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渣攻贱》衍也

2、我想起你

　　第一次见面之后，白水华就不断出现在陆必茂的世界里。

　　【莲花哥哥来了，今天我不去打工，特意和你说一声哦。】
　　【莲花哥哥又来了，今天我也不去打工了。】
　　【今天不去打工了。】
　　……
　　每次话越来越少，态度越来越敷衍，到最后只剩没有标点的四个字
　　【今天不去】，陆必茂并没有太多意外。

　　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无力感潮水般涌来，将他包围，将他一点一点吞没。他渐渐明白，柴律朋友圈那些细腻的文字、精致的自拍是为谁而发。
　　【清晨第一米的阳光，
　　钟声下信徒的祷告，
　　都不及你看向我时那一眼的触动。】
　　【不是每一段感情都能有始有终，求不得，就像生老病死一样平常。
　　爱你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不必有负担，我只希望我们还有下辈子。】
　　【看到一朵美丽的莲花，我想起你[心]。】
　　……

　　陆必茂近乎自虐地刷着他的朋友圈，脑内混乱又清明。

　　他的感情起始于那夜。
　　——酒吧角落，柴律叼着烟，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烟头明灭。致命的诱惑布下天罗地网，不经意间将他的心捕获。
　　他本以为可以轻易抓到他，但是奔跑了这么久他才发现他像太阳，看着近，实际上遥不可及。

　　爱的人别有所爱，这是地狱模式的攻略游戏啊。
　　应该放手吗？
　　他喃喃道：“本以为只要能静静看着你就足够了……”

　　【本以为只要能静静看着你就足够了，没想到你喜欢上别人，这悲伤会将我的心一片片割裂。今天天好黑，天台风好大，我好害怕。】
　　输入一大段话，柴律停顿3秒，设置仅对陆必茂可见。

　　“？”恰好刷到这一条，陆必茂睁大了双眼，脑内浮现数个鲜红的感叹号，“！！！”
　　抓起外套和车钥匙，他破门而出。

　　“嘟嘟嘟——”
　　“谁呀？”
　　淡淡的语调，在陆必茂听来就是了无生气，他一边打开车门，一边焦急地问：“你现在在哪？！”
　　“我啊，在学校综合楼的天台上，怎么了？”
　　一派轻松，在陆必茂听来也是故作淡然，他的脑海里已经完整呈现出他站在高楼上伸出一只脚的画面了。
　　“你不要动！等我十五分钟，不，十分钟！我马上到！”

　　点火、加速、转弯、刹车，限速情况下，跑车优秀的性能发挥到了极致。
　　通话一直没有挂断，陆必茂停下车，屏幕上的时间刚好从9:59跳到了10:00。

　　柴律趴在二楼天台的护栏上，看着保时捷急吼吼地开进来，他淡定移开眼，将目光重新投放到遥远辽阔的天际。
　　没过多久，身后出现急促的脚步声。

　　“你发现了吧，我喜欢莲花哥哥。”他率先开口。
　　脚步犹豫下来，陆必茂低低应了一声：“……嗯。”

　　今夜无星无月，风吹过脸颊，带着些许刺痛。
　　“我默默陪伴他那么多年。他最困难的时候，只有我一直站在他身边，安慰他鼓励他。但是今天，他告诉我他喜欢上了别人……”
　　陆必茂皱眉：“感情这种东西，没办法用付出与收获来衡量。”
　　他意在宽慰他，但话一出口他便发现，这话好像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当他绞尽脑汁想说些不那么硬梆梆的话时，柴律猛然转身，扑到他怀里，埋头崩溃哭道。
　　“可是我离他这么近，为什么他一直看不见我？除了性别，我哪一点比不上那个女人？！”
　　“他说他们结缘，是因为那天给我送蛋糕，但是他忘了我乳糖不耐，从小就不吃这些，那个奶油蛋糕根本就不是为我准备的！”
　　“我可以容忍他服务其他女人，可以容忍他找代孕，可以容忍一辈子只做地下情人，只要他和我在一起……可是即使这样，为什么他还是不接受我？！”

　　感觉衬衫被泪水洇湿，陆必茂叹息道：“消除一段感情的影响，最好的办法就是覆盖一段新的感情。成为我的男朋友吧，让我来治愈你。”

　　人的追逐，永远不可能阻止太阳落下，日落月升，自然规律亘古不变。
　　但是太阳虽然落下了，它的光却反射为月光，以一种更为柔和的方式，照亮他前行的路。
　　怎么可能放手？
　　哪怕他若即若离，如同天上的风筝一样，抓着手中的线，陆必茂就感觉很幸福。

　　柴律良久没回答，陆必茂的眸子一点一点黯淡，正在最后一丝光芒消逝的时候，他的怀里传出一声微弱的“好”。

　　拨云见月，一霎星光倾泻。

　　那夜过后，生活回到了原本的轨道，柴律每天去咖啡厅打工，陆必茂每天在校门口等他。
　　如果不是微信备注从“柴律”改成“男朋友”，陆必茂几乎以为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只是一场梦。

　　很长时间没有听说白水华的近况。
　　对于感情刚刚确立的小情侣来说，他是禁忌，是一根刺，遇到和他相关的事，两人总是默契地绕开，缄口不提。
　　虽然陆必茂知道柴律私下和他有接触，但柴律不提，他就当没察觉。
　　他像只捕猎的狮子，胃部饥饿感灼烧，催促着他去觅食，让他很焦躁，但是一旦看到猎物，他就会抛弃所有杂念，耐心等待。
　　他相信，用不了几天，柴律会愿意亲口告诉他一切。

　　。

　　“对了，今天我把你送我的包转送给莲花哥哥了。”
　　陆必茂正在开车，略微回忆了一下那个包，几才千块钱，不贵，便漫不经心说：“送给你的礼物就是你的，不喜欢的话怎么处理都可以，我没关系。”
　　“也不是不喜欢，只是莲花哥哥真的很不容易……”柴律停顿片刻，问道，“你知道为什么我叫他莲花哥哥吗？”

　　陆必茂猜测：“因为他长得好看？”
　　柴律摇头：“不是，因为他以前的名字叫白连发。”
　　“白莲花？”陆必茂惊讶，这么娘气？
　　眉头一皱，柴律强调道：“不是白莲花，是白——连——发——”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是带口音的白莲花= =+。

　　“莲花哥哥的父母很早就车祸去世了，只留下他和弟弟白月光相依为命。月光很小就被查出身患白血病，他凭借一己之力负担他的医药费，直到去年冬天。”
　　“去年冬天？”陆必茂抓到关键词，那时候发生了什么？
　　“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柴律回忆了一下，“去年冬天，除夕那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雪，突然就听说他去世了。”

　　“世事无常，生命脆弱，可能窗缝间偶然漏进的一丝风，不小心就把它吹灭了。”
　　陆必茂感慨道：“虽然最后还是没能留住弟弟，但曾经努力挽留过，想必他爸妈在天之灵也不会责备他吧。”
　　柴律点头表示赞同：“莲花哥哥对于家庭特别看重，所以他跟我说不是不喜欢我，只是更想要找个妻子组成一个完满的家庭。”
　　“……”

　　“我送了他一个包。”
　　“我送了他一条项链。”
　　“我……”
　　这样的场景后续发生过很多次，渐渐的，陆必茂开始习惯买礼物多买一份。不过即使爱得盲目，他也知道这并不正常。

　　某天，他在某大型同性交友网站上提问道：“为什么男朋友总是把我送给他的礼物送给别的男人？”
　　备注：“那个男人没我高没我帅没我有钱，就一点，他和我男朋友从小一起长大，我男朋友挺喜欢他（我追他的时候就知道）。”
　　下面很快就有人跟贴：“天啦噜，难怪下游的水绿油油的，原来是楼主你在上游洗头啊！”
　　“666，楼主心胸宽广，在下自愧弗如，告辞。”
　　“楼主你还缺男朋友吗？”
　　……

　　乱七八糟的回复，没一个是诚心诚意来回答问题的。陆必茂揉了揉鼻子，突然一条回复进入他的视线。
　　“楼主听过‘我偷电瓶车养你’、‘我捡垃圾养你’的句式吗？”
　　看起来传道授业解惑者终于来了，看看他具体说了什么，陆必茂滑动页面，继续往下看。

　　“你男朋友这是——在卖屁股养真爱啊！！！”

　　三个感叹号，如同平地而起一道惊雷，劈得屏幕前陆必茂灵魂出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