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剧情令人头秃》曳杖声

46、踏月而来

　　十二星楼威名在外，楚雁执掌第十阁已有数十年，他除了面对前面九个阁首时需要小心行事，已很少向其他人俯首，而与他结交之人也往往对他毕恭毕敬。

　　而眼前这个糟老头，头发上打了许多结，侧看像一丛倒栽的杂草，他的衣服松松垮垮，衣袖处不知沾了多少灰尘，手臂上斜绕着两根细线，细线下吊着一个酒壶。而他的右手握着酒壶，也不像是使剑的手，倒就像是沉浸在酒乡里的浪荡子的手。

　　此人仪貌不修，体态虚浮，看起来连最基本的仙门道法都还未修炼好，他出言不逊却连把剑也没拿出来，就好像是因为喝醉了才如此不知死活。
　　楚雁心里一片平静，连不屑之情在此刻都是多余，他向着站在他身后的弟子使了个眼色：“解决他吧。”

　　卢亦鸿“啧”了一声，手摇了摇酒壶，发现酒所剩不多，叹了口气。他摇头晃脑，向前走了一步。
　　楚雁的脸色微变，却看见他身后那位弟子面色苍白，额头上渗出些冷汗，整个人有些发抖。

　　“请阁首恕罪，我拔不出剑。”那位弟子竟是半跪在了地上。

　　连剑也拔不出来？
　　黄昏已至，天空的边际正在收拢最后一抹光辉，却好似将十二星楼弟子的剑光也收拢了去。——楚雁视线所至，每一个弟子都埋着头，换做往常，早该有人自命不凡，跳出来说：“此人交由我处置。”
　　然而此时，唯有沉寂笼罩在这里。

　　楚雁深吸一口气，他奔于俗事了这么些年，剑道上已经荒废太多，所幸因果之道每日都有沾染，实力还没退步太多。
　　他收起了漫不经心的神色，看着卢亦鸿说：“阁下不必以‘势’压人，我十二星楼弟子，还不至于个个都拔不出剑，而我这么些年的因果测算也不是白白……”

　　“势”是针对高阶修士对于低阶修士的说法，境界高的修士自然成“势”，若是实力悬殊太大，实力低微者甚至连反抗的动作都做不出。

　　楚雁忽然停下了说话，他看见卢亦鸿拿出了一柄剑。
　　这柄剑仍套在剑鞘里，剑鞘上有着斑斑的旧痕，剑端还连着一个鲜红的剑穗。卢亦鸿拍了拍剑鞘，竟还有细碎的锈屑往下落。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柄剑都该是柄普普通通、早已生锈，说不定连剑刃都已钝乏的剑。
　　卢亦鸿拔剑的速度也很慢，但楚雁只看见剑身露了一点，他便急急忙忙地用了所有的法器和符箓，霎时间数不清的银光朝着卢亦鸿而去，却也只是将那把剑给合上了，伤不到卢亦鸿半分。

　　楚雁喘着气，他的脑海里只反反复复地闪现着一个念头——不能让他拔出剑来。这念头来得甚是突兀，楚雁几乎是下意识地遵循了自己的直觉。
　　卢亦鸿瞥他一眼，嘀咕道：“不让我拔剑，那喝酒总行吧。”他又拿着酒壶，仰头喝酒，有酒洒漏出来，将他的衣襟给弄湿了，他也不在乎，喝完后还打了个嗝。

　　卢亦鸿一步步向着千秋谷的入口走去，他每向前一步，左右的弟子各向后退一步。他根本不用拔剑，他本人就像是一道剑光，劈开了十二星楼的海潮，在这人群里生生地开辟出一条道来。

　　楚雁看着卢亦鸿的背影，觉得这背影和多年之前那个闯入十二星楼的背影渐渐重叠。曾有少年踏月而来，在那幅万里河山图上划了一剑。

　　“我长这么大，风风雨雨闯荡也好，醉生梦死温柔乡也好，不知天高地厚地混进你们这也好，都是我自己的事，你们却告诉我都是这万里河山图决定的？”
　　“不行，我不认。”

　　那是何等剑意凌云的一剑，斩断因果，规避掉所有的“势”与“道”的束缚，剑光恍若黑夜里亮如白昼，在万里河山图上划掉了一个名字。
　　他也只能划掉他自己的名字。

　　楚雁已经记不清细枝末节了，但他却始终忘不了那个少年微微一偏头，高高扎起的头发在风中飞扬，扬着眉毛，眼神锐利：“何人能拦我？”
　　他当时想走，无人能拦住他。他的因果不会再被任何人测算到，就连漫天星辉落下来也困不住他。于是十二星楼的人，真的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又踏月而去，若不是万里河山图上的划痕，几乎要觉得这是一场梦。

　　楚雁当时只有十二岁，他曾问当时的第十阁首：“拦不住他吗？”
　　“拦不住，此人的因果已经不困于这方天地里了。”

　　“就拿他没办法吗？”
　　“也未必。”

　　“请阁首赐教。”
　　“以万里星辉为道，倒可一战。”
　　第十阁首昼夜不辍，以星辉布道，以因果为式，创一剑法，名为碧海星垂。
　　只可惜这剑法对修炼者要求过高，入门者寥寥无几，到如今练至大成者也只有一位。

　　楚雁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经明了此时的形势，他摆了摆手，示意弟子们不要轻举妄动。
　　时光如此匆匆，少年已老，名剑不复，身躯也有些佝偻，就连握剑的手也不似当年那般有力。

　　难怪他认不出。楚雁想。
　　只是当剑拔出时，那丁点寒意却像是贯穿了时光，踏月而归。以及他那所说的那句话——

　　卢亦鸿朝左右看了看，撇撇嘴：“你们这样我很为难的，这样就服软了？还有句准备好的话没说呢……”
　　他侧过头，笑眯眯地问：“何人能拦我呢？”

　　无人能拦。

　　太阳的余晖已逝，在这黑暗蔓延之时，千秋谷外一片寂静，唯有风呼呼吹过的声音。

　　“叮！检测到A级剧情人物‘曾是惊鸿照影来’卢亦鸿。”
　　“人物称号：惊鸿照影侠。”
　　“人物身份：未知。”
　　“人物战力：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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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对不起追这本书的读者，非常非常非常抱歉。
-大纲：师父是自己划掉了名字，师弟是因为被主角夺取了身份，思北是因为穿越者，所以他们三个的名字都不在图上。后面是他们一同找到林，林原本夺取了师弟的身份，把林解决完了就结束了。
-鞠躬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