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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邪神的复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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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美王国,首都,厄斯堡城。
光明神殿矗立于城市中心,恢弘的白色殿堂被杉树林包围,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外围墙,沉闷整齐的脚步声时不时惊起一片鸟雀,那是神殿守卫巡逻时发出的响动,他们保护着神殿内几十名神职人员的安全。
通常情况下,那些神职人员会在清晨从各自的住处赶来神殿做祷告,他们手中拿着厚厚的典籍,并被要求穿过神殿内修剪整齐的草坪时保持安静……
“阿洛斯冕下,这已经是您这个月以来第六次打翻供奉给神明的祭品了!”
一句压抑怒火的喊话打破了神殿今日的宁静。
负责祭品的神职人员对他们这位新上任的圣子实在忍无可忍,再这样下去,光明神迟早有一天会迁怒他们这些虔诚的信徒——即使那只是圣子一个人犯下的错误。
此时前来神殿祷告的神职者们脚步纷纷停下,他们不可思议的望着敢挑衅圣子权威的这名神职者,眼角却都偷偷瞄着圣子的反应。
只见那位圣子修长挺拔的身影停在了主殿台阶前,旁边的侍者正要接过他的披风,被他抬手挡下了。
完了,圣子肯定生气了。众人不约而同的想道。
“安瑟尔——你疯了?!”那名神职者的同伴低声叫道。
这名叫安瑟尔的金发神职者甩开同伴的手,眼神朝着那道背影,坚定地说,“我没疯,即使是圣子,也不能对光明神不敬!”
这些话清晰地传进了圣子的耳朵里,阿洛斯轻轻弯起眉眼,他示意侍者稍等片刻,然后才转过身,步履优雅的朝安瑟尔走去。
纹着金边的洁白长袍勾勒出阿洛斯优美的身姿,衣角随着阿洛斯的走姿被微风拂起,每一步的姿态都完美得无可挑剔。
圣子浅金色的长发在阳光下显得更加温柔耀眼,他那双美丽的金眸仿佛带有某种魔力,使与它对视的人都忍不住感到羞愧、忏悔,生怕他们的目光一不小心亵渎了眼前俊美如斯的人间神灵。
没错,阿洛斯是光明神亲自授予称号的人类圣子,他的身份尊贵,地位仅次于光明神。
原本看好戏的众人念及此,顿时收起了轻慢的心态,他们不自觉地站直身体,眼神敬畏地目送阿洛斯走到安瑟尔身前,同时在心底对这位大胆的同伴表示深深的同情。
阿洛斯神色认真地打量着这名金发棕眸的青年,直到对方脸色涨得通红,才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
“你叫安瑟尔?”
“……是、是的。”安瑟尔结结巴巴的回答。
这时的安瑟尔已经完全没有了一开始的气焰,他单是看见阿洛斯的脸就大脑停转了,更别提对方用这样温柔的声音和自己说话了。
“就是你负责为吾神准备祭品吗?”阿洛斯说着,明亮的金眸里浮现一抹歉意。
“……是的。”安瑟尔忍不住躲避他的视线。
“看来是我给你添麻烦了。”阿洛斯轻轻叹气,真诚地直视安瑟尔的眼睛,“只是我对吾神的爱也与你同样深刻,每当我要为吾神献上祭品时心情都格外激动,以至于……”
阿洛斯不用再说什么,安瑟尔已经愧疚得不行了。
他怎么能对新上任的圣子如此苛刻呢,安瑟尔想不到新圣子是这样平易近人,竟然还亲自和他解释这些……是了,他们都是光明神虔诚的信徒,面对吾神的激动他最清楚不过了,这么温柔的圣子是不会故意让光明神迁怒于无辜的人的。
安瑟尔被阿洛斯说服了。
“非常抱歉,阿洛斯冕下。”
“这话是我说才对,安瑟尔。”
“不……”安瑟尔眼眶都要红了。
阿洛斯摇了摇头,“我不想这样做的,但是……祷告结束后请去领罚吧,亲爱的安瑟尔。”
安瑟尔微怔,愣愣地睁大眼,“什么?”
“你打破了神殿规定的‘保持安静’,你应该知道,吾神喜欢平静。”
直到阿洛斯的身影走远,安瑟尔还没回过神来。
他的同伴还在一旁说,“我真羡慕你,能和圣子说这么半天话,我甚至才知道,原来最受神宠爱的圣子面对神也会紧张激动。”
安瑟尔感觉有点不对劲,但周围投来的羡慕目光让他无法过多思考,于是他赞同了同伴的话,毕竟这只能说明圣子对光明神的信仰很虔诚啊!
“快走吧,祷告要开始了。”
圣子不与其他神职者一同祷告,而是单独在内殿进行。
阿洛斯独自走到圣洁的大殿中央,在大殿的尽头,兀立着一座鬼斧神工的光明神雕像。
雕像的手中握着一把薄如蝉翼的金色长剑,那是传说中的审判之剑,传说在十万年前,光明神曾亲手用它封印了邪神。
仔细看来,那雕像的长相居然还和阿洛斯有几分相似,只是雕像的神情更冷,不似人类多情。
金发圣子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以罪人的姿态缓缓跪下。
雕像发生了一丝变化,淡淡的金光从雕像表面浮出,金光越来越多,越来越浓郁,直到将整个内殿笼罩。
阿洛斯垂下了金色的头颅,背后披散的长发落到洁白的地砖上,在圣光的照耀下看起来就像天使的羽翼。
“吾神,请原谅我。”
***
扑通,扑通。
与此同时,深渊废墟之中,一颗沉睡已久的心脏恢复了跳动。
滔天恨意伴随着邪神的意识一同苏醒。
记忆中,美丽的金发青年扭曲成一幕幕诡谲的油画,那是她曾经的挚友——光明之神阿斯特,也是她永世难忘的仇恨。
十万年前,光明神曾残忍地剥夺了她的神格,又活生生斩断她的翅膀和触手,最后将她永世封印在海底——直到她意识的彻底消亡。
当无穷的恨意冲破回忆的牢笼,尤索西终于再次睁开了她那双汇聚宇宙之恶意的紫瞳。
察觉到海底还未消退的光明神的封印,尤索西按压火气的闭了闭眼,忍下立即将光明神碎尸万段的念头。
“阿斯特……”
低哑的声音在最后一个音节处戛然而止,光明神的名讳在她舌尖来回打转。
有关于阿斯特的回忆在她脑海中不断盘旋重演,半晌,尤索西终于记起了那道百合花混杂缬草的独特香味。
她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
再睁开眼。
尤索西已经恢复了往日的落拓不羁,她的目光投向人间,玩味的挑起眉。
想必光明神也想不到,她会在意识即将被宇宙法则抹杀的最后关头,被一个如蝼蚁般渺小的人类唤醒。
“人类……”尤索西兴趣盎然的喃喃低语,“多么有意义的背叛。”
这是光明神应得的。
阿斯特活该被他的信徒背叛。
这样想着,尤索西紫色的巨瞳中倒映出那名人类的身影。
此时,内殿的祷告仪式结束了,然而圣光却还未消退,纯净的信仰不受控制地从圣光中脱离,最终注入深渊的废墟。
来自人类的信仰之力让尤索西感觉自己的本体越来越有活力,触角末梢的疼痛也越发清晰,痛感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兴奋地看着人类站起身,直到他修长的手指落在腰间的绸带上,轻轻一挑。
见此,尤索西突然感到一丝讶异。
这样的仪式她只见过一次,是在十万年前阿斯特的第二位格诞生之初,第二位格以本体完全接受圣光的洗礼时……
她没来得及回忆更多。
人类洁白的衣袍悄然滑落,被长过腰臀的浅金色长发遮住的洁白背部边际,隐约露出淡淡的黑色印记。
尤索西呼吸一顿,只见那印记逐渐蔓延至他的腿侧、脚踝,最后在尾端形成了一个诡异繁琐的四角图案。
当尤索西看清图案以后,瞳孔瞬间放大。
她死死地盯着那个散发着邪恶不详气息的图案。
那是流传在旧日支配者和古神之间召唤术,也是最古老的献祭方式,他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信徒怎么会知道这些?
可是这个发现,让尤索西内心忽然涌上一股躁动和兴奋感。
她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也许在意识彻底消亡前,她能夺回神格的方法就在这个人类身上。
尤索西的内心不断叫嚣着向光明神复仇,她要将光明神对她做过的事情,十倍百倍的还给他!
复仇的种子已经在她心中种下,而这名人类信徒,就是她的第一滴水。
——首先,她要破除本体的封印,离开深渊。
尤索西这个念头刚起,一股来自虚空的极大吸力突然打断了她的思考。
她的紫色巨瞳里没有了那个信徒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壮观而诡异的四角图案。
那图案映入了尤索西的瞳孔,紫眸里便出现了相同的四角图案,那诡异的图案仿佛摄取了她的灵魂,她的紫眸逐渐变得呆滞。
以尤索西刚醒来的虚弱而言,她根本无法抵挡这神秘强大的古老力量,她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海底深渊,邪神再一次合上了她变得空无一物的巨瞳。
只是这次,有一双紫眸在人间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