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羊利恩》襄阅

31、每个人都终将选择一个方向

　　因为受到了惊吓，几乎在同一时间，车斗里的羊就开始四处乱窜起来。

　　车身本就剧烈地摇晃着，再加上车上有一群不安分的羊，那原本坚固的大卡车霎时像一块刚出锅的嫩豆腐，左右乱晃。

　　糟！糟糕！飞机头一手抱着恩恩，一手猛打方向盘，为了防止不让车子翻了，他紧张得快要把方向盘连根拔起！

　　可是凭借人微小的力量怎么可能改变这么重的卡车呢？就在飞机头因此而手忙脚乱的时候，惧怕死亡的羊们一个接一个的从车斗里跳了下来。

　　“——啊啊！！”

　　倒霉的摩托□□本没有想到会从天而降这么多白棉花团，还没等到羊砸到他身上，他就先被吓晕了过去！但可惜依旧没能逃过砰的一声，和一声绵羊的惨叫。

　　……有什么东西好像被压碎了。

　　后视镜里面的场面惨不忍睹，飞机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惨剧，即便对方罪有应得。就这个分神的功夫，卡车头已经失控的开下了公路两旁的田地，直到当的一声撞到了大树才停了下来。

　　气囊被弹了出来，卡车里的警报器在呜里哇啦的响着，刺耳的声音震动着飞机头的耳膜，他伏在方向盘上，艰难的抬起了头。

　　目之所及到处都是碎玻璃，连副驾驶的座位上也没能幸免，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脸上流了下来，抬手一摸竟是一手鲜红。

　　血……

　　妈呀！他流血了！

　　那、那！

　　飞机头紧张的左看右看，终于在自己脚下的那块空地处发现了恩恩，因为巨大的撞击恩恩也已经晕了过去，脸上被飞出来的玻璃划伤了，但都是小伤口，万幸伤的不深。

　　但飞机头还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小孩晕过去了啊！可能是单纯的被吓晕了，也可能是因为撞击而受到了内伤！飞机头根本不敢想如果这个小孩真的受到了内伤的话他该怎么办？这里四下无人，荒无人烟，根本就没有医生啊！

　　别说医生了，就是连人都没有！

　　怎么办？怎么办？车子肯定是不能再开了。飞机头忍着疼痛慌忙的抱起恩恩打开了车门，因为撞车后遗症，他下车时还不小心崴了脚。

　　这回真是雪上加霜。

　　呜呜呜，飞机头忍不住哭了起来，眼泪鼻涕糊了满脸，他轻轻晃了晃怀里的小孩儿，可是孩子软软的躺在他怀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好无助啊，谁能来帮帮他？

　　飞机头抱着孩子一瘸一拐地走到马路边，无助的左右张望着，企图能看到一辆经过的车子，可是依旧没有什么都没有。

　　头顶的太阳依旧大的吓人，在这条没有树荫遮挡的，光秃秃的公路上，飞机头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绝望。

　　他脱下自己身上唯一一件短袖，把它当做遮阳伞一样盖在恩恩的身上，然后拖着自己被崴了的脚，努力的朝着市中心的方向艰难的挪动着。

　　唐格杰作为一只没有被这场事故波及的山羊，看着面前一望无际的野地，和带着孩子艰难的想要寻求帮助的飞机头，一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它作为一只一出生就被人养在羊圈里的羊，对自己的未来是不报任何期待的，哪怕被卖掉去配种也好，或者被卖到屠宰场也好，它从来都没有自怨自艾过。

　　可是当利恩和戴维斯出现的那一刻，它的生活就慢慢开始出现了变化，它对它一直以来面对生活的态度产生了质疑，它开始怀疑自己这样做是不是正确的了，或许像戴维斯说的，你真的甘心一辈子就这样待在羊圈里吗？

　　唐格杰愣愣的看着飞机头远走的方向，看着身边的伙伴趁乱一哄而散，它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走吧唐格杰！别傻站在这里了！趁现在没人我们赶紧跑，跑到野地里就自由了！”

　　它的某个同伴临走前不忍心看它还继续在那里发呆，忍不住这样喊了它一声。

　　又有一只羊从它们身边跑过，恶意的说道：“你管它做什么？唐格杰的梦想就是回到羊圈里，被送到屠宰场！不是每只羊都渴望自由的！咱们赶紧走，待会遇到人类我们就跑不了了！”

　　唐格杰从来不知道这些平日里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羊们都这样想，它第一次感觉到了烦躁，不安的踏动着前蹄，“你们要到哪里去？”

　　“随便喽！能跑到哪里算哪里！”

　　唐格杰更加烦躁，大喊道：“如果遇到野兽，遇到坏人你们怎么办！？”

　　那只羊已经跑出了老远，听到唐格杰的问题还是哈哈哈的大笑起来，“管那么多做什么，反正早晚都会死的，能过一天是一天喽！”

　　它和身边的伙伴互相蹭蹭，在唐格杰愣愣的注视下越跑越远，最后只剩下一个不断在跳跃的白点。

　　明明天上的太阳那么大，可是唐格杰依旧觉得周围很萧条。它看看同伴，又看看飞机头，最后抬头看了看碧蓝的天空。

　　没有云，没有雨，没有风，没有冰雹和大雪，也没有白昼与黑夜。然后唐格杰突然奔跑起来，朝着利恩和戴维斯离开的方向。

　　恰恰此时听见奇怪动静的利恩和戴维斯也放弃了觅食，朝着卡车停住的地方飞奔赶过来，三只羊气喘吁吁的会面了。

　　利恩在笔直的公路上看不到卡车的影子，不由焦急的问：“唐格杰！卡车去哪了？”

　　“有人追了上来，那个年轻人逃走的时候出了车祸，他和孩子现在在一起，正往前走，准备找人救援，不过情况看起来不太妙！”

　　“多谢你伙计！”利恩顾不上客套，赶紧拔腿就追。

　　戴维斯在打算追上去的前一秒停了下来，疑惑的看向不停的喘着粗气的唐格杰，“朋友，车上的其他伙伴呢？”

　　“都走了。”唐格杰笑着摇摇头。

　　“那你……”

　　“我……”唐格杰说，“我也不知道，但我应该要离开这里了。”

　　唐格杰目光炯炯，有些话不用明说戴维斯也知道是到了该说道别的时候了，于是它走上去亲密的贴了贴唐格杰的脖子。祝福道：“祝你好运，亲爱的。”

　　“谢谢，你也是。”

　　随后两只羊用力撞了一下对方，便擦肩而过，在同一条路上向着两个不同的方向，各自奔跑了过去。

　　一切尽在不言中。

　　每个人的目的地都不一样，每个人的信仰都不同。但是每个人都是自由的，他们都值得被尊敬。

　　戴维斯直视着自己要前去的方向，露出了个浅浅的微笑。

　　对于人类和动物来说，四只蹄子的公羊，不论在什么时候都要比两只脚的人类跑的要快，所以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利恩就追上了飞机头。

　　那先前还意气风发的青年，此时可以用惨兮兮来形容，但是利恩根本没有心情去嘲笑他，或者关心他遭遇了什么事情，因为飞机头怀里的孩子，才是让它最担心的那一个。

　　“咩——！”

　　利恩低叫，它呼唤着飞机头，试图在他精神癫狂的边缘呼唤回他的神志。因为他现在的状态实在太可怕了，像只无头的，到处乱撞的苍蝇。

　　而对于飞机头来说，这声羊叫是这一切一切噩梦的开端，他怎么可能忘记呢？

　　于是他在听到利恩叫声的那一刻，立即回过头来，然而他的眼中没有憎恨，也没有恶意，更没有恐惧，而是空洞洞的无助，是病急乱投医。

　　他有点可怜的把孩子捧到利恩的面前，大哭道：“宝宝受伤了呜呜呜，你能不能救救他！？你能不能听懂我说话？”

　　如果这个时候周围还有旁观者的话，一定会觉得他搞笑极了。这个人类在干什么？居然在向一只羊求救？而且还搞笑的在问他能不能听懂自己说话？

　　他一定会被当成精神病，然后被扭送进精神病院的。

　　但是世界的有些事情就是会不按常理出牌，会脱离科学能够解释的范畴，利恩它郑重且坚定的向飞机头点了点头。

　　……

　　“总部请注意，总部请注意，A小组抓获嫌疑人四名，无法在继续对嫌疑人进行抓捕，请上级指示！”

　　“收到！请A小组发送卫星定位，收到请回复，收到请回复。”

　　“A组收到，卫星定位已发送，请上级指示。”

　　“A组注意，直升机将在2分钟后到达卫星定位区域，收到请回复。”

　　“收到。”

　　嘻嘻。马警官晃了晃手里的传呼机，对身后的四兄弟露出了一个猥琐的笑容。

　　“都听到了吧？两分钟，乖乖等着别作妖，不然……”他另一只手又晃了晃手里的枪，“我就砰！”

　　四人党不负众望，果然被吓得一哆嗦，虽然明知道马警官根本不会这么干，但是这荒郊野地的，他如果真对他们开枪，他们四个也只能干认倒霉。

　　四人唏嘘又后悔，但是已经晚了。

　　就这样几个人耐心的在车里等了两分钟之后，天空中果然出现了一架直升机，要感谢面前这条笔直的公路，让它不费什么功夫就安全着陆了。

　　“嘿，兄弟们！”从直升机里下了一个老熟人，接着他的身后跟着跳下来两个高大威猛的汉子。

　　这个老熟人也是一个队的队长，平时和马警官他们经常在一起出任务，所以彼此都非常的熟悉。他向他们介绍着，“这两位是新加入我们追捕队伍的伙伴，Q和K。”

　　“？”这名字怎么这么怪？马警官心里疑惑的很，但还是向两人递出了友谊之手，“欢迎你们！”

　　“你们好。”Q和K和他握过手之后，便说道，“接下来追捕就交给我们两个，两位警官可以回去休息了。”

　　“……”

　　靠。这是什么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