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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审神者收集癖 ...

  •   〈序〉
      曾经,在很久以前,你刚成为审神者的时候,心底有过一个疑问。
      神,真的会爱人么?
      ……果然,还是哪里不对吧?
      但是不久之后你爱上了神。

      那时候,正是春光日暖,你歪身躺进身为近侍的他的怀里,双手紧抱住那精瘦紧实的腰身,半温不凉的体温就如同他们的本体那般,透过轻柔亲肤的布料,毫无阻隔地渗透进的血肉里。
      这是你的爱人呀。
      你闭着眼睛埋进对方的胸口,鼻腔内满满都是对方淡淡的,混杂着清香皂粉和染血钢铁的气息,耳边混杂着彼此纷杂的心跳。

      你抬头望进他垂眸望向你那充满爱意的眼眸里,那双眼睛倒映着只有你一人的身影,与他目光胶着的你由衷地感受到了一种身心浸满的饱腹感。
      你爱他。
      他也爱你。

      付丧神与审神者的相恋似乎并非是什么稀罕事,政府方面并未明文规定禁止刀剑男士与审神者间出现这种禁忌一般的爱恋,反而有种放任自流的态度,同样的也没有明确支持。
      你不是第一例,自然也不是最后一例。你所接触到的刀婶情侣无一不是热恋中的甜蜜着,这种奇妙又诱人的氛围像是一种慢性毒|药,你也坚信着,你会幸福下去。

      ——永远。

      〈壹〉
      冬雪。

      窗外白雪皑皑苍茫一片,因无人打理而堆积着,日复一日,如今也不知积雪深度踩下去是几何。
      你盯着那片白色陷入恍惚,脑子里闪过一些久远而破碎的片段——你拉着跃跃欲试的短刀们不管近侍的责备扑进雪层滚成一堆了,嘻嘻哈哈带着被雪融湿的衣服回身给劝阻无效的近侍一个雪球,顺利将其拉下水,继而引来更多的同伴相继加入,一时间热闹非凡。而疯狂玩闹的代价就是缩在棉被里,嘴里叼着温度计,笑嘻嘻接受某人充满关切的责备。

      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眼前乏味的白雪似乎也有了点亲近感,不过这种错觉很快就消失了。
      院内的樱花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褐色的枝头挂满了沉沉的霜雪,咔嚓一声,终于不堪重负随着积雪漱漱往下掉。不知哪里来的风不甘寂寞卷起几片枯叶,呼呼刮着,即便将窗户最大限度敞开,依旧感受不到冬季应有的一丝寒意。

      也是呢。
      其实在这个地方根本不存在季节,据说最初也不过是为了顺应人类的习性,用灵力维持了春秋更替,庭院内也随之生长着不同时节的草木,忽略掉那轻微的违和感,倒也跟人世间相差无几,也算是那人为数不多的体贴和温柔了吧。
      可终究还是跟人间不一样的。

      你所居住的地方不过是无数座华美宫殿中的其中一座,在这片专属于某人的领域之内,同样富丽堂皇贵气逼人的宫殿数不胜数,每一座宫殿里都居住着各色各样的美人。
      随处充沛着纯净而磅礴的灵力盈满了每一个角落,呼吸间都是某人的气息,仿佛是打上了某种特殊标志,宣称了主权所属。
      你不喜欢,可也毫无办法。
      谁让你爱他呢。

      ……唔等等,爱么?不爱么?
      不,已经不重要了。
      你生活在这里,至今不知过了多少年岁。
      也差不多快要腻味了吧?

      你将视线从那片白色移开,低头看服侍你的小童往身上套了一件又一件繁琐华贵的衣物,扯住衣角拉平,层层叠叠,你就如同人偶一般,任由摆布,丝毫用不着操心。十二单衣的装扮似乎是很久以前就开始了,你也不在意,这里的主人喜欢,那便按照他的喜好来好了,也没什么所谓不所谓的。
      不过嘛……你盯着小童手中的木梳子,莫名笑了起来。

      “夫人?”

      镜子里,你的脸仍似二八少女那般青春靓丽,宛如当年,只是少了那点天真,多了一点愁容沉稳,按你的要求,脸上的妆容并未有过多的修饰,不上粉,不描眉,仅仅脸颊着了一点粉色,补上矜持又不显张扬的唇色,令人整个人低调又不会太过朴素。
      现在的你不需要这种东西来讨好谁了。
      即便是你最爱的那个人。

      梳着的也不过是人们常识中的“姬发式”,而刚来的时候,你隐约记得似乎是斋宫的御垂发,装扮也是同侍奉神明的斋宫无异。
      斋宫啊……
      想想还真是有意思。
      那可是“神明”的巫女呢。

      可是……你原本是一名审神者,能够“聆听其神谕,辨别神的真伪和种类,能听到神的启示”的审神者,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在侍童关切的注视中,你轻轻按着额角,终于想起一件久远的事实。
      没错,你被神隐了,以侍奉神明的“巫女”之名。

      〈贰〉
      你可能觉察到了,也可能没有发觉。
      你变得不一样了……
      到底哪里不一样呢?
      现在,你想着一个一件很久没去想过的问题:那个人,到底多久没有来过了呢?
      十年?二十年?

      晨起时,服侍你的小童轻声告诉你,那个人,或者说,那个人的一部分,神隐了一位夫人。
      你早已习惯了这类的消息,面上毫无波澜,心里却在想:那么,这次是女人,还是男人?
      对。
      你不是这里唯一的女人。
      这里也不只有女人。

      在小童的服侍下,你拖曳着又长又重的裙摆,前往那人所在的宫殿。
      每每来了新人,那人便会召集各处宫殿内的所有夫人来见一见新的姐妹或弟兄。
      你走过长长的走廊,步履缓慢悠闲又矜持。
      你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做的一个梦。
      不,或许是梦吧,也或许是真实的,你也记不太清楚了。

      时间是很久以前,久到你也记不清具体年岁。
      只隐隐记得那日是与今日无异的大雪天,棉花糖一样的皑皑白雪铺就了天地苍茫,正巧也是同现在一般,你正赶往那所宫殿去见新人的路上。
      那时候你还并未有现在的沉稳娴静,年轻的你张扬,傲慢,又故作强韧,像极了一只张牙舞爪的猫,试图用这些假象强行霸占那人的注意力。
      那时候的你还心存希望,心存妄想。

      那一日,你路过某处庭院,被积雪掩盖的湖边,你见到一个稚嫩的身影。
      那是一个不过十四五岁的姑娘,比你当年的年纪还要小,只身着一身素色里衣,及肩的黑色短发杂乱打着结,看着像是从哪里慌张跑出来的,完全没来得及打理,边上也没有跟着侍童。
      你视线微微低垂,果然瞧见一双光着的脚踝,当即确认了那人的身份。
      ——新的夫人。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你停了下来,无视侍童的隐晦催促,矜持又不失傲气地对着湖边的小姑娘扬声道:“那边的,就是你,转过身来。”
      那姑娘动了动,缓缓侧过半个身子,未着粉黛的面色苍白又迷茫:“……您、在叫我么?”
      那像极了一只迷途羔羊的模样令你不禁升起几分兴味,抛下一干侍从一步步走下台阶:“就是你,你叫什么名字?为何站在这里?”

      “我?名字?”那孩子又露出了茫然的神色,她低头盯着掌心的纹路,上头光滑一片,“我不知道……全都不记得了,醒来就是在床上,身边躺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周围是完全没见过的景色……我害怕,就跑出来了。”
      她喃喃自语,空洞的眼神不起一丝涟漪。
      “我是谁?这里是哪里?你又是谁?”

      你将失忆的她带回自己的住处,头一次拒绝了召集。
      为什么呢?
      大抵是那孩子令你想起了最初吧。
      最初与那人的相遇,日积月累的相处,日久生情而相爱,最后……被神隐。
      那一日,你最终得知了真相。

      ——那不过是一场骗局。
      ——将你、将审神者献祭给神明的骗局。

      〈叁〉
      神,真的会爱人么?
      或许会。
      或许不会。

      你与他互诉衷肠,私定终身,趁着年轻气盛只凭一股冲动,轻而易举做出承诺,立下海誓山盟,全然不顾后果地踏入凡人不该涉及的领域,那是一条没有回头选项的路,你用爱情青春换来的并非爱情本身,甚至你自己本身都不确定那是否就是你爱的那个人,最终落得成为了神明私有物的下场。
      ——追悔莫及。

      “实在是抱歉,‘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你说爱?抱歉,‘我’不是我呢,虽然都是我的一部分。”
      “你爱我?我很苦恼,也很抱歉,我拥有你们全部人的记忆,但是,并没有爱人的心情。”
      “我不爱你。”

      高位之上的那人是这么说的。
      这便是真相了。
      而座下的你,一脸的不可置信。
      也难怪。
      时之政府麾下本丸千千万万,无数本丸内又有千千万万拥有同样面目的刀剑男士,而这些数千万的刀剑男士又是时之政府联系的刀灵最终在现世投下投影的产物,终究会回归。

      那么归处呢?
      是本灵所在的神域?
      独属于这个分灵的领域?
      分灵又是否能真正意义上独立存在?
      答案是不能。

      同一个本灵会投下无数的分灵。
      他爱着你。
      他爱着她。
      他爱着他。
      当分灵回归神座,那么爱过那么多人的“他”又该爱着谁?
      答案是,谁都不爱。

      “愚蠢的人类啊,你以为爱上你的是神明么?”
      “不,那只是神明的一个碎片。”
      “你所爱着的,也不过是一个投影。”
      “区区一个投影的意志又算什么呢?”
      “你以为‘神隐’便是童话里的happy end了么?”
      “不,那不过才刚刚开始。”

      ——有谁这么说着。
      ——这是一场献祭。
      ——如此可悲。

      神明大约是没有心的,那无数刻骨铭心的爱情,于他而言不过是旁人的事,他就像在观看一场场“自己”为主角的电影,那些同他有着一张脸的人的风花雪月,或许会为之感动,为之流泪,亦或哀叹不幸,唯独不会“感同身受”。
      那是别人的故事,不是他的。
      然而,你终究明白得太晚,一切早已无可挽回。
      但是,你至少还可以为自己做出一个选择。

      〈肆〉
      “……你还是选择这么做了。”那人发出一声长长的感叹,不知是否是为你而悲哀,你乖巧地低着头,看不见那人的神色如何,不过现在的你也无须在意这些了。
      “不后悔么?”
      座下的你笑得娴静:“不后悔。”

      一般来说,神隐的后果无非有两种。
      一种是在无望的虚无中苟延残喘。
      一种是在绝望的挣扎中慢慢走向崩溃。
      你选择第三种。

      当初你收留那个因神隐而失忆的小姑娘后,便像是从一场无望的梦境中突然惊醒,然后就开始慢慢收敛了,你不再是为了意图独占那人宠爱而故作娇蛮任性的小女孩了,你开始变得成熟,内敛,你变柔顺了,也开始渐渐远离那人,然后看着逐渐有人取代你曾经的角色定位,看着他\\她变成另一个你的模样,看无数女子男子之间为博得那人的一个眼神争来斗去。
      然而有意义么?
      答案是没有。

      远离那个漩涡,远离了宛如宠物为博主人宠爱的你争我斗,你渐渐看清了一些东西。
      那个人,其实谁都不爱。
      他对着“信徒”的爱照单全收来者不拒甚至不分男女,而他的反应又是什么呢?
      他准备了无数奢华宫殿,为照顾信徒特意仿照了尘世的春夏秋冬,为照顾饮食起居准备了衣服首饰吃食用物侍女侍童……
      那么,“祭品”的意义又是何在?
      宗教中,祭品即是代价,代价换来的是力量,金钱,权势……那么会是哪一种呢?
      你问过那人,并没有得到答案。

      你知道的,其实有一些审神者并非自身的意愿进入的神域,就以那个失忆的小姑娘为例,多半也是被那位的投影强行拖拽了进来,甚至不惜消除了对方的记忆。
      然而,所谓的“神隐”也不过是一厢情愿,一个投影而已,又能改变什么呢?
      最后,她也不是属于“他”的,而是属于他。

      ……很久以前你就明白了这件事。
      你爱的那个人,早就不在了。
      无数男女困于这个名为“爱人”的牢笼,空守着那张相差无几的面孔,陷入自欺欺人的无限轮回当中,不肯离去,不肯放弃。
      因为爱而不得而痛苦,因为“所爱非人”而挣扎,因为物是人非而悔恨,却又意图独占那人而不断催眠自己。

      你累了,要逃离这个牢笼。

      这一日,新人到来,众男女应召集而来,聚集在那人身边,所有人脸上都带着面具一般的假笑,做戏一般的言笑晏晏,全然不见平日里的明争暗斗你来我往。
      而你的出席不合时宜,你弯下了挺直的腰,额头轻轻触碰在精致的榻榻米上,柔声祈求道:“请您……放我入黄泉。”
      座上席间久久不闻人声。

      〈终〉
      在许多含有“神隐”元素的传奇物语中,便是顺利回归的浦岛太郎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你走在苍茫间,放眼不见前后,只有看不到边际的茫茫白雾。
      此为黄泉。
      你不知走了多久,不知离目的地还有多远,不知疲倦,不知方向,也不见传说中的鬼差前来引导。
      你埋头乱走,仿佛是上了发条的人偶。

      那个“温柔”的人答应了你的请求。
      神隐的世界不存在死亡,所有人的容颜将会在神隐那刻停留在最美好的年岁。然而一旦脱离神隐的状态,就好似浦岛太郎打开了了龙女的玉盒。
      没有神域的庇护,落入黄泉的你将会化成此间的一坯黄土,不入轮回。
      你选择了另一条注定步入毁灭的道路。

      彼此心知肚明,但是,他还是答应了。
      他就是这样的神明。
      你若开口诉求,“宠爱”也好,发泄也好,哪怕只是无底洞般的占有欲,他都会为你一一实现,其他时候他只会悲悯地看着你,看着所有人,看百态众生在痛苦中挣扎哀鸣自欺欺人,为他痴迷为他疯狂,最后在这个漩涡中越陷越深。
      因为你向他祈求了,他便回应了,所以哪怕你最终会走向灭亡。

      你的意识开始溃散了。
      虚软的步子无声踏在黄泉的泥土上,身影开始渐渐与周遭的白雾重合。
      恍惚间你突然忆起那一日的春光日暖,你倚坐在一树繁樱里,树下是身为近侍的他。有风吹来,落下无数红花,你忽然计上心头从树上一跃而下,在漫漫的樱花雨中对着慌忙敞开怀抱的那人露出计谋得逞的笑容。

  •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大约一年多以前的一个脑洞,拖到现在勉强写完,其实看看好像不太符合我预期的想法。不知道自己在写啥,不过大体意思就是这样了。
    老实说刀剑付丧神其实并不是神,这里干脆私设一下,搞一个主灵分灵出来
    简而言之就是搞事。
    我承认我就是故意的
    丢完刀子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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