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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2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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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成这样,总得有人收拾残局。
曹支书指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带头分开了许珍珠和她的父母。
三人身上都是伤,衣服被扯得不成样子,地上还遗留了一堆不知道是谁的头发,以及暗沉沉的血迹。
他们打得气喘吁吁,声音都嘶哑了,可都成这样了,仍旧挥动着双手,踢动着双脚,想要扑过去再撕打一场,尤其是许珍珠,见俩个年轻小伙子一人站一边,使出大力摁住她,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意思,许珍珠的暴脾气顿时就炸开了,扭动着被钳制的身体,带血的指甲直接往这两小伙子的脸上招呼,“我可是福星!我们村里的福星!你们摁着我干嘛?去给我打他们!打死这俩个冷血的白眼狼!”
许珍珠口中的他们可是她的亲生父母。
连生下她的父母都敢随意喊打喊杀,村民们对她的印象能好?
只会觉得曾经的他们简直是猪油蒙了心,怎么就一心认定了狼心狗肺的许珍珠是福星?
而许珍珠的父母呢,真的是被许珍珠给打怕了,尤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许珍珠都敢对他们喊打喊杀,心里就很怕等回了家里,身边没有个拉架的,拽住发疯的许珍珠,他们就很有可能死在许珍珠手里,就求助地看向曹支书,希望他帮忙出出主意,救救他们,“我也不知道我们夫妻俩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个眼中没父母,连父母都敢打杀的畜生,但我们家上有老,下有小,哪里敢出事?这一旦出事了,老的老,小的小,可就都活不成了。”
许珍珠又不是曹支书的闺女。
他能怎么处置?
再说,许珍珠目前只是嘴上喊打喊杀,到底没有真的杀人了,就算打,也只是打了她的亲生父母。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
轻了重了,到最后都会埋怨他。
曹支书就打起了太极,“你们之间可都是血亲的骨肉,这打断骨头都连着筋呢。许珍珠只是年纪小,脾气稍微比其他的姑娘家暴躁了点,你们带回去,好好教教她,她是个聪明孩子,肯定会知道刚才她的言行有多么的过分的。”
教?怎么教?他们哪里敢呀!
但不管敢不敢的,谁生养的许珍珠,谁来负责,曹支书直接不给许珍珠父母再说话的机会,用麻绳绑了扭动着身体,还要干架的许珍珠,嘴巴也用破布头堵住了,省得说些给全村人招祸的话,“我让两小伙把许珍珠给你们送回家去,你们好好地教她吧,在没教好她之前,还是别放她到处走动了,她的嘴巴太没把门,不管什么话都往外蹦,如果被有心人听见了,我们全村人就真的要被拉到公社那里接受大家的批\\斗了,你们也不想被戴高帽,跪在台上,然后被拽着在全公社游街,接受大家的指指点点吧。”
早几年的运动风波,他们这个村算是比较风平浪静的。
可其他的村落,那真的有点腥风血雨的意思。
人人都想过太平日子,大家都不想被许珍珠给连累了,好几个村民自发的跟着许珍珠他们回了家,帮着许珍珠父母把许珍珠关到屋子里,并把窗户、门都给用木板加固了,还热心地送了几把铜锁给许珍珠父母。
许珍珠父母全都给收下了,当着村民们的面,锁了房间的门。
做完这些,还拉着村民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苦,“你说我们夫妻俩,平时也没做大奸大恶的事呀,怎么就摊上了这样的讨债鬼?你们看看我们身上的伤,都是这个讨债鬼给挠出来,咬出来的,可疼死我们了。我们悔呀,早知道是这样的讨债鬼,就该一出生给掐死,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跟我们家不对付,说她是我家的福星,我们全村的福星,如果让我们找出来,我非得用唾沫淹死那人!”
许珍珠被困在狭小的房间里,听着外面清晰的锁门声音,以及父母向村人的诉苦,她是既愤怒,又感觉到心凉。
明明在她用她的福运给家里带来丰富的吃食时候,她父母是左一句福星,右一句福星,亲热地喊着她的。
还说,他们最疼自己,上面的俩个哥哥都不及她。
也说了,希望她将来不要出嫁,只招赘在家里。
出嫁的话,容易在婆家受到欺负,在家里招赘,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他们可以照看着。
如果将来俩个哥哥娶了嫂子,敢对她不好,他们会毫不犹豫地胖揍,坚定地站在她这边。
美好的未来已经规划好,还没有实行呢,结果却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是她疯了,还是她的父母疯了?
又想到从小被人认定是扫把星的祝雨晴,家里的每个人都因为她倒了霉运,一辈子都被压制着,不能往上走,可他们并没有因此怨恨祝雨晴,还更加的怜惜祝雨晴,疼惜祝雨晴了,这鲜明的对比,许珍珠很心疼自己,眼泪更是哗啦啦地往下流。
她自认样样都不比祝雨晴差,可为什么笑到最后的却是祝雨晴?
她很不甘心,也很不服气。
脑子在这刻甚至生出了,如果祝雨晴的家人是她的家人,是不是今天被关的就是祝雨晴,而不是她了。
越想,越觉得事情的真相肯定是这样的。
不是她比不上祝雨晴,是因为祝雨晴好运,碰上了真心疼她的家人。
她得要夺走祝雨晴的家人。
不对!不是夺走,是祝雨晴现在的家人本来就是她的家人,是祝雨晴耍了手段,无耻地夺走了原本疼她的大伯、堂姐……
嗯,一定是这样的!
祝雨晴还不知道许珍珠已经彻底疯魔,神经错乱了,此刻她正在大队这边,接受大家的恭喜。
恭喜什么呢?
当然是当上了体育老师的事。
没有了许珍珠的捣乱,这事顺顺当当地就办成了。
不过,现在这年代的体育老师可不是好当的,家家的口粮都紧张着,吃不饱饭都是件很平常的事情,孩子们难免会饿得面黄肌瘦,一旦做了大量的运动,肚子会饿得更加的快,想吃更多的饭,这会给孩子家里带来不少的负担。
家里负担重了,家长又没能力改变,这就会激发出家长跟老师的矛盾来。
所以,祝雨晴不仅得锻炼孩子们的身体,还得带着他们上山采摘菌菇,下河摸鱼虾,在收割完稻谷的田地里拾捡遗漏的稻穗,地瓜地里拾捡能入口的根茎……总而言之,得想办法填饱孩子们的肚子。
而现在小学里只有一个将近60岁的老教师,姓郑,本村的,家里没其他人了,只有一个瘫痪在床的老闺女,四十多岁了,话说不了整句,屎尿不能自理,全靠郑老师这个当妈的伺候,家里的收入也全靠郑老师每月微薄的教师工资。
学生呢,总共有61个。
最大的十三四岁,最小的五六岁。
一年级、二年级的学生最多,总共有40个,三年级10个,四年级6个,五年级3个,六年级2个。
可以说,年级越往上,人数就越少。
因着学校就只有三个教室,一、二年级人数又占了全校的一半多,他们都是有独立的教室的,剩下的三、四、五、六年级,他们通通都挤在一个教室里。在郑老师给一年级上课的时候,其他年级的学生都默认自修。
曹支书带着祝雨晴、陈逸来到了学校,向郑老师互相介绍,“祝雨晴,你是认识的,你曾经教过她,她高中毕业,教教我们学校里的学生是完全没问题的,不过,她主要教体育,锻炼孩子的身体。陈逸呢,城里来的知识青年,同样是高中毕业生,在学生期间有帮老师带过课,早上的时候,你们已经打过照面了,现在算是正式认识下。至于课堂的安排,你们三位老师看着办吧,互相商量着协调下。”
郑老师淡淡地看了眼祝雨晴、陈逸,微微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祝雨晴、陈逸是初来乍到,可不能这样敷衍,俩人郑重其事喊了声“郑老师”,然后表示,他们都没正规地给学生们上过课,经验不足,还需要郑老师多多指点,又隐晦地提了下,课堂安排以郑老师为主,她想要怎么安排,他们这俩个新来的就怎么配合。
但即使这样表态了,郑老师的表情仍旧冷淡得很,没有任何的松动。
尴尬地说了几句,话题结束。
郑老师转身进了教室,继续给学生们上课。
曹支书暗暗地叹了口气,看着祝雨晴说道:“你小学都是郑老师教的,又是同一个村子里的,她家里的情况,你都是明白的。本来性情就不是那种热情的,偏偏的,家里的闺女又越来越不省心了,喂到嘴边的饭不吃,换好的衣服又故意给弄脏了,郑老师的年龄又一年比一年大,身体状况也跟着越来越差,照顾起她姑娘就越发的吃力,她又特别的要强,左邻右舍帮忙,她还不乐意。学校这里要忙,家里又要忙,她就跟陀螺一样转个不停,人也变得越来越不爱说话了。如果在今后的相处中,有了什么摩擦,能忍忍就忍忍吧,不能忍,你跟我说,让我来私下跟郑老师谈谈。”
望向陈逸的时候,曹支书也是差不多同样的话。
反正总结起来就是尽量跟郑老师和谐相处,别闹出事来。
祝雨晴、陈逸齐声表态,“我们会好好跟郑老师相处的。”
“那就好,那就好。”
等送走了曹支书,祝雨晴犯难地皱眉。
郑老师这样拒绝沟通的态度,真的是不好相处的。
“走一步是一步吧。”陈逸宽慰祝雨晴,然后指指没有老师的俩个教室,“郑老师现在给高年级的上课,我们就主动的去低年级的吧。”然后又问祝雨晴,“一年级和二年级,你要去哪个班?”
祝雨晴无所谓。
反正是第一天上课,肯定得先记住所有学生的名字。
陈逸早就料到祝雨晴会这么说,主动问一问是出于尊重。
于是,他指了指一年级,“那你去一年级,我去二年级。”
“嗯。”祝雨晴没有任何的异议。
然后俩人分别走向不同的班级。
陈逸的二年级算是学生们学习生涯的分水岭,不少学生只念到二年级就回家了。
态度上自然不如一年级的充满期待。
他们懒懒散散的,看到陈逸进来,头都不抬一下。
玩闹的玩闹,睡觉的睡觉,各干各的事。
这样的学生,在所有老师眼里是最头疼的,特别是对新手老师来说,很是的棘手。
而不同于陈逸这边学生们对新来老师的漠不关心,祝雨晴一走进一年级的教室,她的双腿就被热情的丁豆豆给抱住了,“雨晴姐姐,太好了,你终于是我的老师了!”一边兴奋地拉着祝雨晴的手,一边招呼着班上的所有小同学们,抬脚就要往外走,“我们去学骑马吧,刚才我跟同学们说了,我会骑马了,可他们都不信,我得要骑给他们看,我现在可是全村唯一一个会骑马的小孩!可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