穿着朴素、跟孩子们打成一片的孩子简直不敢相信他就是顾晨。
　　顾晨看到站在远远的顾父，很快认出了他，并没有太多惊讶，他倒了一杯水给顾父，那杯子破破烂烂的，水也不怎么干净，顾父根本喝不下去。
　　顾父没有在这里住，他没办法在这里住，他劝了顾晨很久，顾晨始终摇着头。临走时，他几乎哽咽着跟顾晨说，我已经老了，你真的就不能回来吗。顾晨说，那里冰冷刺骨，唯有这里孩子的笑容能让他感受到一丝人世的温暖。
　　顾父一步三回头的走了，离开了，他知道自己是劝不回顾晨了，这个时候，他终于想到了叶星。可他不想去求叶星，他知道因为自己的要求，自己同叶星的关系早已离父女关系十万八千里了，和顾晨至少有血脉相连着，可跟叶星打破了原有的平和关系后剩下的就只有怨怼了。所以他还想再等等，等顾晨自己受不了回来，他想那边条件那么苦，顾晨怎么都会回来的，可这一等又是一年，自己的身体一天天的变差，顾晨却始终不愿回来。最后，迫不得已顾父才踏上了来英国的飞机。
　　叶星静静的听顾父讲述着，她的内心出奇的平静，因为她了解顾晨，知道他内心的悲伤和无助。她还记得三年多前，自己跟顾晨说是要在十月二十三号结婚，她也记得他们上次最后一次见面顾晨跟她说再见时眼神的绝望，这一切的一切其实都是眼前的这个男人造成的，对顾晨十来年的伤害，如今也反过来伤害了他，他已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盛气凌人，眼里多少有些不安，怕是担心叶星不肯去劝回顾晨吧。
　　“我可以去，但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吗。”
　　顾父听着叶星的条件，过了许久终于是无可奈何的答应了，他想起一句话，父母终究是赢不过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