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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1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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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王睿与那女人,这对苦命鸳鸯一起跌落悬崖。
当然,有李寂然这个幕后黑手,他们死不了。
退出梦境,李寂然睁开眼睛,他发现好久不见的夏静与小龙向自己迎面走了过来。
不知是幻觉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两个家伙突然令李寂然感觉有点不一样了。
衬托着他们背后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他们在李寂然眼里,竟恍惚地不像是一位普通女子与一条狗,而像是两位佛法高深的僧侣,脚踏红尘,穿越了时光。
这种感觉,强烈得连对面梅树下、狗屋里的年轻僧人也察觉到了,他破天荒地主动推开狗屋之门,探头张望。
“他们怎么了?”年轻僧人隔着马路奇怪地询问李寂然。
李寂然苦笑,他亦大喊着回答道:“可能是一种后遗症吧!”
“是吗?什么后遗症能有如此招摇的佛气!”年轻僧人钻出狗屋,走到马路边。
“等我来看看,可别让他们入了魔。”
……
李寂然与年轻僧人隔空喊话间,夏静与小龙已然走到了他跟前。
放下手中食盒,夏静平和地对李寂然微微一笑。
“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给你送餐了,愿你喜乐吉祥。”
“别啊!你还有一些拿手菜我没有品尝。”李寂然脱口挽留。
“我改为吃素了,不再烹饪荤腥之物。”夏静低头取出食盒里的菜肴,一一放到李寂然面前的茶桌上,果然都是素菜。
“以茶代酒,我陪你喝一杯。”她动作娴熟地替李寂然倒了一杯茶。
李寂然接过茶水,无奈地坐下,瞧着夏静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举起手中杯,夏静与李寂然轻轻一碰,“过去种种,诸如杯中茶水……”她说道,然后仰脖一干。
“你拜入了佛门?”李寂然装糊涂,明知故问。
“这一世还没有……”夏静摇头,“但上一世,我一辈子都在佛前修行。”
“瞎扯!你如何知晓自己的上一世?”李寂然再问。
“这一趟西藏之行,我们进入了一座废寺,并在寺内沉睡多日,我梦到自己曾是这寺中僧侣,细节历历在目,绝非偶然。”
“想来除了佛祖显灵,让我们这些前世的同寺僧侣聚集在一起开悟,别无它解。”
夏静悠悠感叹。
“你呢?你也跟他们想的一样?”李寂然转头询问一旁的小龙。
小龙像人一样点头,“我前世可是上师,是一位大德高僧,今世浑浑噩噩做了一条笨龙,幸好重新获得了佛祖的指引。”
“我看你现在,还是挺蠢的。”李寂然嘀咕。
换个话题,李寂然又问夏静:“那你今后的计划?”
“将家中安排妥当,就返回西藏,尽力重修那旧寺……”
夏静理所应当地回答。
李寂然绝倒,那妖寺真是死而不僵啊!早知道这个结果,当初就应该想办法抹去这些家伙的记忆。
李寂然皱眉,沉思补救之策。
一抬头,李寂然看见年轻僧人却是穿过了马路,站到了茶桌旁。
“阿弥陀佛!”合十唱了一个喏,年轻僧人对夏静与小龙稽首。
“闻听二位要去西藏重修寺庙,善哉!这是大功德。”
“但我佛讲究了因缘,二位尚有些因缘未了,应该了却了再走。”
“聆听大师教诲。”夏静与小龙都明白年轻僧人已经成了佛,对他的话自是认真听从。
“教诲不敢当。”年轻僧人先面对夏静,他缓缓地说道,“你在西藏做僧侣,其实是三世之前的旧事,在这之后,你又经历了三世,且每一世都有因果……”
“请大师明示。”夏静学着年轻僧人的模样,合十作揖。
“且闭目!”年轻僧人猛然一声呵斥,同时一指点到夏静的眉间。
……
夏静端坐椅子上,顿时一动不动。
“你给她开了宿命通?”李寂然问年轻僧人。
年轻僧人颔首,“她身上沾染的佛气太重,只能暂时替她通宿命,让她自己用轮回的因果中和。”
“这倒是个好办法。”李寂然赞同。
“佛气不好吗?”一旁的小龙,忍不住插嘴。
“自己修来的才是好东西。”年轻僧人转头告诫小龙道,“外来的佛气也好,仙气也好,贪恋了都是魔。”
小龙闻言思索,年轻僧人这时,猝不及防地又忽然问它:“你们龙族一睡就是百年,敢问施主,现在活了多久?”
小龙不假思索,随口回答:“一千多年总有,我可是比那小乌龟还年长一点。”
“那废寺的模样,可有一千多年?”年轻僧人再问。
小龙一愣呆住。
片刻,它那副狗脸上的神情一变再变,人模狗样的大德高僧气质变得是荡然无存。
一声怒吼,小龙化做一道白光消失,空气里隐隐还有它的咆哮。
“我去拆了那寺庙!竟然敢捉弄小爷我。”
……
“厉害!”李寂然衷心地对年轻僧人一翘大拇指。
“难怪世人都说你们和尚口齿伶俐,可以讲得天花乱坠,死人复活!”
“一般而已。”年轻僧人谦虚地摆摆手。
“这位女施主的问题还没解决,我们且来看她的宿命轮回。”
年轻僧人说完,取了一个茶杯,放到夏静跟前,茶水一阵摇荡,渐渐澄净,显出一副活动的画面。
画面里是一旧巷,内有一间店肆开着门。一位少年挎着粗布行囊,坐在店肆门口吃一碗汤面。
天空飘着小雪,这少年吃的很慢、很香。
等他吃完面,外面地上的积雪,已经薄薄地覆盖了一层。
少年出门,低着头往巷口行去,匆匆地与另一人擦肩而过。
半晌,这少年走出了很远,他身后擦肩的那人方扶着墙,软倒在地。
“她前世居然是一位杀手!”
李寂然颇有兴趣地对比了一下茶杯内少年与夏静的面目,别说,还真有点像。
接下来,茶杯内画面快速变幻,眨眼间,少年成了青年,又成了中年。
某一天,他似乎倦了无休止杀戮的江湖生活,挎着那粗布行囊,走入深山里的一座寺庙……
……
第二世,茶杯中浮现的是一女子,她眉清目秀,长相姣好。
前半生平平稳稳,她和丈夫开了一家酒店谋生。
她酒店里有一伙计,是她一时心善,路边收留的快要饿死之人。
这伙计人前十分勤快老实,在她酒店里一待就是多年。
但在人后,这伙计其实是位江洋大盗,经常半夜出去盗窃。
终有一日,这伙计不慎露了行藏,被官府追查,顺藤摸瓜,官府一路查到了她的酒店。
伙计跑了,官府认定她与她的丈夫,都是这伙计的同伴。
两人受不住酷刑屈打成招,她丈夫判了斩立决,她则被流放到了南方,为奴为妓。
数年后,一位富商花费巨资赎出了她。
她见到这位富商时,一眼认出来,这位富商正是害得她家破人亡的那个伙计。
她忍辱负重,假装感恩戴德,做了这富商的妾,和这富商一同生活。
却在暗中等待着时机报仇。
苍天不负有心人,渐渐地,她发现这富商的一位心腹手下非常喜欢自己,便刻意留了心,经常故意去勾引这手下。
一来二去,这手下便与她有了奸情。为了能与她长相厮守,这手下最终恶向胆边生,寻得一个良机,从背后对富商下了毒手。
而她在利用这手下,为丈夫报了血海深仇后,便也剃去了三千烦恼丝,遁入了青灯古刹。
……
“接连两世都成了你佛门弟子,不会这么巧吧?”李寂然狐疑地打量年轻僧人。
“事实就是这样。”年轻僧人耸肩,“而且我觉得这样挺好。”
“为什么?”李寂然质问。
“因为可以诱发她的逆反心理,她终究是个现代人,如果连续三世都出家,这一世或许就不想了。毕竟,她这一世又没真的受什么打击。”
年轻僧人向李寂然微笑解释,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爱你更不能算,因为本质上她不过是好奇。”
“这个我知道。”李寂然挥手打断年轻僧人的话,他一指茶杯,“且看她的第三世吧。”
第三世的夏静在茶杯里浮现出来,却是上一世的一缕魂魄。
她飘荡在尘世之间,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溃散,但记忆慢慢地丢失了大半。
因为对寺庙的熟悉,她后来寄居在一间佛殿内。
她时常翘足坐在佛像的肩膀上,看善男信女们燃香跪拜。
没有人看得到她,除了一个老和尚。
这和尚总是对她吹嘘自己是神仙,因为无聊才扮作和尚游戏人间。
她自是不信,常常嘲讽这老和尚吹牛。
某一年端午节,两人又争执起来。
这老和尚被她嘲讽的恼怒了,就施展手段,把佛前的一只粽子,变成了她前世的模样。
又将她的灵魂,一股脑塞了进去。
老和尚告诉她,如果她能够活到第二天天亮,这副躯壳就永远送给她了。
如果不能,就老老实实地投胎转世去,别再没事总与自己抬杠。
……
“世间竟然真有这样无聊的和尚!”李寂然诧异地摇头感慨。
“有你这样的城隍,再有那样的和尚毫不稀奇。”年轻僧人偶尔也毒舌。
李寂然懒得理睬年轻僧人,他将视线返回茶杯。
只见夏静的前世,那个粽子变的女人婷婷走出了寺庙。
偷了寺庙的香火钱,她在附近的农家租了一间房居住。
说来也巧,她对面的房间,也刚入住了一位新来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的模样,像极了她苦命的前世丈夫,她虽然记忆丢得差不多了,一见之下,对他还是深有好感。
而那年轻人,显然也被她的风情迷住。
隔着一方农家小院,两人先是眉目传情,慢慢地就勾搭上了。
到了当天下午,两人已经是卿卿我我,可以依偎在一起读书,一起说悄悄话。
夜里,重新做人的她依旧兴奋,习惯了坐在大佛肩膀上看风景,睡不着的她拖着年轻人爬上了屋顶。
两人肩并肩靠在一起,眺望天空的星辰。
她隐晦地吐露了一些自己的秘密,并对年轻人说,如果明天她还活着,就真正与他谈一场恋爱。
年轻人却把她的话,当做女人的浪漫幻想,混没放进心里。
……
子夜十二点钟,有流星从天空划过,她与年轻人一起,痴痴地仰头观望。
半晌,流星消逝,年轻人低下头,却惊恐地发觉她不在身旁。
惶惶不安的年轻人在屋顶上焦急大喊,又下了地面四处寻找,结果她还是无影无踪。
无奈,年轻人只得返回屋顶,坐到原先的位置,期盼她能够重新出现。
守到凌晨天快亮了的时候,年轻人饿了,摸到旁边有一个温热的粽子,他随手剥开,混合着泪水,悲伤地吞吃下肚。
她终于还是没有熬到天亮,被他吃了……
……
李寂然与年轻僧人面面相窥。
良久,李寂然问年轻僧人:“这段前世你提前看过没有?”
“我就扫了一眼前面部分……”年轻僧人也是很无语。
“你说她苏醒过来会怎样?”李寂然猜测。
“阿弥陀佛,估计不会出家了吧。”年轻僧人低首念了句佛号。
“确实,如果是我,怎么样也要先找到那人,问他一句。”
李寂然点头。
“问他什么?”
“问他饿一饿会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