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老娘纵横联盟那些年》于曦河

3、窗前谁种（3）

　　‘火凤凰’这个名字其实还是陆栖迟和路小绯费了老劲才起出来的。龙啊虎啊豹子什么的都已经被人家占了，她们两个就差一人抱着一本《山海经》在那翻奇珍异兽了。郭老头带着队员们上山拉练，训练馆里清净的连走路都带着回声。

　　正值周六的上午，十点的阳光明媚的照进训练馆，没一会儿，陆陆续续的有零散的学生聚集到训练馆门前，透过大面的落地窗朝里面张望。等到路小绯出去上厕所经过的时候，训练馆外已经一片人山人海。她急忙忙跑回办公室，去敲陆栖迟的门。

　　“老大，外面好像学生暴动了！”

　　陆栖迟顶着一头疑问出去查看，还真的就如路小绯所说，人头攒动的都要把玻璃门挤崩了。正不知所措间，身后秘书小圆跑出来，手里拿着电话对着陆栖迟说：“陆总，校长找你。”

　　陆栖迟接过电话，那边正是唐城理工大学的刘校长。跟她说想临时借用一下篮球馆。刚好队员们都在山上，陆栖迟便爽快的答应了。

　　刘校长详细的说明了使用要求，包括将所有消防门都打开，中央空调要调到多少度数等，大概会使用两个小时。他承诺会支付一笔使用费用。而陆栖迟却拒绝了，只要求学生们使用完毕后将馆内的卫生打扫干净。挂掉电话后陆栖迟对路小绯秘书小圆以及其他留在馆内做日常工作的员工们说明了情况，并给她们放了半天假，没有紧急事务的明天再来上班即可。反正一会儿人海吵嚷的什么工作也做不了。

　　而她自己却在校园里晃来晃去的不知道去哪里，脑海里盘旋着刚才跟刘校长的对话。他说来学校做见面会的这个人一向高冷，各大高校的邀请几乎都拒绝，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这次居然答应的十分爽快，导致学校来不及将老体育馆收拾出来。只能向她借用。

　　她问是谁。

　　他回答：是旗篮的队长，江豫。

　　……

　　理工大学的校园很大，可她却觉得无处可去。她远远的看见训练馆开了门，人群朝里面涌动。她想，大概是他到了。

　　操场上已经空无一人，以往每个周末在这里打篮球的小子们早就不见了身影。九月末正午的骄阳炙烤着地面上的塑胶跑道，空气里弥漫着的全都是这塑胶味道。有时候她觉得味道是有时空记忆的。就比如这塑胶味道，一下子便让她想起高中的那三年时光。

　　那年，她遇见了江豫。

　　友丰二中是唐城有名的特长生升学率高的学校，江豫是以体育特长生第一名的成绩考进来的。一米八几的身高再加上打的一手好球导致开学还没一个月便让他已经闻名全校。更别说他相貌清隽，平时又寡言，高冷男神的形象一下子就立起来了。似乎走到哪里都能吸引所有的目光，女生们成群结伴的从他身边走过永远是嬉嬉笑笑窃窃私语的样子。

　　陆栖迟那个时候刚刚从美国回来，行事做派都十分出格，导致跟同寝室的舍友关系都处的非常恶劣，被欺负虽然谈不上，但到底她总是被孤立的那一个。刚回国她也没有什么朋友，再加上友丰二中封闭式的管理，带手机的全部没收，心中难免总是孤清的很。所以总是下了晚自习后一个人在操场上一圈一圈的走。遇见江豫就是在九月末这样一个晴天的夜晚。地面的余热还没有散去，塑胶跑道的味道充斥着鼻腔直达大脑。

　　操场上的灯稀疏的只有那么三四个，自然照不全偌大的整个操场，黑漆漆的，很适合早恋的情侣来幽会。江豫就站在最亮的一颗路灯下面练习投篮，那晕黄的灯光将他修长挺拔的身形和流畅又完美的动作映的仿若天人。

　　陆栖迟第一次认同，有些人出现的时候真的是镀着金边的，就如同他鼻尖额角的汗，在光的穿透下闪闪发光。成群结伴的女同学们叽叽喳喳的从他身边走过，尽量笑得放肆无羁，企图得到少年的侧目。然而他只是专注着手上的动作，一次又一次的运球投篮，以此往复。

　　后来，陆栖迟晚上去操场的时候，不自觉的，眼神总爱搜寻他的身影。他不是每天都来，她猜想，大概是白天练得没有达到自己的标准他才会晚上过来操场自己加练吧。

　　这天晚上，陆栖迟还没到就远远的看见他又在那里一个人练球。刚走了没两步便看见离他不远处的一个女生朝他跑了过去，然后一脸娇羞的递过去了一瓶水。陆栖迟脚步一顿，视线紧紧的盯在江豫的动作上，莫名有些紧张。只见江豫愣了一下，然后沉默的摇了摇头。那女孩可爱的耍无赖，嘟着嘴硬要他收下。江豫无奈，只好接过了那瓶水。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剩下观望的人们必然群起效仿。每天晚上，江豫都能收到二十多瓶水，无数条毛巾。这让他不堪其扰，十分头痛。已经到了快要将个人涵养耗光的地步。陆栖迟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面前的。

　　这天，已经被来过的几个女生打断了训练节奏的江豫有些烦躁的拍着球，每一次都大力到将球拍的高出头顶。眼见着不远处一个手里拿着能量饮料的女生含羞带怯的朝着他走来，他终于烦躁到了顶点。只见他眉头紧皱，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宿舍的时候，陆栖迟从他眼前走过，然后像一个江湖大侠一样撩起校服衣摆，叉着腿坐在了篮球架下。她狠狠地盯着那个走到半路还没到跟前的女生，眼中领地划分的意识显而易见。拿着饮料的女生可能本来就有些怯懦，被陆栖迟一瞪居然就打了退堂鼓，脚下路线一拐便朝着别的方向去了。

　　江豫有些惊讶的看着那回头的女生，又看了看一身江湖气的陆栖迟，想说些什么，然而最终什么也没有说，拿起了刚才丢到一边的球，发现好像没有刚才那么烦躁了。

　　以前从没听说过江豫有女朋友，陆栖迟的突然出现让一些自不量力跃跃欲试的人死了心。剩下的那些不信邪的也在陆栖迟恶狠狠地目光中或是冷冷的驱赶声中退缩。最名震全校的就属那个逼得陆栖迟打出一套军体拳的那女生了。吓得那女生撒丫子跑出去五百米。江豫一直对陆栖迟的这种行为不发表任何态度，他们两个也从没说过一句话。甚至连眼神都没有相对过。但那一次，就连一向冰山脸的江豫都心情很好的弯了弯嘴角。

　　时间一长，越来越多的人都知道了。那个篮球打得特别好的高冷男神有女朋友，而且那女的军体拳打得特别好。一直到后来每次班级举办什么文艺节目，他们班同学都一致怂恿陆栖迟上台表演一套军体拳……

　　一天天过去，他们一直保持着两不相干的关系。他打他的球，她则有人来便发发威，没有人便拿本小说坐在那里低头看。她那时留着齐眉的刘海，晕黄的光线散到她的碎发上，让人觉得她这样低眉垂首的模样才是真正的她一样。她将书往前面灯光亮一些的地方伸了伸，江豫才慌忙收回视线。将不知拍了多久的球拿起，朝着篮筐跳投。

　　陆栖迟这种人，江豫大概是第一次遇见。河见当时一直逼问他他们俩的关系，江豫一直无法作答。若说她真的对自己一点意思也没有，那么她为什么挺身出来做这么尴尬的事情呢？可若说是她对自己有意思，两个多月来他们居然一句对话也没有，甚至连眼神的交流都没有。这又让江豫觉得自己有点自作多情了。

　　看起来陆栖迟这别具一格的套路很高深，但其实她只是不知道说什么而已。两个人在这样的模式下一同度过了两个多月六十多个夜晚，她其实感觉还挺融洽的。林芭蕉以前总说她是个很奇怪的人，因为有时候她看起来特别无畏，有时候却脆弱的像个玻璃心，别人无意间的一句话就能将她伤的体无完肤，从此绝交。

　　两个人第一次真正有了实际的接触，是在十二月份的冬季运动会上。友丰的校长可能是个神经病，这不管在当时还是如今，多少年来只要一到冬季运动会，友丰的学生们都会从内心发出这么一句感慨——友丰的校长可能是个神经病！

　　陆栖迟站在跳远的比赛区域，裹着一个肥大的黑色羽绒服蹦蹦哒哒。她其实并不擅长跳远，但老师说了，冬季运动会的主要意义在于让大家活动活动，轻松一下枯燥呆坐的高中生活，输赢并不重要。陆栖迟不会跳远一点也不稀奇，旁边的掷铁饼的甚至今天才知道铁饼是长成这样的。并且为了体现输赢并不重要这件事，禁止体育特长生参加比赛。

　　于是，便可以看见江豫脖子上挂着‘安全监管员’的小牌牌，在整个操场晃荡。他远远的看到在跳远那蹦哒的陆栖迟，也不知道裹的谁的羽绒服，从头长到脚，远远看去像一只蠕动的黑色海豹。

　　陆栖迟蹦哒了半天终于轮到她跳了，她脱下羽绒服正四处寻找可以放置羽绒服的地方，左顾右盼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他的手掌很宽纹路清晰，在这冬日里显得是那样干净匀称。陆栖迟看着眼前的江豫，他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好像只是认真的想接过她的羽绒服。

　　陆栖迟愣愣的将羽绒服放在了他手上，他也没有别的话，退到了一旁等她。她走到线外开始助跑，正在这时，一只铁饼直朝着她飞来，然后准确的砸在了她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