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无德》齐雨诺

60、发落

　　“皇上息怒！”
　　凌云天一甩袖子，冷哼了一声，朝一旁跪着的那对年轻男女投去一眼。
　　“朕倒真是想息怒，可你瞧瞧你唐家人都干了些什么好事？朕倒是不知道何时这天下竟是易主成了唐家的了，这后宫竟是说来便来，朕的妃嫔也成了你唐镰的小妾。”
　　凌云天语气不曾变化，始终凉淡却不显得冷漠，可他说出口的话却让皇后胆颤心惊，唐镰干出这样不要脸的事儿，唐家教子不严，若是将罪名牵扯到唐家头上，也未尝不可，到底凌云天是一国之君，并非普通人家，一国之君的女人被人玷污这事儿若是传扬出去，皇上的名声可就彻底毁了，莫说今日是凌云霄咄咄逼人，哪怕没有凌云霄，凌云天也不会让唐镰活着。
　　唐镰活着一日，便是对凌云天的一种针刺，时刻提醒着凌云天他的妃子与他人有染。
　　唐镰是保不住了，可唐家这会儿还不能露出野心，只能弃车保帅，能够保住唐家也就足够，若是唐家与唐镰一同被问斩，即使她仍贵为皇后，一个没有母族支撑的皇后，而凌云天也对她毫无怜爱之心，她在这后宫中早晚是死路一条。
　　可如今她虽贵为皇后，却并未诞下嫡子，且唐镰犯的又是这样的事儿，即便力挽狂澜也未必能保得住唐家，端看皇上和晋王愿不愿意放她唐家这一次了。不说别的，到底是唐镰干得糊涂事儿太过了，这样的罪名，哪怕是唐家满门抄斩，也是应当的。
　　小子狂妄，稍不留神便出了差错，皇后此时也是有些恨起这个弟弟来，可又无可奈何，不论她管是不管，凭着这血脉的关系，她就躲不过了。
　　凌云天看着始终低垂着脑袋、跪在地上的皇后，唇角突然柔和了一些，似起了几分怜惜之意，却也不忘朝凌云霄看去，仿佛他做不了主，还得看凌云霄的脸色来行事。
　　皇后暗暗瞧着，心里大抵也明白了，唐家如何还是被晋王拿捏在手中，于是暗暗抬起眼角朝凌云霄看去，正巧撞上凌云霄唇角边的那抹淡笑，似讥似讽，似笑非笑，令人生畏。
　　“□□后宫，此乃重罪，唐镰必不能活。可念在唐家有功，唐家有品阶之人皆降级一等，褫夺唐家老祖宗的封号，万望唐家汲取教训，莫要再犯。皇后身为后宫之主，却并未善尽职责，今日起夺去皇后之位，搬出皇后宫中，在静庭宫闭门自省三月。这般处置，不知皇上以为如何？”
　　凌云霄那似笑非笑的脸看向凌云天。
　　“晋王所言甚是，就依晋王所言去办吧。”
　　凌云天并无异议。
　　皇后听着凌云霄如何发落了唐家，自己被夺走皇后之位，自然心中苦涩，而唐家这一降级，牵连甚广，家族中皆被连累，唐镰是她和唐家家主的亲弟弟，恐怕此次旁支的那些必回有所怨言，从此离了心，不再听从管教了。且整个唐家皆降级一等，看似惩罚轻微，可这些资源和地位何时才能拿回来啊，唐家这是伤筋动骨了。
　　凌云霄果真够狠，他不杀唐家，却要慢慢玩弄，令唐家无力反击。
　　“谢皇上恩典。”
　　“今日之事，若有传扬出去，唐家满门抄斩，皇后可要记清楚了。”
　　事关皇家颜面，不得草率。
　　这宫中虽说人不多，可到底还有几位侍卫以及宫嬷，唐家失势，不知多少人暗中想着要将唐家拉下水，要封住这些口岂是这般轻易的？可凌云天却不管你唐家为难不为难，他给了唐家活命的机会，实属不易，唐家可不能得寸进尺。始作俑者是唐家，不论是否唐家传扬出去，他只管找唐家麻烦。
　　不过，事关一国之君的颜面，怕是凌云天也不会让这等事儿轻易传扬出去，如此一来，皇后尚可安心一些。
　　唐家一开始就走错路了，自以为凌云霄南下前往南屿是良机，却不料想凌云霄这般狡猾人物必然是做好万全之策方才涉身险境。如此一来，唐家将凌云霄得罪狠了，和晋王有了过节，以晋王的心肠，怕是容不得唐家日子安宁。
　　因着此事，唐家提早了谋划之事，本就冒险，今日更是元气大伤，这伤筋动骨的，一时半会儿是缓不过来了，而晋王必然也不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时机，想必会乘胜追击，直到将唐家彻底打垮。可以想见，唐家将来的败局。
　　今日晋王大可处置了唐家，可他不，这是要慢慢将唐家弄死，以获得快慰。这是晋王一贯的行事手段，也是他令人惧怕之处，比起死，被人慢慢折磨，生不如死，明知自己被人打击却无力还击，这种等待着死期到来的滋味儿才最是磨人。
　　“妾身遵旨。”
　　宫中发生之事很快传到了唐家，唐家也因此齐聚一堂。宫中乃是朝堂重地，各个世家多少有将自己的眼线安插进去，以便及时探听消息，知道朝堂走向，因此此事也瞒不了，很快便传扬到各个世家之中去了。只是如今皇上正在气头上，谁也不会傻到自己往枪杆上撞。
　　要整治唐家也不能急于一时，若是表现太过，只怕皇上会找了借口一道收拾了他们。如今，还是明哲保身为妙。晋王既已和唐家杠上，唐家难有活路，他们坐等着瞧着便是，何必去费那个心思。
　　这一个个人精知道了宫中发生的事儿，却会守口如瓶，只当做不知，绝不会让风言风语从自己府上传扬出去。
　　至此，此事也算是有个了结了，冉云云本无意去了解，可口耳相传之间，难免会听到一些，知晓皇后被剥夺了皇后之位，也知道唐镰和叶锦瑜莫名暴毙，更知道唐家近来被打压着，如今处境不佳。
　　知道归知道，她也不会去替唐家求情或心生不忍。这京城是人吃人的地方，被唐家打压欺负的人也不少了，唐家落得今日下场，算起来不过是一报还一报，棋差一着罢了，并无值得同情的地方。她也只当不知晓这些事，依旧安安宁宁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唐家那边火上眉梢，正是焦头烂额之际，齐聚一堂打算找唐钰要个说法，解决如今唐家的困境。而冉云云却是悠闲惬意，见凌云霄从宫中回来，于是欢快地迎了上去。
　　凌云霄今日心情畅快，见到自己的王妃这般行径，多少也能猜出一些门道来，只是不动声色。
　　“王爷。”
　　“本王竟不知王妃如此惦念本王，早早的便迎了上来。”
　　“这些日子天气不错，待在府中也有些烦闷，因而想出去跑跑马，也好练练骑术。”
　　凌云霄笑着，仍是那样淡淡的微笑，缺少了那种令人触目惊心的邪佞，没有那种似笑非笑之感，整个人柔和了许多，那俊美的容貌也因而不那么张扬。
　　“王妃难得开口有所求，本王自然没有不允的道理，只是本王没有空闲，你切记要带着路一等人一同出门，不可妄自动作，让他们紧随其后，本王方能安心。”
　　狗急了也会跳墙，难保唐家此时被逼急了不会想出什么歪主意来。且不说唐家，这京城中也少不了他凌云霄的仇家安排的眼线，西凉王和秦穆轲便是其中之二，这些人可是巴不得让他痛不欲生要让他死，若是叫他们逮着了机会，断然不会轻易放弃。
　　他凌云霄一生狂妄，哪怕是年少患有腿疾闭门不出之时，也未曾惧怕过谁，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可不喜欢有什么事情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若是冉云云真出了意外，届时他该接受威胁还是任由她被杀？他不想做这样的选择题，这不是他的行事方式。按他看来，他根本不会让他自己的妻子有出事的机会。
　　他凌云霄的妻子无需畏惧，自然可以任意畅游天下，尤其这还是大兴的国土之内，还是在天子脚下的京城之中。
　　获得允许，冉云云心里高兴了，她本也不稀罕凌云霄陪着她，凌云霄去不去倒是无关紧要。她一贯知道自得其乐的道理，也不愿意为难自己，于是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不管凌云霄身处何地，她皆能自得其乐。因此，脸上自然就挂上甜笑，令凌云霄看了身心舒畅。
　　凌云霄回来许久，早前那次九死一生的南下之旅，让冉云云明白自己并不讨厌他，甚至有点在意他，担心他的生死，可如今凌云霄回来也有许久了，生活一直平淡安宁，这些感触自然也就慢慢淡去，她也不去费心琢磨自己的心思变化原因，满足于当下的惬意生活。
　　凌云霄这样的男子，是没有多大的道德观念的，一向全凭自己喜好行事，也没有忠于谁的念头，哪怕到了如今，他亲手将冉云云捧上晋王妃的宝座，给她肃清后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也不过是因为他自个儿突然想这么做罢了。后院空悬也只是他不想填充，并非为了冉云云，而是因着他自觉心中不愿意如此作为，也一向不重女色，便随着心意这样做了。
　　心高气傲如他，不会去探索自己的情感，更不会承认自己被一名女子绑住了身心，只知道让自己高兴的道理。
　　谈好了事情，凌云霄便往书房而去，时局如何冉云云是不懂得，书房内好些书冉云云也不爱看，琴棋书画冉云云也是一窍不通，自然不会随他过去，而他也不会与她谈论这些。两人相处起来早已形成一种无声的默契，十分轻松快意。
　　唐家这一局损失惨重，令凌云霄心情愉悦，却也不至于十分高兴，唯一令凌云霄心情愉悦的并不是唐家的元气大伤，而是唐家此时如热锅上的蚂蚁般惊惶不知所措取悦了他。
　　唐家他从未想过要放过，只是游戏还得慢慢玩，看着猎物惊慌失措一步步走向绝望，那才好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