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病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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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被送回了他母亲的身边。
星球意志的生活，回归了曾经三皇子还没出现过的状态——就和以往一样的日子。
花洒里洒出的水珠，落在重瓣白玫瑰的花朵上，被水珠装点的白玫瑰在阳光下显得更加美好圣洁。
她的本意并不是因为多么喜欢植物才为其浇灌，就像她并不是对看书作画有多么大的兴趣一样——仅仅是作为这漫长的生命中一种打发时间的方法罢了。
希贝尔看着在微风中摇曳的重瓣白玫瑰，伸手去触摸它的花枝——理所当然地被玫瑰特有的尖锐刺伤。
把白色花瓣沾染上血腥的血珠滚落，融汇进了下方的泥土里。
希贝尔看了看沾了血珠的手指，将手指凑近唇边，血腥的色泽抹在苍白的唇上，最终被微微抿去。
花洒被丢弃在花坛边，等着一会有照料花园里植物的侍女来把它取走。
星球意志径直走到了花园里特别放置的藤制吊椅那里，拿起倒扣着的书，放松地向后倒在吊椅柔软的靠垫上。
她目光空茫地透过藤椅的缝隙看着天空，就如同以往蓦然间感到无趣一样。
雷王星的天空，还是那个样子，在她的眼中呈现着其他人无法看到的一成不变的荒芜景色，就像是始终提醒着她曾经历过的毁灭。
她对手中那本书，失去了兴趣，原本温暖的阳光只让她觉得苍白刺眼，完全无法让她从徒然而生的孤独感中抽离。书本倒扣着掩住她的脸庞，她完全放松自己半躺在吊椅中，发出了莫名的叹息。
——她有多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呢？
——其实也只是短短的三年而已。
“冕下……”站在远处守着花园的侍女，看着熟悉而陌生的境况，感到了担忧……但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是常有的事。
随心随性的星球意志，在看着天空的时候，有时会显出格外空洞的神色。
属于星球意志的仆从，一代一代，猜测原因的人也不少。不断猜测，不断推翻，最终没有任何人能明白星球意志的心思。
“已经三年了……我还以为……”另一个侍女小声地说到。
“果然还是因为三……”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口，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逾界，也许是觉得自己猜测是个错误。
希贝尔的生活的确只是回归了曾经的状态。
照料植物，翻阅书籍，写写画画，满足口腹之欲——活得像是人类一样。
看过不知多少次生长死亡的植物，看着一点点改变的风景，早已翻阅了数遍的书籍，早已吃到腻味的食物，几乎知道如何发展的未来——这一切的一切，在她眼里都是那么索然无味。
即便是作为星球，如果仅仅是看着星球一点点改变，自然不会感到无趣，甚至会觉得欣慰和愉悦。
但是，她的状况……不一样。
喜欢的种族会在什么时候绝种，欣赏的诗人在什么时候出生和死去，曾经喜欢的食物做法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她全部知道。
为了见到一个人而不敢改变任何东西，最终的结果就是看了无数次千篇一律的过程和故事。
三皇子也不是再也没有来过，只是比起过去三年一直和她相伴的情况不同，作为皇家的嫡系血脉，即便是这个年龄，他要学的东西也太多了——更何况，星球意志的宠爱从某种方面也让某些人对他抱有了更加重的期待。
他……很忙。对于普通的孩子而言，这大概是超负荷了吧。
有时会回到她的宫殿留宿的小皇子，晚上的时候窝在少女的怀中，揪着她的衣服，叫着她的名字，但却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想要回来的任性话语。
“今天的老师好无聊啊希贝尔——”小雷狮仰着头，软软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语调，他和以前一样习惯地揪着少女垂到胸前的长发，深紫色的眼睛仿佛熠熠生辉，注视着星球意志内敛着光华的紫眸，“希贝尔明明知道的比他多好——多。”
希贝尔有着一双非常特殊的眼睛，并不是说看上去有多么奇特，那种紫色是和雷王星皇族一脉的紫色完全不同的内敛柔和的色彩，将那些光华与星辉尽数包容。
她的容貌自然是算得上顶尖，但是雷王星的子民是不会拿容貌去评价自己的星球的，雷王星的美好与富饶——从那双眼睛就足以体现。
——无人看见那双眼睛该存在的残酷。无人注意到那病态苍白的肤色。
小男孩看着垂眼的少女，眨了眨眼睛，依照自己的心性直接朝着她的眼睛伸出手。
“在人类里一定是非常好的老师了，雷王是不会让没用的老师来教导你的。”希贝尔抬手挡住小皇子伸过来的手，轻轻握住，显出无奈的笑容，“哎呀小狮子，别戳到我的眼睛啊。”
“希贝尔的眼睛，很漂亮！”年幼的孩子对待自己喜爱的人毫无遮掩地诉出亲近和赞美，期待地看着她，被握住的小手一握握住她的手指，“我想摸摸希贝尔的眼睛！”
“直接碰到眼睛肯定是不行的啊。”她这样说着，被拒绝的小雷狮也不见难过，依旧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好吧好吧……”
最终柔软的小手摸到了她的眼角，小心地没有触碰到她的眼球，仅仅在眼眶外围触摸着。
年幼的皇子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收回手后突然向前一扑了。希贝尔没什么防备，急忙抬手环住扑上来的孩子，被他圈住脖颈抱住，小孩子温热柔软的脸颊蹭在她的脸侧，毫无顾忌地表达自己的喜爱，“希贝尔！”
“我在的，”她抬手揉了揉小皇子柔软黑亮的头发，任由年幼的孩子下意识收紧力道抱着自己，“小狮子。”
所以这次……大概有一点点不一样吧？
摔碎的茶杯，画得乱七八糟的纸张，撕的粉碎的纸片；记录着他慢慢长大的画像，写着短小日常的羊皮纸，回忆着写下来点点滴滴的日记。
这些东西她全都好好地当做重要的东西收了起来。
曾经抱着他一起坐过的巨大藤制吊椅，也是她最近喜欢去的地方。
……她否认。
这样，不对劲。果然还是……
星球意志看着自己苍白的皮肤，这样想着。她将自己的珍视当做异常，否认自己应有的爱意，对自己过去的执着视作愚蠢和无谓。
茶杯放下发出轻微的碰撞声，星球意志没有动一口桌上放着的甜点，她没有抬眼去看坐在对面的服饰华贵的少年，自顾自地翻动打开的画集。
那本画集是来自遥远星球的流浪画家留下的作品，希贝尔对他的画很感兴趣，于是便安排了人送他回到他的故乡，作为对星球意志的回报和对雷王星的赞美，他留下了自己的画作。
当然了，那个画家希贝尔已经见过很多次了。不论是最开始的时候，还是上一次的时候，那个画家都会在漂泊中来到雷王星，他会惊喜于雷王星的美好与富饶，好不吝啬自己的赞美，用画笔留下对这颗星球的赞颂。
然后……在回到自己的母星后发现雷王星作为侵略者的可怖，丢弃了画笔拿起了武器，反抗驻扎在他母星上作为殖民者的……雷王星。
非常可惜。作为雷王星的希贝尔对其他星球没有任何怜悯，她只是可惜能够画出这样画作的人最终是失踪的结局，作为那个星球的骑士，也许最终是和那个星球一起——毁掉了吧。
他的剑术……比起作画能力的确是不差呢。
希贝尔心中这样想着，偶尔回忆起那个她曾经前去那个星球时看见的人，然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抬眼看向对面的少年，“今年，你该进军队了。”
那是大皇子。这一代她曾经取名的那个大皇子。
大皇子对她突然的搭话算是有些意外，回应，“不久后我会参加讨伐战。”
讨伐战……希贝尔略微思索，想起来了记忆中这个时间段的讨伐战，说白了就是雷王星扩张领地的——侵略战争。
是个好机会不是吗？
“希贝尔”这个名字的赋予……带给她的可不仅仅是记忆混乱这种麻烦啊。
“大皇子殿下，冕下该用餐了。”亭子外的侍女突兀地开口，言说的话语带着明显逐客的意思。
而希贝尔也完全没有一点要留人的意思。
原本还想和星球意志说些什么的大皇子，目光冷凝地看着低头不卑不亢的侍女，发出一声冷哼，离开了这里——留下了放在桌子上的艳丽的红色玫瑰。
侍女微微倾身行礼，便退离了。
希贝尔提着裙摆站起身，动作自然地接住了从旁边跑出来的男孩子——是雷狮没错了。他在大皇子来之前就在，在发现大皇子求见的时候，就挣脱了希贝尔的怀抱，没有出现在大皇子面前，“小狮子就那么讨厌大皇子吗？”
“讨厌！”小雷狮在她面前没有丝毫掩饰自己对大皇子的不喜，的确……他和大皇子算得上两看相厌，他本就还没到能很好控制自己喜恶表露的年龄，在她面前更是明显，或者不如说，就是要让希贝尔知道得很清楚才行。
“希贝尔也给他，取了名字。”小皇子看着少女的眼神分外柔软，紫色的眼睛中的依赖和喜爱完全看不出他在宫殿里那副小霸王的样子。
“小狮子没学到吗？那只是习惯啊。”希贝尔点了点小皇子的额头，“给大皇子取名，这是惯例，不知道的话现在知道了吧？”
“——雷狮是特别吗？”
“嗯嗯，特别的哦。”毫无用心的话语。
她完全不懂啊。在孩子年幼的时候助长他的占有欲是多么差劲的教导。
她拿起了红色的玫瑰。
“希贝尔喜欢红玫瑰吗？”
艳丽的红色玫瑰，代表着什么呢？那种热烈的情感她完全不喜欢啊。
雷王星的意志眼神凉薄地看着手中的红玫瑰，毫无温情地将其在手中攥得花瓣凋零，任由残败的花枝落下地上，被刺伤的手直接指向了不远处成片的重瓣白玫瑰，“不，我喜欢那个哦。”
“我非常喜欢那种玫瑰。”
雷王星认为自己不对劲。
将其当做染病，那么——就像人类一样，生病的时候，除了要治疗——
还要适当地用些补品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病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