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异人传》弹杯一笑

90、90

　　李寂然被蛋崽缠住，鬼狱第三层是去不了了。只得带着蛋崽，出了鬼狱。

　　因为出口位置在城隍石碑附近，蛋崽一出来，就和卧在青牙卦摊上的白尾巴碰了一个照面。

　　不像别的小女孩，看见可爱的白尾巴，会想着摸一摸抱一抱。蛋崽却是两眼放光，舔着嘴唇问李寂然。

　　“它好吃吗？”

　　“它不好吃，肉又酸又苦。”李寂然赶紧打消这家伙的念头，却不慎这句话被白尾巴听到。

　　白尾巴立刻抬起头，哀怨地盯着李寂然：“师叔好坏，乱说人家的肉酸苦，一定别有用心，莫非是讽刺人家爱吃醋？枉我还无怨无悔地给师叔做比卡丘……”

　　李寂然闻言头疼，拉着蛋崽就走。

　　一定要给青牙涨房租！他暗暗发誓。

　　两人离开了空地，出租屋是不好回的，因为李寂然的出租屋内只有茶、酒、书三样，估计蛋崽都不喜欢。

　　摸摸口袋，李寂然一咬牙，他索性领着蛋崽，上街闲逛。

　　……

　　天色擦黑，外面逛了一天的李寂然与蛋崽，蹒跚归家。

　　李寂然只是吃得肚胀，看起来还算正常，而蛋崽就夸张了，她浑身上下挂满了各式零食，还有无数装在塑料袋里的烤串，以及汉堡鸡排……

　　偏偏她还不要李寂然帮忙拎一些，说什么放在自己身上才有满足感。

　　小女孩的心思李寂然不懂，只能随她去了。

　　不过她这般招摇地穿街过市，就像一座移动的、不断散发出诱人香味的肉山。

　　很快便吸引了半座城的野狗跟随其后。

　　跟到快回家，李寂然眼尖，从野狗群里敏锐地看见一抹白，他认出居然是躲躲藏藏的小龙。

　　这家伙都堕落到了这种地步啊！李寂然无语。

　　他欲走过去揪出小龙，教训它一顿，但瞧见小龙身旁有一条可爱的小母狗，与之神情亲昵，便又停住了脚步。

　　少年人在爱侣面前，最是要面子，李寂然不想坏了它的形象。

　　算了，成全一下它吧！李寂然想。

　　他找蛋崽要过来一个汉堡，对准小龙一扔，小龙敏捷地张嘴接住，转身递给一旁的小母狗。

　　李寂然扔汉堡的过程，蛋崽自是瞧在眼中，她本以为是李寂然要吃的，才递给了他。

　　但此刻见李寂然竟是扔给野狗，顿时心疼地就要抢回来。

　　她返身作势欲扑，强大的气势瞬间暴露无遗，野狗群哄地一下四散。

　　只留下全心全意吃汉堡的小母狗，以及守护在它前面的小龙。

　　小龙这时也察觉到蛋崽的不同寻常，他放出自己龙的气势，与之抗衡。

　　……

　　寒夜、长街、薄雪，路灯昏黄。

　　两大异兽陷入对峙，就像武侠小说里的两大高手。

　　一旁，站着看热闹的李寂然，与一只埋头进食的小母狗。

　　气氛怪异又紧张。

　　良久，小母狗吃完了汉堡。它心满意足地打了一个饱嗝，抬头看了看龇牙咧嘴的小龙，又看了看张牙舞爪的蛋崽……

　　大约觉得没意思，它叫唤了小龙一声。

　　小龙身上的凛冽杀气立即涣散，它瞪着蛋崽缓缓后退，放松身体，不再与她死扛。

　　退到小母狗身边，它转过身，屁颠屁颠地与小母狗一起走了。

　　“这条野狗好强！”蛋崽目送小龙走远，她对李寂然说。

　　“当然比我还是弱了那么一点。”蛋崽伸出拳头。

　　“那你刚才干嘛不揍它？”李寂然挑唆。

　　“算了，下次吧。”蛋崽幸福又苦恼地瞧了瞧满身披挂的各式美食。

　　“我现在实在不方便打架。”

　　……

　　吃饱了的蛋崽，回到李寂然的出租屋。她取下脖子上挂着的龟壳，把它变成如同儿童床一样大小，放到出租屋的角落。

　　再把身上的所有食物塞了进去，然后蛋崽利索地爬进龟壳，睡在了那些食物上面。

　　一会儿功夫，龟壳内就传出她熟睡的鼾声。

　　同时房间里面，也充斥满各种食物的味道。

　　李寂然熏得受不了，他跑到门口坐着，看到隔壁的房间亮着灯光，估计阿达回来了。

　　不准备告诉阿达，蛋崽出了鬼狱的消息，李寂然预备着明天给阿达一个惊喜。

　　嗯，也或许是惊吓。

　　再往隔壁的隔壁看去，李寂然发现三名逛街的士兵也回来了。

　　他们不知道买了一些什么东西，大包小包的堆了一地。

　　满脸兴奋，三名士兵排成一列坐在屋檐下，叽里呱啦地说着话。

　　李寂然倾耳偷听，听到他们俱是在感慨外面的物资丰盛，人活得也舒坦。

　　有一名士兵似乎打听了许多细节，他想回去就离开军队，过来这边打工。

　　另两人则还在犹豫，但李寂然听到朱有言计划，他回去了也马上过来，趁大家都在观望时，他要倒买倒卖干几票。

　　“有头脑。”李寂然暗暗赞叹，他仿佛看到眼前三个人变成三簇火苗，将会在里面的小世界燃起燎原大火。

　　这场大火，将烧干净那些无谓的纷争。

　　……

　　秦时月的小店很小，前后只有两间。

　　秦时月睡在后间，少女昨天打烊后，则是睡在前面店里。

　　今天虽然她在附近租了一间房，但也不可能容得下三名士兵。

　　所以三名士兵就这样坐在屋檐下。

　　看他们的模样，应该是打算就如此随意坐一夜，熬到明天，李寂然符水就制作好了。

　　反正目的已然达到，李寂然自是不忍看他们在冬夜里枯坐一宿。

　　晚上十点左右，他装作符水提前制好了，托着小瓶送到了他们跟前。

　　在少女一副早知道你骗我的白眼中，李寂然给三人喷洒了符水，又帮他们传递着包裹，助他们穿过星际之门。

　　待三名士兵消失，拍干净手上灰尘，李寂然忽然有种预感。

　　今夜过了十二点，还会有人过来。

　　……

　　李寂然的预感向来很灵验。

　　守候在马路对面，出租屋的门口。

　　十二点钟刚过不久，他就看到一人影突兀地出现。

　　这人影一穿过来，就打开随身包袱，换了一套陈旧掉色的现代衣服穿上。

　　穿好衣服，他又四处张望一番，却是没有发现马路对面的李寂然。

　　见无人注意自己，他沿着城市深夜无人的马路慢慢地走，渐渐地却是走出了这城。

　　到了城外，他脚步变得快疾，好似认识眼前的道路一般。他甚至在暗夜中穿越田野，走在乡间小路上也不迷失。

　　这般走了数个小时，天色微明之际，他终于停下脚步，站在郊镇的一条街边。

　　他躲入一处隐蔽的角落里，眺望对街的一家无名早点铺子。

　　做早点的人起得早，铺子里面亮着灯光，可见一对古稀老人和一位消瘦的青年妇女，他们配合默契，揉面的揉面，烧水的烧水，一派忙碌红火的景象。

　　这景象在冬季的寒冷清晨，颇为温暖。然而这人看着看着，却偷偷抹起眼泪，并且眼泪越抹越多，止不住地流。

　　他忍声呜咽，直至天色大亮，郊镇街上的别家商铺纷纷开门，他无处可躲，才止住哭泣，跪下来，遥遥对着早点铺子磕了三个头，然后捂着脸往回走。

　　他边走边回首，数次又欲折返，来来回回地在路上折腾。

　　最终，一直暗中跟着他的李寂然，实在瞧不下去他的磨叽，现身拍了下他的肩膀。

　　“我说老兄，你要认亲就去认啊，别犹豫了。”李寂然鼓励他道。

　　他吓了一跳，但发现是李寂然，很快就恢复镇定。

　　“仙长，你有所不知，我没脸与他们相认啊！”

　　“哦！为什么？”李寂然不解。

　　“因为……因为……”

　　他纠结再三，一咬牙向李寂然坦白：“我在里面重新娶妻生子了。”

　　“啊！这真是造化弄人……”李寂然一愣，旋即表示理解。

　　“但逃避也不是办法，好好与她解释吧，或许她能够宽恕你呢。毕竟，你也不知道还能回来。”李寂然劝他。

　　他点头，似乎听从了李寂然的劝告，鼓起勇气再次往回走。

　　但走了数步，不知想起什么，他又不确定地回首。

　　“仙长，你觉得她真的愿意原谅我吗？”

　　“去试试吧，不试永远不知道答案。”李寂然微笑给他加油。

　　“但如果我还纳了小妾呢？”他怯怯追加一句。

　　“纳妾？”李寂然心中忽然泛起不妙的感觉。

　　盯着眼前这人的一张肥脸，李寂然哭笑不得地追问他：“你说实话，究竟纳了几房？”

　　“三房。”他举起三根手指，向天发誓，“就三房，说谎话天打雷劈。”

　　“你还是赶紧躲回里面去吧！”李寂然叹气。

　　“天打雷劈我不知晓，但你在这个世界里的原配，一定会拿刀劈你的，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