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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假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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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乔氏偏头看见站在一旁的卫长风:“卫公子,我说的可对?”
卫长风轻轻点了点头。
邱云凝一时愣住,她没料到卫长风居然会管这件闲事。
姚嘉缨,确实是被她推到路中央的。
而她也是瞅准了卫长风回府的时候。
因为她打听过了,太傅刚认的这个义子一向沉默寡言,应该不会多管闲事。
而且她的动作隐蔽,怎么可能会被卫长风瞧见了?
邱云凝本来做出的一副委屈模样因心虚变了样,眼神躲闪了起来,她忽然瞧见了被乔氏抱在怀中的姚嘉缨,心中灵光一现,再度皱着眉、含着泪、可怜兮兮地对嘉缨说道:“阿桃妹妹,不是的,你一定记得的,不是姐姐将你推到路中央去的,对不对?”
她的目光中带着十足十的恳求,盼望着姚嘉缨能说出对她有利的话来。
邱云凝觉得姚嘉缨不会揭穿她的,嘉缨一向最听她的话了,像个傻子一样,她让嘉缨去做什么,嘉缨便去做,而且之前她犯过了许多错,都是让姚嘉缨背了锅。
因为她和姚嘉缨说过,乔氏宠爱她,便是姚嘉缨她犯了错,乔氏也不会惩罚,可是若是她犯了错,那乔氏便会用家法来惩戒她。
镇国将军府一门出了三代大将,家风甚严,就算是对府中犯了错的女公子,也绝不留情,藤条竹条木条,一下下往死里抽打!
若是这次姚嘉缨不帮她……邱云凝不敢去想,害怕得默默流泪。
听邱云凝唤她,姚嘉缨看向了邱云凝,想了想,忽然说道:“确实是二姐姐将我带到了街上去玩的。”
小姑娘的眼睛生得美,黑溜溜得像是饱满的葡萄,澄澈的目光中还带着孩童的稚气与天真。
可是她却扳着个脸,也不笑,小小的身子端坐在乔氏的怀中,隐隐透露出了几分威严。
邱云凝心里一紧,登时忘却了呼吸。
她几乎是瞬间慌了神,怎么会?怎么会?姚嘉缨怎么会这么说?
她一张口,刚想再度辩解,就见姚嘉缨忽然笑了,小巧精致的面容瞬间像是春日里绽开的花朵,让人瞧上去便觉得愉悦。
“可是舅母,我忘记了是不是二姐姐推了我,我只记得那时候街上有人在放纸鸢,可漂亮啦。”
乔氏有些诧异——阿桃是真的忘了,还是仍在护着邱云凝?
一旁的卫长风也是微微眯起眼来看着姚嘉缨,有些不解。
李氏捉住了机会立刻搭话:“大夫人,你说这阿桃与阿妙都还只是个孩子,你同两个孩子计较什么?可别坏了她们姐妹间的和气。”
乔氏有些头疼。
姚嘉缨却是又一次开了口:“阿妙姐姐近日不是要准备初梨书院的春试吗?不要担心阿桃了,阿妙姐姐快去温习功课去吧。”
李氏心里暗嘲了一句姚嘉缨可真是个没心眼的小傻子,是她指示自己的女儿害了姚嘉缨,姚嘉缨却毫无心眼地继续护着阿妙,呵,还真是容易拿捏。
再瞧了一眼有些黑脸的乔氏,李氏得意极了,边笑边说:“阿桃可真是越来越懂事了,阿妙可不是得准备初梨书院的春试吗?那大夫人,我这就带着阿妙下去了。”
说完李氏便与邱云凝一起离开了。
乔氏满目忧忡地试探问了姚嘉缨一句:“阿桃可是,很喜欢很喜欢阿妙姐姐?”
这是如今乔氏最担心的事情,邱云凝是只笑面虎,又被李氏这么一个眼界狭窄整日只在后宅攀比的妇人教养着,不是个好孩子。
方才看着姚嘉缨的样子,仍是极其偏袒邱云凝的。
若真是这样,那真的是难以处理了,她要如何才能让阿桃远离邱云凝?
她再给嘉缨生个妹妹陪她玩儿?不成啊,都从她的肚子里滚出来四个小子了,万一再来一个带把儿的……那可真是令人头大!
姚嘉缨仰起头去看乔氏,眸儿弯弯,转了转身子勾住了乔氏的脖子,蹭了蹭乔氏的身子:“阿桃很喜欢很喜欢舅母,不喜欢二姐姐。”
……?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乔氏有些吃惊,原本还担忧着如何处理姚嘉缨与邱云凝的关系,现在脑海里却只一遍遍重复着嘉缨方才的话——
阿桃很喜欢、很喜欢她!
乔氏的心忽然软得一塌糊涂,轻轻亲了一下姚嘉缨额上的细碎刘海儿。
一旁的卫长风看着,眼底黯然了一瞬,之后上前出声问姚嘉缨道:“姚姑娘可是真的全然忘记了?”
他虽是踏马而过,并未太过留意周围的状况,但是仍是瞧见了方才那个邱二姑娘推了姚嘉缨一把。
他的视力极好,不可能看错。
姚嘉缨这时偏头看向了卫长风:“没忘记。”
她的话一出口,乔氏与卫长风都有些惊诧。
姚嘉缨知道他们在困惑什么,小手把玩着乔氏耳坠子上的细银流苏坠子,一边解释道:“我虽然记不太清当时的状况了,可是也知道我不可能自己跑到路中央去,这件事一定和二姐姐脱不了干系。”
乔氏激动极了,紧紧将姚嘉缨锢在了怀中:“阿桃你终于看清了!”
卫长风却是微微皱眉——既然姚嘉缨知道是邱云凝在作怪,方才那么好的机会,她为什么不说?
姚嘉缨被乔氏紧紧抱着,有些喘不过气来,轻轻唤了句:“舅母,我还没说完。”
乔氏微微松了松手。
姚嘉缨在这时望向了卫长风:“卫哥哥,这件事你没有过错,嘉缨谢谢卫哥哥骑术精湛,没让马将我踩死了,卫哥哥先回府去吧,嘉缨困了,想睡了。”
说完姚嘉缨将自己的脑袋枕在了乔氏的肩窝,做出一副困倦模样。
只是卫长风没有错过小姑娘眼底一闪而过的几分慧黠,知道她现在只是想将他支开,眉峰微微一蹙,倒也没说什么,向乔氏行了一礼之后,便告辞了。
姚嘉缨在卫长风离开之后,立刻支起了身子,对乔氏说道:“舅母我又不困了。舅母,你可知道阿桃为何不当场揭穿阿妙?”
乔氏觉得现在嘉缨向她说着知心话的模样真是可喜极了,听见嘉缨问她话,摇了摇头:“舅母怎么能猜到阿桃的小心思呢?阿桃告诉舅母可好?”
虽说嘉缨对她说了好几次喜欢,可是乔氏心里还是忐忑,怕自己有哪些动作又会惹得嘉缨不快,本想伸手蹭一蹭嘉缨挺翘的小鼻梁,最后却还是收回了手去。
姚嘉缨察觉到了乔氏的一番小动作,心里多少有些难过。
隔阂已经产生,想着一时半刻、靠几句话就把它给消弥掉,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她有的是时间,只要她厚着脸皮多讨舅母欢心,与舅母之间的那道隔阂迟早会消除掉。
嘉缨想到这里,柔柔笑了笑道:“阿桃既然想明白了阿妙只是假意与我交好,自然不会再傻傻地和她混在一起。舅母,我方才没揭穿阿妙,可没说要放过她。”
“那阿桃想怎么做?”
乔氏虽不知道姚嘉缨是如何想明白的,可是想明白就好,丝毫未多想。
嘉缨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阿妙毕竟是二舅舅的女儿,舅母若是用家法惩戒了她,难保二舅舅会有些伤心。所以我们不能直接用家法。”
要知道她这几位舅舅,彼此之间的关系是极好的。
自打姚嘉缨醒后,乔氏惊喜了许多次了,现在听到了嘉缨如此分析,更是又惊又喜,越看嘉缨越觉得喜欢。
怎么会有如此玲珑心窍的姑娘,居然能考虑到她都未考虑到的事情!
她只生气着邱云凝伤了姚嘉缨,却忘记了照顾自己小叔子的感受。
乔氏笑问:“阿桃真是聪明!那阿桃的意思是?”
姚嘉缨摇了摇乔氏的手:“等到舅舅们从顺州回来,我们把这件事告诉二舅舅,让二舅舅去处理可好?”
姚嘉缨的三位舅舅连同邱家大公子现在都被派往了顺州处理当地的贪官污吏,已经去了小半个月了,估摸着很快就会回来了。
乔氏点了点头。
……
邱云凝那日“死里逃生”,觉得姚嘉缨还是之前那个只听她的话被她操控着的“傻子”,因而过了两日,便又到了姚嘉缨的鹿呦院,想找姚嘉缨玩儿。
姚嘉缨身边的大丫鬟福枝上前通报:“姑娘,二姑娘来找您了。”
姚嘉缨正微笑着端坐在三弯腿荷花藕节圆桌旁,研着墨写着字,听见福枝唤她,微微侧过头,轻轻吐出两个字:“不见。”
小姑娘今日穿了件月白色绣海棠妆花褙子,搭了墨绿色挑线裙子,梳了两髻,髻上簪上了两朵白玉玉兰短钗。
屋内的隔扇打开着,春日的阳光投过了隔扇洒了进来,小姑娘的侧颜映在柔柔的春光里,线条精致,说不出来的好看。
福枝一时间被小姑娘的颜色震撼,驻足忘了言语。
回过神来,福枝心下感叹,怪不得将军与将军夫人会把这姚姑娘当做了亲女儿来疼,这几日姚姑娘病好了,再不是之前那股死气沉沉冷着脸的模样,本就出挑的容貌搭上了盈盈的笑意,更是美得不像话。
“那奴婢这就出去告诉二姑娘。”
福枝说完便欲出去。
“等等。”嘉缨忽然将她唤了回来,“就说我身子不适,还有些头晕,所以才不能出去见她,还有,福枝,你将这些东西代我送给二姐姐。”
说完嘉缨递给了福枝一个镶宝石的木盒子,打开一瞧,里面放着四支款式新颖的簪子,与两个白玉手环。
这几样东西,样样都价值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