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一世卿安在》岁月拾荒人

52、三生路

　　郁垒山，三生路曼珠沙华的落红与落叶共同铺就而成。花叶落而相遇，腐而相融，一路三生，虚虚实实，如梦似幻，可若信了，那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于梦中人而言，皆为一生。
　　冰儿与欧阳正走在郁垒山上，木林阴翳，可若真是细细看来，那直直的树梢上，乌怏怏的一片，都是郁垒山上独有的吸血鬼蝠。即便是临近地府的郁垒山，白日阳气也会略重，吸血鬼蝠又是极为喜阴的一类鬼物，自然不会在白日生事。因而两人走得也较为顺畅。
　　只是不知是不是冰儿的错觉，这郁垒山比寻常的山要难爬许多。转念一想，郁垒山隔绝着鬼界与人界，自然是应该与普通的山脉有些不同的，如此一想，心系师叔的冰儿就收回了一直蛰伏的心思，勤勤恳恳的爬起了山。只是，爬过这座山，还是要先把欧阳大哥哄走才是。
　　太阳一点点的坠落，林立的死树开始发出微风吹过一样的树叶丛丛的声响，就像是什么东西苏醒了一般。欧阳紧紧地皱着眉头，早在进入郁垒山的那一刻，欧阳便借助自己体内的那滴上古的龙血镇压了郁垒山的邪祟，按理说，即便是夜晚的到来，那些吸血鬼蝠也断然不敢贸然行动。
　　昏黄的光线下，人总是对自己的眼睛抱有一些疑惑。冰儿也不例外，但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却是真实的提醒了身旁的人。精力一直在这些“鬼树”上的欧阳还有些不明所以，顺着冰儿的眼光看去，却发现一颗原本距离附近几寸的“鬼树”的石头在下一刻便离开了鬼树一尺有余，同时离开的甚至还有满地的落叶，煞是诡异！
　　“咕咕咕……”石块从高处滚落的声音。地面开始震荡，整个郁垒山就像是被人抱起一般摇晃，欧阳勉强护住冰儿，眼睛依旧死死的盯着眼前的景色，深深地凝视，闭眼，再睁开，就发现了心中的疑惑！
　　“是树在动！”
　　就是树在动，就在欧阳喊出这句话之后，原本杂乱无章的“鬼树”都开始向两个人围拢，战龙至阳，在郁垒山本就诸多限制，欧阳之前又一直在防备吸血鬼蝠突然袭击，加上那些“鬼树”虽然是树，但移动速度丝毫不亚于飞行的吸血鬼蝠，一时间竟然就任由那些“鬼树”包围了两人。
　　眼看着树木留下的缝隙越来越小，欧阳俊秀的眉头越皱越紧，吸血鬼蝠只不过是鬼界最低等的生物，根本无法对修行之人造成什么实际性的伤害，难不成竟是控制了他们依附的“鬼树”进行猎食？木克土，树根在约束土壤的同时，土地对树的行动不也是一种约束吗？即便是有着吸血鬼蝠的操控，也不应该移动的如此之快！
　　早在进山之时就确认过“鬼树”的坚硬程度的欧阳此刻没有鲁莽的进行反击，探出神识，细细的搜索着每一处可能被遗漏的角落。
　　一遍
　　两遍
　　第三遍！在一颗不起眼的树后，欧阳发现了一片与这片死亡之地格格不入的嫩叶。神识凝聚，猛然向其攻去，要说之前欧阳还仅仅只是怀疑，那么，那一刻欧阳完全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因为那片嫩叶竟然有着灵识，在欧阳的神识攻击的前一刻缩进了“鬼树”，欧阳没有因为嫩叶的消失而立刻收回攻击，反而凝入了几分神力。下一刻，神识真真的诠释了一次入木三分这个成语。
　　“啊！！！”黄绿的汁液顺着枯老的树干留下，腐蚀着干瘪的躯干。
　　“是你！”
　　“呵，看在您还能认出我的份儿上，我便好心提醒您一句，您身边的那个美人儿，在“三生’编织的梦中，可是已经交出了自己的生命权。哎呀呀，真是没想到，这么一个美玉无瑕的小美人儿，竟然也有着一份恶心的执念呢~”
　　听完这话，欧阳也不恼，自从进入三生路开始，冰儿便已经陷入了自己的魔障，三生路只针对心有执念之人，可是愿意冒死踏进三生路的人，哪个不是有着死生难灭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句：“你这是在，找死么。”
　　刹那间，血光漫天。比之地狱而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杀气席卷了郁垒山的每一个角落。血色的眸子妖冶迷人，只可惜转瞬即逝，犹如昙花一现。所谓的“鬼树”也在须臾间化为芥粉，在杀气的鼓动下纷纷扬扬的飘散。数息之后，整个郁垒山像是下过了一场黑色的雪，玄装素裹，死一般的沉寂。
　　“你！”再没有继续的话语，只因为主人的消亡。
　　下一刻，一只密密麻麻黄色的“大网”出现在郁垒山的上空。仔细的看，却是一根根长着尖刺的藤蔓，带着死亡的枯黄，缠缠绵绵，几乎是将整个郁垒山紧紧的包围，乃至，控制。
　　“当初小妹心善，求了我，将你封印在此，可不是为了让你以后祸害小妹的转生来世的。”低低的声音，带着数万年的沉淀沧桑，携着数不清的情绪。
　　打横抱起冰儿，悠悠的踏出一步，枯黄色的藤蔓在那一刻枯萎，落在黑漆漆的郁垒山，显得阴森诡异。藤蔓随着欧阳的脚步一寸寸枯萎，渐渐地露出鲜嫩新生的黄绿，然后，还有一朵淡淡的散发着与整个郁垒山格格不入的带着生气的小花，花蕊的中心，居然是一颗刚刚发芽的种子。
　　没有对这“珍惜”的生命力的爱护，欧阳“辣手摧花”，直接一把火将与小花相连的所有藤蔓烧尽。
　　“饶，饶命。战神，饶命……”娇俏的声音就像是一个天真的少女，只可惜，这一幅少女的模样，却不知是吸收了多少人的生命力才换来的。
　　“饶命？这次，可没人再给你求情了。”轻易地将小花的花茎转来转去。轻飘飘地语气在一瞬间转冷，“还不给我吐出来！”
　　“是是是。”小花的花瓣开始无风自动，点点绿色的灵力从小花周围渗出，融入郁垒山，催生出新一轮的嫩芽，然后，是郁郁葱葱的树苗，一盏茶后，是郁郁苍苍的树林，浓郁的槐花香清风不散，嫩绿的树芽星星点点的点缀在洁白的花瓣中间，就像是苍山上的洱海中，有一个神在无拘无束的散发着自己的灵力，充满了生命力的绿色灵力飘扬在云间，为清风吹过，云岚拂过的地方带去无尽的祝福。
　　“小妹~”
　　“？我，我马上把……”
　　“不用。”
　　“啊？”
　　“她魂魄刚刚融合，本体需要休养。”
　　“哦，哦哦哦。好的好的，小妖一定好好照顾，呃，照顾这位姑娘。”既然需要我帮忙蕴养本体，那我岂不是又逃过了一劫？可是，我一个菟丝子，不吸收树灵的魂力就算了，什么时候还要蕴养……！？╭(╯^╰)╮我的菟生~o(╥﹏╥)o
　　“嗯。”欧阳只以为菟丝子是知道自己不愿透露冰儿的身世才代称了姑娘，却忽略了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因此，也就没有了解到菟丝子其实是缺失了大半的记忆，一如万年前，没有想到菟丝子的本性……
　　日落
　　“师叔！？”怎么回事儿？不是已经交换了自己的魂力吗？自己怎么还活着？
　　“冰儿？”很失望？话说只是梦到了幻月吗？难怪这么快就醒了……很明显欧阳再一次的忽略了一个事实——三生路
　　“嗯？欧阳大哥？”原来真的只是一场梦啊。三生路，梦三生，难道来世，我还可以与师叔再见？眨了几下眼睛，冰儿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嗯。”唉，怎么感觉冰儿来仙界这一遭并没什么用的样子？
　　“冰儿，欧阳大哥有些事儿要离开了，接下来你自己走吧。”
　　“唉！？”这是我又做梦呓语了？
　　“嗯？”
　　“好好好，没问题的。欧阳大哥有事先忙！”
　　“……哦。”
　　站起身，对着欧阳露出一个迷之微笑。
　　“……那个，三生路已经过了。你直着往前走就是了。”
　　“好的。”继续微笑。
　　欧阳心里塞塞的转身准备离开，虽然自己不怎么喜欢世俗的礼节，可是冰儿这怎么看怎么是不通人情世故的……呃，幻月！你究竟是怎么养的闺女！
　　“欧，欧阳大哥！？”
　　“嗯？”欧阳的眼睛用冰儿可以看到的样子亮了一下，然后就在听到冰儿的问题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暗了下来。
　　“欧阳大哥？哪边是前啊？”
　　“不，不是有一片花海吗？这是彼岸花，如血如荼。很漂亮的吧？”
　　“……嗯，我只看到了满山的槐花。”
　　“……是，是么？”
　　三生路，梦三生。三生路，曼珠沙华的花叶铺就而成。梦三生梦的是前世，今生，来世，整整三生的执念。换句话说，只有完整拥有三生的魂魄才能梦到三生。没有来世的人，只会在无知无觉中迷失在彼岸花海。这也是欧阳为何不愿继续陪冰儿前行的原因之一，不只是为了将冰儿的本体送到一个可靠的休养之地，更是不想让冰儿担心。
　　不过现在么，除了冰儿没有前世的震惊之余，还有的就是满腹的疑问：不是说熟读三幻天水阁所有藏书的吗！不是说天之骄子过目不忘的吗！怎么连三生路的传说都不知道的！！！还有啊，说好的三生纠葛换取冥冰种的呢？没有关键的第三世，我，我！！！满满的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无力感……
　　然后，是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这三生路的前半段已经过了，后半段又走不了，总不能再回去。没有来世，难怪醒的那么快，我还真的以为“天选之女”是无欲无求的呢！？
　　唉~这可咋弄啊~
　　‘战，战神大人~’花瓣微微抖动，小花暗中传音给欧阳，‘我有一颗千年曼珠沙华所化的玉簪，可以令佩戴者走过花海……’
　　‘给我。’欧·战神大人·阳发挥了一个武者最引以为豪的‘果断’性格，然后手心就出现了一只精巧的簪子，鲜艳的红色，和记忆中曼珠沙华的颜色一样，但是看起来就是一根木棍，后面坠了一片叶子，活灵活现的，看着就像是一株还没来得及开花就被人摘下来的只剩一片叶子的木棍儿，好吧，花茎。欧阳嘴角抽了抽，然后一本正经的开始说着大瞎话：“咳，那个你，嗯，魂魄刚刚补全，需要戴上这只簪子才能看见曼珠沙华。我刚刚不小心忘了，抱歉。”给冰儿戴上，欧阳心下十分庆幸：还好没刺儿，不然可怎么戴啊……
　　“没，没关系。”瞧着欧阳欣慰的表情，冰儿表示自己完全看不出来欧阳嘴里的“失忆”。
　　也不知道欧阳大哥究竟知不知道三生路的传说？怎么说？不愧是兄妹，神经略粗的冰儿也“顺其自然”地忽略了欧阳不自然背后的一个事实：欧阳也看不到那片彼岸花海。
　　又或者，不愿意多想？
　　人呐，不到面临血淋淋的现实的那一刻，总是想着逃避，有些自以为聪明的便不愿意继续深想，惧怕事实背后的真相，直到最后一刻追悔莫及，殊不知，这才是最蠢的一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