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神拭去眼泪的片刻[LC]》T1na

7、7、Liars

　　一切似乎都只是维尔斯和希尔的暗中较量。

　　贝奇感觉自己明明应该知道什么，但无论维尔斯还是医生，都会有意回避她的疑问，就像上次大厅里戛然而止的争吵。除了这两人的刻意隐瞒之外，甚至洛也不愿意把他知道的告诉她。

　　维尔斯没有过生日。很明显，洛就是想在那天支开她。

　　洛的理由实在太蹩脚了。以至于贝奇不得不往深处想——那天一定还发生了必须瞒着她的重要的事情。

　　“对不起。”

　　躺在床上的少年轻轻说着，他的面容又被绷带完全覆盖了，不过声音还是洛的。

　　“我不想让贝奇担心，没想到结果还是被你知道了……”事后，少年如是对她道歉。

　　那天跑到邻镇买酒，带来的唯一影响可能就是——她失约了。约定好要在那天和亚伦见面，对方如约到了医馆，贝奇却在去往邻镇的路上。

　　这次将亚伦留下的便签交给贝奇的人是维尔斯。

　　寡言男人并不像医生那样热衷八卦，他只是沉默地盯着贝奇拆开信纸。不过，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实在有点可怕。

　　“你不会要看里面写了些什么吧？”

　　贝奇被维尔斯盯得心里发毛，合上刚拆了一半的信纸问他。

　　维尔斯点了一下头，又露出懊悔的表情，然后飞快地摇头，他故作姿态地偏头哼了一声，表明自己对里面的内容完全不感兴趣。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天维尔斯为了她和医生发生争吵后，似乎对她表现得亲近了不少。

　　贝奇甩甩头，将奇怪的想法从脑袋里剔除。她低头读起亚伦留下的便签。

　　这次亚伦是这么写的：

　　“我来的时间可能不大凑巧，一位深蓝色头发的先生告诉我你刚刚离开，而我恰好接下来还有要紧的事情……这次没有见到你，真的十分可惜。我想，能不能将下次见面的地点约在镇上的孤儿院呢？我就住在那里，假如你吃过午饭再去那个地方，我们还可以一起晒晒太阳。”

　　这位可爱的小先生……读罢，贝奇不禁露出笑容，也就在这时，她感受到了维尔斯灼灼的视线。

　　“维尔斯先生？”

　　维尔斯将目光从贝奇的脸转移到她手上的信纸上，面色不善地问道：“那个小子找你什么事？”

　　“我们只是想约个时间见面。”贝奇不太明白这位阴晴不定先生又怎么了。

　　“什么时候？在哪里？”维尔斯追问。

　　贝奇皱起眉头，她一点也不想回答这个什么事情都瞒着她的人。她问什么维尔斯都不告诉她，轮到她的事情，维尔斯却要跳出来问这问那，这感觉糟糕透了。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觉得您不该问这么多。我不会逃跑的。”她说。

　　男人显然很不高兴，他低声念叨着，“那只是镇上普通的孤儿，你和他牵扯太多，小心医生……”

　　“嗯？维尔斯，你在和小贝奇说我什么呢？”

　　希尔医生不知何时出现在柜台前，维尔斯只是瞧了他一眼，就不再说话。两个男人脸上都没有一丝尴尬，维尔斯抓了抓自己额前的碎发，神情稍微有点不耐。

　　“贝奇已经看过便条了么？”医生问。

　　“嗯。”

　　希尔医生眯着眼睛笑了，“那个孩子那天刚来的时候很高兴，结果一听说你不在，整张脸都垮下来了呢。没见到可爱的小贝奇，亚伦先生相当失望哟。”

　　说完，医生顺手摸了摸贝奇的头，这个举动换来维尔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死闷骚萝莉控。”贝奇隐隐约约听到医生这么嘟哝了一句。

　　维尔斯……萝莉控？

　　接触到贝奇略带疑问的目光，蓝发的高大男人别扭地偏过头。

　　但当她看向医生的时候，男人又严丝合缝地眯眼笑着，面容平和得像是什么都没说过。

　　*

　　第二天，贝奇吃过午饭之后，没有任何休息，直接动身前往镇上的那所孤儿院。

　　在离孤儿院不远的地方，她遇到了之前见过的那个黑发男孩。就是她捡到亚伦的颜料那天，在集市遇到过的那个孩子。对方显然认出了她，隔着一段距离就向她热情地挥了挥手。

　　“下午好。”贝奇礼貌地回应道。

　　随后男孩小跑过来，很友好地说，“你好，我们见过的，你还记得我么？”

　　“记得，之前在集市遇到过。”

　　“你就是……希尔医生家的那位贝奇小姐么？”男孩不太确定地问。

　　贝奇倒是没有想到他会知道自己，她重新审视了一下这个孩子，“你认识我？”

　　“以前不知道，但是最近亚伦总提起你。我就说我猜得没错嘛，”黑发男孩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随即，他略瘦的脸上呈现出活泼的笑容，“就是你找回了亚伦的颜料。”

　　少女友好的笑容让这个孩子有点脸红。他穿着带补丁的破旧衣服，手还有点脏，镇上很多孩子都不愿意亲近他们这些孤儿。

　　贝奇并未在意他的这点小动作，她微笑着开口，“我想起来了，那天我还问你是否去过山上。这么说，你是亚伦的朋友？”

　　男孩点点头。

　　“那天……因为你说没有去过山里，所以我不敢把颜料交给你。”

　　“了解～亚伦的颜料很贵呢。谨慎一点总没有错。还是感谢你的善良。”男孩再次向她道谢。

　　“所以……我和亚伦约好了见面。你可以带我去找他么？”

　　“这个，可能稍微有点不凑巧……”男孩为难地挠了挠头，“亚伦刚离开不久，我也不清楚他什么时候回来。有一位名叫希绪弗斯的先生，他要带走萨沙，亚伦和天马都去送行了。然后，他临走前跟我说，你可能会来。”

　　贝奇略微挑眉。

　　还真是不巧，他们约定了几次见面，结果都没有如愿。也可能是因为约定都不太正式吧，错过也很正常。等等，希绪弗斯……

　　“你所说的希绪弗斯先生，是不是长得很高，而且很强壮，金棕色头发。”贝奇紧张地盯着男孩的眼睛。

　　“是啊，你认识他么？”

　　贝奇感觉自己的心脏狠狠跳了两下。

　　“他说什么了？为什么要带萨……”情急之下，贝奇突然说不出刚刚男孩提到的那个名字，她只能着急又尴尬地望着男孩。

　　“萨沙。她是亚伦的妹妹。”

　　“对，萨沙，希绪弗斯为什么要带走萨沙？”

　　“好像是说什么雅典娜……”男孩回忆道，“那个男人说，萨沙是雅典娜的转世。”

　　雅典娜女神就在这座小镇？贝奇心头涌起的兴奋突然被她自己的另一个想法冲散了。

　　从得知雅典娜的存在的喜悦，到忽然意识到自己并不受重视。贝奇的心一阵阵发紧，她攥着自己的裙子，轻声问，“那他们已经走了么？”

　　“应该已经走了吧，”男孩说到这里，开心地拍了一下手，“对啊，你再稍微等一会儿吧，我猜亚伦应该快回来了。唉，贝奇？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脸色发白的贝奇摆摆手，拒绝了男孩的触碰。

　　“我有点不舒服，你转告亚伦，我来过就可以了。” 她低头喃喃地说着。

　　没有人会来救她和洛的，应该是这样。

　　哪怕把他们当成叛徒也好，至少也该来找找他们。贝奇想起时常被迫接受手术的洛，头一次开始怀疑自己过去十三年的信仰。

　　也许女神永远不知道，他们正在她曾经呆过的意大利小镇承受痛苦。

　　虽然维尔斯和希尔医生都不会虐待她，但贝奇心里清楚，洛的处境很糟糕。

　　无论如何，她都想赶快逃离这个地方。贝奇开始回忆在圣域接受训练的日子，原本，她马上就能成为真正的圣斗士。

　　贝奇不知道自己守在这里的日子是为了什么。

　　贝奇都没有跟洛说过，她曾不止一次幻想，当她一觉醒来，史昂大人正站在她面前，神情严肃而温柔。他告诉他们，那两个潜伏圣域的逃犯已经被抓住了，他们得救了。

　　就像史昂好几年前把她从帕米尔带走时那样。

　　少女盯着自己踟躇的双脚，漫无目的地走着。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

　　“喂！小贝奇！小贝奇！看这边，看这边！”

　　远远地传来男人呼唤的声音，在打烊时间过后清冷的街道上，贝奇甚至能听到很轻的回响。她愣愣地抬起头，缓慢地转动脖子，直到视野里出现了医生的脸。

　　希尔医生站在医馆的门口等她，他将外套披在肩膀上，手上提着一盏灯。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维尔斯那个家伙出去找你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也得出去满城地找……”

　　医生一边嘴碎地念叨着，一边牵起贝奇的手，“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发生什么了，我的小贝奇为什么看上去失魂落魄的？”

　　贝奇无力地对医生笑了笑。

　　在下一阵风吹来的时候，贝奇打了个哆嗦，然后，一件温暖的外套落在她身上。

　　“喂，维尔斯，你要给小贝奇献殷勤也不能直接抓我的外套吧？”耳边传来熟悉的医生的叫嚷声。

　　维尔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这个男人没有理会医生，而是隔着外套拍了拍贝奇的肩膀，“没事的，先回家吧。以后别乱跑了。”

　　他的声音和平时一样低沉。

　　贝奇恍惚地看了维尔斯一眼，从男人凌乱的深蓝色头发上方，她看到了星光寥落的天空。

　　原来已经入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