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春》岁岁清欢

6、回去

　　食不言。

　　其实之前也都是这样，可今天李霆钧尤其坐不住，他感觉自己脖子上边悬着一把刀，稍不注意，刀就要落下来。

　　李妈妈喝了口汤：“给你换一把椅子？”

　　李霆钧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辛小晚说的话，一时没听清李妈妈说的什么，懵懂抬头：“啊？”

　　“椅子上不是有钉子吗？”李妈妈抬眼看过去。

　　李霆钧瞬间不敢动了。

　　过了会儿，他悄悄看了眼对面的辛小晚，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把事情和妈说了，要不然他怎么觉得妈今天对他特别怪？

　　四目相对，辛小晚淡淡一笑：“你瞧我做什么？哦，是想让我告诉妈……”

　　李霆钧：“！！！”

　　李霆钧：“没有没有，我就是觉得你今天胃口不错！”

　　李妈妈在他们夫妻之间来回扫视，辛小晚不动声色，李霆钧手都要拿不住筷子了。

　　终于……

　　“你最近气色是太差，多吃点。”李妈妈淡淡说，“回头我让阿姨写几个滋养的食谱给你们带回去。”

　　“谢谢妈。”辛小晚笑道。

　　一直到晚餐结束，李霆钧都没有再抬头。

　　吃过饭，三人坐在客厅喝茶。

　　李妈妈看了眼对面沙发各占一头的夫妻俩，低头吹了吹扑面的热气，道：“你们结婚这么多年，前几年就算了，年轻人想多过几年二人世界我可以理解，那这几年呢？怎么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怀孕这个问题，李妈妈不是第一次提，一直都是辛小晚出面解决，李霆钧还像往常一样无动于衷。

　　只是这次……

　　“霆钧，你想干什么？”李妈妈问。

　　李霆钧愣了下，余光看到沙发那头辛小晚温婉的侧脸，额头有些冒汗：“我，我……觉得我年纪还……”

　　辛小晚勾了勾唇，对李霆钧散发的“救救我”的信号没任何动作。

　　李霆钧只能硬着头皮说：“我们有准备。”

　　准备？准备换个老婆吧？辛小晚心里嗤笑，面上不显一分一毫。

　　“你知道就好。”李妈妈又道，“年纪不小了，什么事都要考虑全面，最近圈里不太平，你小心一点，我平常不太管着你，可你要管住你自己，要是让我知道你背地里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做了什么小动作……”

　　“知道了妈。”李霆钧顶着母亲压力十足的目光，硬着头皮道。

　　“小晚，你爸的腿还没好？”李妈妈又想到了什么，“上次我遇到了老李，听他说你又买了几瓶药酒，有空还是带你爸去面诊下比较好，我已经替你约了时间，你们有空直接去就行。”

　　辛小晚顿了下，道：“谢谢妈，您费心了。”

　　李医生已经不面诊很多年了，看来李妈妈是特意为自己才开口的。

　　“都是亲家，没什么。”李妈妈放下茶杯，道，“在家是不是太无聊？不如办个美容院？我瞧着刘家那小女儿办的就不错，不说挣钱，打发时间还不错。”

　　“再等等吧，霆钧以前也和我说过孩子的事，只是最近我一直感觉很累，浑身使不上劲儿，想调理一下身体。”辛小晚笑道。

　　李妈妈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看了自己目瞪口呆的儿子一眼：“他有心就好。”

　　两个女人言笑晏晏，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大汗淋漓的李霆钧。

　　夫妻二人走后，阿姨送上咖啡，笑着说：“嫁过来这么多年，还是头次见小晚这么放松。叶姐，你平常就是太严肃了，瞧瞧今天把宝儿吓得！”

　　李妈妈没说话，靠着椅背捏着鼻梁，满脸疲惫：“他就不能给我争点气！”

　　“凡事都讲究一个缘分，孩子啊，该来就来了，他们小夫妻身体都健健康康的，许是缘分没到。”

　　李妈妈叹了口气，摆摆手，阿姨退了出去。

　　回到家，辛小晚径直上楼，李霆钧在后边喊了一声，见她顿住脚，心里一喜跑过去：“小晚，你……”

　　“你什么想离婚，和我说一声。”辛小晚对他一笑，见他衣服上不知在哪里沾了灰尘，伸手替他拍了拍，动作轻柔。

　　“你……”

　　“不过你说归说，我呢，是不会同意的。”辛小晚见他面露疑惑，手指划过他的胸膛，嘴巴一翘，“就是怕你把话憋在心里，憋坏身子。”

　　说罢转身上楼，李霆钧站在原地，看着她欢快的背影若有所思。

　　.

　　“秦铮，刚才我正谈着价钱呢，你插啥嘴？你那价低了知道不？咱们兄弟干的最苦最累的活儿，感情好人你全当了，我们就白干？”一个粗眉男人撸起袖子冷笑。

　　傍晚时分，街上都是往家赶的路人，大家看见这一群壮汉堵在小区门口，都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

　　“建国哥，行了行了。”

　　“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就别想走。”王建国见有人附和自己，底气就更足了。

　　秦铮低头拿了根烟，吸了两口才道：“价格是你定的？你说低就低？咱们当初说好的就是那个数，怎么？你还想坐地涨价？”

　　“我……”

　　“上个月临街的那套……”秦铮突然眯了眯眼睛。

　　“好！你是队长你说了算！我是副队长听你的好吧？”王建国将工具箱扔在地上，抬脚就走，也不理会后边追的兄弟。

　　“大毛小航回来，别管他。”秦铮吸了几口，将烟按灭，“走，去附近夜市吃饭去。”

　　“秦哥，建国哥咋跟踩住尾巴的猫似的，毛都炸起来了。”有人道，“还有上个月咋了？”

　　“没什么。”

　　“嘿，你不说我也知道。”年轻人狡猾道，“是不是他抽钱了？”

　　秦铮拍了下他的脑袋，将工具箱甩给他：“就你话多。”

　　夜市人来人往，秦铮熟练地找到上次的地方。

　　上次那个戴眼镜的男孩还在，看到秦铮带着一群人过来，忙招呼着。

　　他小细胳膊小细腿的，秦铮喊了两个兄弟替他拼桌子。

　　男孩低声道谢，指了指桌子上的二维码：“可以扫码点餐。”

　　他一笑起来，脸颊上有两个酒窝，这样一来，看上去就更秀气了，跟个小姑娘似的。

　　不知是不是秦铮的目光侵略性太强，男孩有些不舒服，恰好身后又有客人过来，男孩顺势离开。

　　一旁的一兄弟碰碰秦铮的肩：“秦哥，你咋色眯眯地瞅着人家？”

　　色眯眯？秦铮嫌弃地看了眼自家兄弟：“你什么眼神？”

　　“本来就是嘛！瞪着俩大眼珠子眨都不眨，幸亏不是个女娃娃，不然非得说你耍流氓不成。”

　　嘶！

　　秦铮终于知道那隐约的熟悉的熟悉感从哪来的了，正要扭头再看的时候，一双滑腻腻的飘着香气的胳膊就绕了过来。

　　“秦哥……”

　　·

　　李霆钧老实了几天，又恢复了以前的早出晚归。

　　小保姆欲言又止，辛小晚知道她什么意思，可她太累了。

　　“我今天晚上不回家吃饭。”下午的时候，辛小晚换好衣服开着车出去了。

　　一个小时左右，她停在了城南一小区门外。

　　小区有些破，因为是傍晚时分，门口都是人，满脸疲惫的上班族，背着小书包刚从幼儿园出来的小孩子，叽叽喳喳，很有生活气息。

　　记忆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她的幼年童年青春期。

　　眼中迷茫一闪而过，辛小晚吐了口气，打开车门，高跟鞋踩下去。

　　只一秒钟，就被人踩了下，白色鞋面上瞬间就多了一个小小的黑脚印。

　　辛小晚还没说话，那小孩倒先哭了，哇哇叫，只听见嚎叫就是不掉泪，辛小晚有点想笑。

　　“小胖，妈妈是怎么教你的？跟姐姐说对不起！”

　　似乎是小胖子的妈妈，小胖子撇撇嘴，软软说了对不起，从口袋里抽抽出自己的手帕就要蹲下来。

　　辛小晚忙拉住他的小胖胳膊，说：“没关系。”

　　说话间，小胖子的妈妈已经走到了辛小晚身旁：“真是对不起，我家孩子……咦？你是……小晚？”

　　没想到还是熟人。

　　“佳佳？这是你的孩子？”辛小晚欣喜道。

　　“是啊，今年都四岁了，不听话，淘气得很！”佳佳脸上也是遇到儿时玩伴的兴奋，“你回来看你爸妈啊？”

　　“嗯。”

　　都是一个小区的，一样的年纪，不一样的命，辛小晚大学没毕业就和有钱人家的独子结婚了，当时那排场，可是让街坊四邻津津乐道好长时间！看看人家开的车，再看看人家的衣裳首饰，佳佳不禁有些感叹。

　　“对了，你丈夫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她突然道。

　　“忙。”辛小晚笑笑，对她眼里的探究一点也不在意。

　　佳佳忙道：“也对，大公司嘛，肯定不能跟我们一样，那你就赶紧回去吧，我这还要赶紧回家煮饭，儿子，跟阿姨再见。”

　　小胖子眨眨眼，看着眼前温柔漂亮的大姐姐，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姐姐再见！”

　　“你这孩子……”

　　“再见。”辛小晚摸摸小胖子的头。

　　母子俩走过去，佳佳还忍不住回头看，辛小晚正和围上去的人打招呼，可看着依旧格格不入。

　　有钱人啊。

　　不过幸福不幸福，谁知道呢？

　　门还是这个门，只不过比几年前更破旧了。辛小晚还记得当初她是怎么从这门里出来的。

　　手指紧了紧，辛小晚吐出一口气，缓缓按门铃。

　　……

　　“老辛家里没人！你是老辛的亲戚？他出摊去了，就在小吃广场。”对门一个卷着小卷的中年女人打开门道。

　　·

　　“秦哥，这烤肉有点烫，你给我吹吹吧。”白花花的胸脯露一片，一个穿着低胸超短裙浓妆艳抹的女人正往秦铮身上挤。

　　秦铮自顾自喝酒，没理她。

　　女人不死心，朝着桌子底下就伸手。

　　秦铮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过了啊。”

　　女人对上他的眼，有些瑟缩，心一横，又贴了过去：“秦哥，我喜欢你。”

　　秦铮眼里露出玩味的神色，捏住女人腰上薄薄的一层衣料将她拉开，舌头舔舔后槽牙，邪笑道：“咋？想跟我？我可是啥都没有啊。”

　　干了一天活，身上都是汗气，秦铮身上的味道却让女人心颤腿软，她娇声靠过去：“秦哥，我愿意……”

　　秦铮的话还没说出口，旁边就飘过来一股冷梅香。

　　“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