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快穿]她是初恋》淋漓文墨醉

65、第 65 章

　　又是一夜，洒下迷药，小福照例在劳德诺探查回去之后登临福威镖局后门。经昨日一相处，她本意并不想吓坏林平之，只是林平之出生富贵之家，受尽宠爱，有些心高气傲，平日里又是个闲散的纨绔子弟，不吓一吓唬一唬，不会服气更不会老实练武。唯独塑造一个神秘莫测的高人形象，半逼半教，才能让他短时间练了武功。

　　小福说过，她绝不会在岳灵珊清醒时出手，是以林平之的劫难犹要靠他自己度过。

　　倒不是她不能去阻止一切，而是她不想。说实在，阻止了又有什么意义呢？她有时料这天以恶意度她，也会自弃自馁，困陷于情爱几世不得脱离，更让她避此不及，何况上赶着求困？她虽心中存善，但也会冷眼看天看人世，隔绝一切痴愁爱恨的颓丧时候。

　　她只是，尽力不让自己颓然厌世，因而更加信守承诺。

　　叹口气，扮了年迈的手伸出敲门，看到自己这手时的一刹，她轻轻一笑，觉得这装扮无比地合心——如鬼般腐朽衰败，若非几世辗转，这许是她本该的模样。

　　门很快打开，露出早已等候的林平之的脸，这张脸肃色时淡化了几分稚嫩秀气，竟同记忆中的那人有几分重合了。长身玉立，玉树临风，已有几分坚毅神采。

　　比起昨夜惊慌气恼，今夜的林平之似乎抱着很大的决心和勇气，恭敬一礼道：“前辈，请指教。”

　　小福稍微有些惊讶，觉得这小子要不就是忍辱负重，要不就是看出她有指点意图诚心指教……可就昨夜而言，她的确是心存一些戏弄，而少一些指点意味的。无法，她并不想同林平之建立太多联系，游离这信任之间，稍作戏弄不显真心是个好办法。

　　小福细细看向林平之，见他虽然有些忌惮，但却不存坏心，眉眼中发自真诚想要上进，不由啧啧一叹。半是叹林平之不识人间险恶轻易信人，半是叹亏得这份心思纯净尚未玷污，她感叹之余才有些好心情，决定比起关系游离，做一个即将离世的长辈烙印于他生命之中，给予温暖，也不失为一个佳策。

　　思及此，小福沙哑着声音一笑：“什么前辈不前辈，老婆子只是个卖针线的可怜人，盘桓鬼道里不见人来搀，只有你这好心人帮我，买了我所有针线，这才夜夜过来送针送线而已。”

　　林平之闻言，舒口气，知道自己赌对了，这老嫗并非穷凶极恶之徒，而是一古怪高人，虽然森然可怖，但并非不能沟通。当下警惕心稍退，却不敢少丝毫恭敬道：“前辈太过谦虚了……只是为何独独寻觅到我呢？”

　　林平之虽然同纨绔子弟一般喜好游玩，但并非不聪慧，他这么说，是因为今早询问过白二、陈七，得知他们二人并未偷懒而是在守夜过程中忽然昏迷，再想昨夜老妪徘徊在门外不走，扰他睡梦，分明是设计好了在等他的，故有此一问。

　　老妪听完，面露冷笑，似因被质疑而有不悦之意，哼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世人中只你一人买的线，我又未逼你，如今却还赖我？”

　　林平之道：“晚辈不敢，只是……”

　　只是他们福威镖局在江湖中也好歹算个正派人物，纵使这老妪有心指点，可若所学武功路数不正的话他也问心有愧。这老妪喜怒无常，直言拒绝什么的，林平之是万万不敢的，他暗自思忖：“我自幼也听闻过不少高人一生求武，无子无徒，临到老年才想到设下考验找个有缘传人，这老婆婆或许就是这样高人……可惜邪魔歪道的武功是绝对不能学的，她若是要教我，我就假意学了，等以后绝不拿来用。她若不教我，仅仅是魔教行事想折磨我，我便见机行事，挨打受毒什么倒行，但要我磕头求饶却断断不能。”

　　小福瞧向林平之，少年人面色藏不住事，只稍一眼她就大概能猜出他在想什么：无非就是怀疑自己来路诡谲，不敢轻信又不敢直言拒绝而惹怒她罢了。

　　她觉得好笑，口中故作傲然道：“只是？只是什么？老婆子倒是不知林远图的子孙会这般柔懦寡断！”

　　林平之惊讶道：“前辈认识我曾爷爷？”

　　小福当然不认识，但这并不影响她开口而叹：“岂止认识，我与……唉，他立身甚正，吃的虽是镖局子饭，但行侠仗义，颇有佛门风范。只是可惜，自他之后，林家子孙竟没一个武功有成的！”

　　林平之不解为何这老妪会谈及“佛门风范”，只听她口中对林远图包含赞美之意，心中已然放心大半。这老妪似乎对林远图和林家颇为熟稔，听得她所说“林家子弟”武功不成，林平之又羞又惊，恍然间好似理会到她的来意，神色真正恭敬下来，深躬一拜道：“请前辈指教。”

　　“指教，嘿嘿，这是不敢的。你看我这老婆子相貌丑陋，阴森诡谲，怕我来路不正，我又怎么不怕你学了我的功夫出去为非作歹？”

　　林平之闻言，知自己先前小心思被看穿，面色通红，口中喃喃：“前辈恕罪……”

　　“没什么恕罪不恕罪的，老身一辈子活得久，不在乎些仪表举止，没吓到别人说句阿弥陀佛都好。我从未起过收徒之心，但终究不忍故人子孙武学落魄至此，你又是个好的，这才起心要教一教。”

　　短短几句话间，涉事不深的林平之已经大为信服，散了先前忌惮，总算有几分镖局豪气般，自觉心领神会地就要跪地磕头：“师呼在上，请受徒……”

　　膝盖一弯，还未跪地，就被一棒物戳及肩头，稳稳被撑直了身，那棒物在他站直之后顺势落于他手中，竟是一管箫。箫是再普通不过的箫，福州市集内可见，但箫中却盘塞着一上好江南绢布。

　　老妪道：“慢着，老身这么多年都未收徒，又岂会放了门槛收你？你虽心善，但毕竟还未被考校资质，我还不要你的。这绢布上乃‘玉箫剑法’，你且学了一式，看看能用多少线。”

　　林平之不敢不应，老老实实摊开绢布，绢布之上字迹为行书，恍若随意书就，笔墨朝向偃仰，端是疏朗通透，风神潇洒，有文人气韵又不失侠者锋芒。林平之仅是一看，就心生佩服，只觉得能写出这般字的人颇不一般。待看到内容，更为痴迷，这绢布之上的武功未必高深，但却正好与他所学接洽又高于他之所学，气功、剑法口诀都写的颇为详尽。

　　林平之还未狂妄到觉得世间有如何贴合自己的武功，一看便知绢布是这老婆婆费了心的，原本心中信服由五分化为十分，既为那一手出尘的好字和精妙空灵的剑法，也为她似粗俗实则心细的照顾。他心思纯善，若别人对他好，他是看得出也会起感恩之心的。

　　当下再无顾虑，问道：“晚辈该如何称呼前辈？”

　　小福想了想，道：“我有一名为福，你就叫我福婆婆好了。”

　　林平之再拜，口中道：“‘胡’婆婆好。”

　　原是福州此地“福”“胡”难分，林平之如何也发不出“芙”“福”二字，开口便作了“胡”，见林平之面色正经，小福抿唇，由了他去。

　　等林平之修行剑法时，小福就躺在昨夜架起的绣线上边练内功边补眠小憩，不知为何，这绣线未被林平之取下，还在这院子里。她忽视了林平之偶尔穿来的惊异目光，闭着眼却能时不时开口道：“这招错了，你再看看。”

　　林平之看去绢布，果然如此，不免对这福婆婆更为敬佩。

　　待他一式练成，就又是所谓的“用绣线”。依旧是那般绝不放水的森然锋利，并且更甚昨夜之猛，福婆婆倒不直接让他吃败，而是一直将他放于临败之前手忙脚乱的状态中。若看出他真的累了，丝线会稍稍放缓，可若他偷懒出神，绣线却会更狠劲地抽过来，简直神了。

　　这一练就到了夜半三更，告别之时，林平之已经将小福全然当做师父来看，不解道：“既然是林家旧识，为何胡婆婆不能白日里来？又不能告知家严家慈？晚辈并未怀疑婆婆，只是他们见了您一定很欢喜。”

　　小福面对他的话，只淡淡回了三个字：“嫌麻烦。”

　　林平之顿时不再多问。

　　林平之送她出了门后就被要求不必再送，只是小福走到路上时，月下的少年还立于门口，目光如小狗似的殷切望着。

　　月光如雪，春风不变，若林平之不说话，只安静立在那里时，真是像极了从前立于屋檐之下微笑对郭芙伸出手来的那人。所以说小福真的不喜欢林平之送她，可受另一个自己的影响，又忍不住想起从前。

　　那时候在南地寻的小屋子简陋而温馨，不管春雨、冬雪，若不能一起出行，总会彼此等候。

　　变的是或柳绿或雪白的背景，不变的是人，往日里见归时是那样微笑的眼神，离别时也是如此，好似总有机会再见面，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亦会诀别。

　　更难料他日“再相见”，却谁都不是谁了。

　　小福忍不住想，她在这里遇到这么个相似的人，都难免起了波澜，那人在残生里会不会也有几次瞥到记忆中相似的面容。

　　他，又会想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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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看，我说过每个篇章的男主角都会客串的吧？
欢迎我们记忆中和现实中都参演的杨过童鞋！（撒花撒花）
毕竟是醉第一个完结故事的男主，我爱他爱得深沉。
ps没有任何黑福州人民的意思……譬如我们杭地方言胡吴不分，就是举个栗子而已。不觉得这样的小林子很可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