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物游戏[快穿]》罗生龙介

3、西幻：被献上的牧场3

　　托姆多是跟踪塞雷格尔来的。

　　年轻的人鱼夜间也很有精神，睡不着想出门找几个伙伴，却见到了塞雷格尔行色匆匆的模样。

　　想起白天对方反常的收集了不少小时候的书，托姆多本就只是想找点有意思的事情，现在发现塞雷格尔偷偷游出来，便觉得看看这个诅咒之子是不是有偷偷谋划什么很可以成为他夜间的娱乐活动。

　　一路上，他还想着说不定能看到塞雷格尔背叛人鱼和敌人交流之类的场景，结果却发现仅仅是和一条陌生的人鱼私会，这不免让他格外失望。

　　可是这个私会的人鱼倒是很好看。

　　人鱼一族被称为大海的宠儿是有原因的，除了有魔法力量和生理优势之外，普遍都长得不错，作为长老的孩子，托姆多算得上在族内地位高的了，自认为自己也见过不少美人了，可是此时看到这条年轻的黑发人鱼，便觉得以前的美人都逊色了不少。

　　尤其是那双眼睛，干净漂亮得不得了。

　　但是这张脸也的确很陌生。如果是新生的人鱼，他这个长老的孩子没道理不知道，那么就只可能是从别的海域来的了。

　　外来的人鱼要在这片海域生活，那肯定是要先到他们那儿报个备的，可这条人鱼没来，塞雷格尔把对方藏在了这里，又见这黑发人鱼似乎很多事情都不清楚的样子，那就一定是塞雷格尔别有用心了。

　　他跟塞雷格尔是差不多的年龄，算算时间，他们的发情期也快要到了，可想而知塞雷格尔这么做是什么用心。

　　一定是觉得这么漂亮的人鱼到了聚集地会被别的同伴吸引，所以就骗着把人留在了海妖墓场这种环境阴森、平时没什么生物来的地方。

　　想想也是，这么好看的人鱼到了族里肯定很受欢迎，怎么还会看上一条被诅咒的人鱼，当然是会选择更加优秀强大的对象，比如说他。

　　因为是长老的孩子的缘故，托姆多向来就是处处被让着，有时都不觉得自己是在仗势欺人，自觉捉到了塞雷格尔的把柄，托姆多就现了身，态度也更加盛气凌人了。

　　“我说你今天怎么鬼鬼祟祟的，原来是骗了只小人鱼养在这里。”说是这么说的，托姆多的眼睛却是看向了狄西的方向。

　　塞雷格尔自然也察觉了这一点，他了解托姆多的性格，面对对方如此明显的举动，也猜到了这家伙是什么心思，脸色顿时变得糟糕了起来。

　　狄西在认知上几乎就还只是一个新生儿，托姆多怎么敢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陌生人的出现似乎让少年有些被吓到，往熟悉的人鱼身后移了移，显而易见对托姆多警惕而小心。

　　这个动作使塞雷格尔奇迹般的心情好转了不少，狄西会有这样的反应，足以表明自己在对方的心里是被信任依赖的存在。

　　从没有人信任他过，现在这个气质纯净到让人不忍亵渎的少年却信赖他了，哪怕这只是因为自己要更早的遇见了对方，更加熟悉才相对信任自己，也仍然让他喜不自禁。

　　因为被信赖着，有种肩负了些责任感的蓝尾人鱼比起以前沉默着瞪视，这时多了些针锋相对的意思，“这跟你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这条人鱼从遥远的海域来，作为本海域长老的孩子，我也应该要好好招待，你把尊贵的客人留在海妖墓场这种地方，完全是在丢了我们海域人鱼的脸。”托姆多一副东道主的样子，说的话却明里暗里炫耀着自己的身份，也贬低了塞雷格尔。

　　不过嘴上欺负塞雷格尔的事情他平时已经做的够多了，现在托姆多的注意力更多的还是在狄西身上，也就没像往常那样继续把口头斗嘴演变成武力欺凌。

　　托姆多转向了黑色长发的少年，邀请道：“阁下跟我一起回去吧，身为远道而来的客人，住在这个只有尸骨和石头的地方实在是太委屈了，我那儿有美味的食物、舒适的住所，塞雷格尔只会让你每天和阴冷的墓地相伴。”

　　这话多少还是让塞雷格尔有些忐忑。

　　虽然他个人对狄西很有好感，不想让对方跟托姆多走，可是对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他能给狄西的太少了，相比之下，托姆多对他虽然十分过分，对狄西却能提供更加好的条件。

　　他是会带来灾难的人鱼，狄西却不是，对方远远值得比现在更好的一切，而不是留在阴森孤寂的墓地，等待他每天晚上的到来。

　　既然狄西不是海妖，那么只要注意别让其他人鱼发现他能化出双腿，跟着长老的孩子总比跟着一条被诅咒的人鱼要好得多。塞雷格尔这么想，一时也没有说话。

　　如果狄西真的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新生儿的话，听到托姆多这番假装和善的说辞，也许真的会跟他走了。

　　毕竟他跟塞雷格尔也是昨天才认识的，双方实际上并不多么熟悉，塞雷格尔跟他说要在这个墓地里躲藏好，被别的人鱼发现会伤害他，而今天出现的别的人鱼却看起来态度很好。

　　可是狄西不是。

　　对他来说，托姆多不过就是一个在他的计划中培育塞雷格尔的第一个祭品，这条人鱼都活不过今晚，当然不可能跟对方一起走。

　　因此有着暗金色眼眸的少年略皱着眉，从蓝尾人鱼的身后游了出来，以一个新生儿少得可怜的词汇量强调道：“塞雷格尔很好。”

　　声音略有些稚嫩却十分坚定。

　　在狄西离开他身边的时候，塞雷格尔本来是有些失落的，因为他以为对方真的是被托姆多的话打动了，而他们也确实真的也才认识了那么一点时间，狄西无法真的完全信任他是正常的。

　　但对方接下来所说的话却让他的失落一扫而光，那里面的维护之意如此明显，简直无法不叫人感动。

　　不同于塞雷格尔，被拒绝的托姆多心情就不那么美好了。

　　得益于他的身份，能拒绝他的人在这片海域里简直少得可怜，此时被人如此坚定的反驳，本来脾气就不怎么好的人鱼立时就撕下了假装礼貌的面具。

　　托姆多挑着眉，脸上的怒意怎么也掩盖不住，指着塞雷格尔冷冷道：“他很好？你知道他是被诅咒的人鱼吗？你跟他在一起，早晚也会被他的厄运拖累的，预言中会带来灾难的人鱼就是他，你还真觉得塞雷格尔把你留在一个墓地是为了你好？”

　　上一刻还感到暖意的塞雷格尔登时一僵。

　　这话里具有偏见的指向性太多了，塞雷格尔本来应该要反驳的，可是预言中会带来灾难的人鱼，说的却是没错。

　　他一直都担心狄西在知道这件事后也会离开他，会用那种和他的同伴一样嫌恶恐惧的眼神看向他，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怀有侥幸觉得自己能瞒好，他其实应该早点说出来，却因为沉溺在那种被懵懂依赖的感觉中而没那么做。

　　因为他想多留点难得温暖的回忆。

　　“塞雷格尔很好。”少年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那让塞雷格尔抬起头来，有些怔怔的看着仍然保持着维护姿态的黑发人鱼。

　　那柔软的嗓音说：“他告诉我知识、告诫我保护好自己、给我带来食物、保护我，塞雷格尔很好。”

　　这是他第一次被一而再再而三的维护、信任与依赖，就算明知自己被诅咒着也仍然选择了他。蓝色长卷发的人鱼注视着暗金瞳色的少年，对方仰着头，皮肤在墨黑的发色映衬下白得像发着光。

　　也许这少年是真的发着光呢？塞雷格尔想，那可能就是他的光。

　　被毫不犹豫选择的感觉太好，几乎能让人上瘾。

　　托姆多的感觉就不那么好。

　　“就因为最先遇到的是塞雷格尔吗？”他欺近黑尾的人鱼，“所以你宁愿维护一条被诅咒的人鱼？我能给你的比他多多了，他到底有什么好？”

　　被强迫性的拉近距离显然让少年受到了惊吓，先前为了维护他人而挺直脊背的勇气也减弱了不少，直直后退了相当远的距离。

　　“就算你喜欢塞雷格尔也没用。”托姆多又往前游了点，被一再拒绝使得他的本性几乎显露无疑，抓着黑尾人鱼的手道：“在这片海域生活，你就得听我的。”

　　其实这对狄西来说造不成任何威胁，他现在掌握了人鱼的数据，只要动动念头，托姆多就会不再存在于世间，但这并不符合他的计划，所以他还是将害怕的面具戴得牢牢的。

　　塞雷格尔知道意识与孩童无异的少年无法明白托姆多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但是对方威胁的意味过于浓重，明显让狄西想起了自己提醒过他外面的危险生物，恐惧占满了那双眼睛。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升腾起的恐惧使狄西挣开了抓着他的手，然后往海面游去，对于少年来说，只要上了岸，那奇怪的人鱼就无法抓到自己了，塞雷格尔告诉过他其他人鱼都没法变出双腿的。

　　深夜的礁石边，神情惊恐的黑发人鱼从海面跃出，随着整个身体离开海水，那原本的鱼尾也逐渐变成了双腿。

　　托姆多看到这幅情景，表情渐渐换成了惊讶，“你是……海妖？”

　　塞雷格尔紧随其后，毫不意外的听到了这句话，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狄西被托姆多看见了可以变出双腿的能力，如果让对方活着回去，那么狄西的下场就只可能是死，可是明明狄西什么都没做。

　　凭什么托姆多能够欺凌强迫别人，而受害者却要被处死？

　　那是唯一接受他、信赖他、维护他的存在。

　　那是他才找到的光。

　　还处在呆愣状态的人鱼蓦然睁大了眼睛，属于被诅咒人鱼的武器贯穿了他的前胸，鲜血滴在少年白皙的脸上，缓缓向身下的礁石滑落。

　　这突发的情况让少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脸上还有着残余的惊惧。

　　又或者这惊惧是对他的。塞雷格尔想，拉过了还保留着人类双腿的少年。

　　“是我先发现你的，是你选择了我的，就算你现在后悔了，也别指望能抛下我。”蓝发人鱼的话语跟托姆多倒地的声音一同响起，刚刚才杀死了自己同族的青年气势凛然，蔚蓝的眼瞳里盛着难得的压迫感。

　　人鱼又垂下头，卷发的发尾滑过少年的锁骨，脑袋靠在对方的肩膀上，忽的放缓了语气，带了点祈求的味道，“也别害怕我。”

　　就是这样。暗金眼瞳的人造人垂眼看着伏在自己身上的人鱼，面无表情得颇有些让人毛骨悚然的味道，不久前的恐惧在青年看不见的时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请爱上我、离不开我、依存我而活，然后为了我，成为海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