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风清奇［原配版］》洛大王

4、世界一

　　二模三模接踵而来，姜萝一次比一次考得好，以高出第二名十多分的差距稳居全市第一，甚至有人开始预测，今年市里的文科状元，说不定就是姜萝了。
　　至于省状元，姜萝还差十多分。

　　几场小雨过去，植物园里凋零的樱花融进泥里，枝上萌出新叶，很快就郁郁葱葱，慢慢结出来青青的小樱桃。
　　偶尔姜萝实在不想看书的时候也会在树下坐一会儿。
　　反正教室在一楼，出去透气方便得很。

　　换上轻薄的夏装，才发现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去年的衣服已经松松垮垮，宛如麻袋。
　　姜妈妈带姜萝买了几套衣服，浅色系，清新可爱，换上新衣服带出去仿佛一个初中生。

　　只是大半年，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女孩子只要瘦了一圈，稍微注意护肤，就会改头换面。

　　“紧不紧张？压力不要太大，你考多少妈妈都开心。”
　　姜妈妈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其实她对姜萝的期望并没有这么高，就像用两块钱买彩票，只想中个五块钱，刮开一看是两万。

　　姜萝突飞猛涨的成绩虽然让她欣慰，但暴瘦也使她心疼得要死，白白胖胖多好啊，有福气。

　　姜萝摇摇头。

　　“我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
　　以她现在的成绩，一定能考上一所好大学。

　　“那就好那就好，我现在真是做梦都能笑醒。”姜妈妈笑得合不拢嘴，十分开心。

　　“等我考完了，我们一起出去旅游吧！”
　　“好好好，都听你的。”
　　姜妈妈涂着姜萝买的面霜，或许是笑得开心，脸色比之前好了许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原主已经算是死了还是别的原因，再热的天，姜萝都没什么汗，摸上去凉凉的，偶尔手臂碰到顾卓年的胳膊，对方闪电一样回缩。

　　姜萝有些不好意思让这么一个少年练条件反射，就十分注意这些，尽量不碰到顾卓年。

　　偶尔顾卓年来学校时会带一份甜品，算是姜萝教他做题的报酬，口感醇厚的冰淇淋加上脆脆的奥利奥粉末，或者是香蕉班戟，草莓小蛋糕……还有自家烘培的坚果面包、曲奇等等。

　　礼尚往来，姜萝也会给他带水果，带自家煮的冰镇绿豆汤，偶尔姜妈妈也在校门口卖，清凉解暑又便宜，一块五一杯，销量还挺高。
　　还有红豆饼、凉皮之类的小吃。
　　顾卓年都冒了两个痘痘，更加不好意思。

　　姜妈妈最近也瘦了一些，姜萝让她去体检，姜妈妈只说没什么，老年人瘦些身体更硬朗。
　　姜妈妈也不老，只是这些年太辛苦，看起来更显老态。
　　姜萝想考上大学后，就带着姜妈妈出去住，小店可以转让或者租出去。
　　考上大学后就可以养活姜妈妈了。

　　有的人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再多记一点知识点，有的人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早点出结果。
　　姜萝属于后者，学习这种事情，实在很考验人的斗志和毅力，就算是姜萝，也不愿意花大量的时间去机械性地刷题。
　　考完后暑假想办法赚到学费和生活费，姜妈妈再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最近温度升起来了，坐在教室里很容易躁动，顾卓年写完一套文科试卷，手指出汗，握笔有些滑，侧头看了看姜萝。

　　见对方依然在埋头学习，顾卓年拿湿巾纸擦了擦手，看着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只剩几天，默默叹了口气，重新陷入学习。

　　最近姜萝都不说话了，只知道学习，像一台高强度的学习机器。

　　顾卓年也不敢多说，怕影响她学习。
　　她的中指上有个茧，之前磨破了皮，就包着创可贴继续刷题。

　　顾卓年再也没见过比她更努力的同学了。
　　心里敬佩，由衷地祝愿她发挥得更好。

　　高考轰轰烈烈开场，姜萝心中终于轻松下来。
　　别的家长都在考场外等孩子，姜妈妈问过姜萝要不要她来接。
　　姜萝觉得太热了，人又多，很挤，不让她来接，姜妈妈碍不过姜萝，答应在家里做好了菜等她回来。

　　第二天最后考完一科数学，姜萝随着人流出了教室，外面考场中一片喧哗，还有救护车的声音。
　　姜萝本能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快步走过去。
　　那个被抬进救护车的人，穿着黑色雪纺短袖，今天早上姜妈妈还问过这身怎么样——

　　地上有一小滩血。

　　“那是我妈妈。”
　　姜萝焦急地跟进了救护车，脑子一片空白。
　　顾卓年想追上去，救护车已经开走了。

　　“看起来像胃出血，不太乐观。”医生初步检查了一下。
　　“有没有病史？”
　　“不知道。”姜萝的确不知道。

　　姜妈妈从来不和她说这方面的事，从来不说自己哪里不舒服。

　　姜妈妈昏迷了，脸上依然残留着痛苦的表情。
　　这时候姜萝看着她的脸，才惊觉她已经比去年瘦了很多很多。

　　姜萝之前以为姜妈妈是在锻炼身体，减肥，现在却不那么想了。

　　她那么忙，衣着打扮只注意干净耐脏，怎么会去减肥。

　　姜萝捂着嘴，鼻子堵着，难言的酸涩和悲伤占据全身每一处地方。

　　那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几乎把脑子里所有恐怖的结果脑补了一遍。

　　“胃癌晚期，已经扩散了，最多半年。”

　　“现今的医疗水平是无法有效治疗的，而且……晚期扩散转移，进行手术或者化疗一点意义都没有，只会加剧患者的痛苦。”

　　“建议进行中医动态疗法，使用人参皂苷治疗，可以让患者减轻痛苦、延长生命。”
　　“小姑娘，你家里没有其他人了吗？”
　　“已经通知了。”
　　外公年迈，身体也不好，姜萝只打电话给了舅舅，并且让他瞒着老人。

　　姜萝强忍着眼泪，看医生递过来的诊断书，虽然看不懂这方面的专业名词，但是也能看出来很严重。

　　“我妈妈还能活多久？”
　　“一般是晚期、又扩散的，能活半年左右，有效治疗、保持乐观心态可以延长生命。”

　　“你妈妈这样的情况…扩散已经有几个月了，现在能活着已经算一个奇迹。”

　　“不管还能活多久，都是活一天赚一天。”

　　姜妈妈一直没有醒，医院因为姜萝未成年表示医药费不急，等有效亲属来了再说，先进行住院治疗。
　　【可以救她吗？】
　　【系统的能量无法影响宿主之外的人。】
　　【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有，当你成长到可以救治她的时候，就能做到了。】
　　【现在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她？】
　　【我只是游离的一串数据，你才是这个世界上活生生的人。】
　　【连一个人都救不了，你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做任务又有什么用】
　　【建议宿主不要做无意义的抗争，接受不了结果就想办法去改变】

　　姜萝蹲坐在病床旁边，姜妈妈还昏睡着。

　　今天姜妈妈化了个妆，脸和脖子都被劣质化妆品涂白了，还打了淡淡的腮红，看起来气色还不错，唇边有残留的口红渣和暗色血迹。

　　那是姜妈妈自己买的，又舍不得花钱。
　　姜萝还想着赚到钱了给她买最好的。

　　姜妈妈的底子并不差，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美人，就算脸上有不少皱纹，在同龄人里，也是五官底子最美的那类人。
　　如果她当年丢下了幼小的姜萝，年华最好的时候再嫁，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姜妈妈厨艺很好，人也勤快利索，性格温和，是典型的贤妻良母。
　　养着一个孩子，顾不得照顾自己，便被拖累成了这样。
　　明明不到五十岁却像风烛残年的老人，精气神都被掏空了。

　　“阿萝，你妈妈先前就说她生病了，考完后就让我来接你回去住几天……”
　　“她说检查出来时已经太晚了，治疗也是浪费钱，只让医生开了药，又嫌药太贵了没去拿……”姜舅舅眼圈通红，年纪最小的妹妹眼看就能熬出头，却得了绝症。

　　“你也别怪你妈妈，她这么多年，不容易。”姜舅舅先前也让姜妈妈去治，大家伙凑凑钱就有了，但是姜妈妈已经到了晚期，姜萝又快高考了，她说拖一段时间，不影响姜萝考试。

　　哪里想到病来如山倒，说没有希望就没有希望。

　　“我已经让你舅妈、姨妈轮流过来照顾你妈妈，你好好学习，不要担心。”

　　“已经考完了。”
　　“考完了就好…你就多看看你妈妈，多陪陪她。”

　　姜舅舅擦了擦眼睛，拍了拍姜萝的肩膀。
　　外甥女还这么小，以后怎么办。

　　傍晚时姜妈妈醒过来，说家里做了晚饭，让姜萝回去热一热，先吃饭，她想出院，不愿意住在医院里。

　　姜萝虽然知道如今没有什么有效手段治好姜妈妈，但还是不让姜妈妈出院。

　　呆在医院输液，有医生检查分外让人有安全感，仿佛打一针就能彻底好起来，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人说，有治疗的希望。

　　“家里还有四万块钱存款，是你大学的学费，银行卡和密码回家了再给你。到时候我去了…也别办丧事，弄到火葬场化灰，再让你舅舅把我埋在山上，一定不能让你外公知道。”

　　“再把铺子卖了……我是不想让你卖铺子，总要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但是铺子地方也不好……妈妈没用，没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姜萝极少听姜妈妈说这么长一串话，抱紧了姜妈妈的胳膊，哭得哽咽，鼻涕流了长长一串，被姜妈妈拿衣服擦掉了。

　　“妈妈最好，不要离开我。”
　　姜妈妈红了眼眶，却强忍着眼泪。

　　女儿这么小，她怎么舍得，怎么放心。

　　“我总是要死的，只是早一点晚一点的区别，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我担心。就像是一条路，我们都在路上，只是我走在前面，你走在后面，走到了终点总是要相见的，你还小，还有很多快乐日子……”

　　“我们总是要分开的，你以后要听话，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姜妈妈摸了摸姜萝的头，给她顺顺乱腾腾的头发。

　　“还有很久呢，妈妈要吃药，还要陪我上学，填的学校好远，我一个人不敢去。”姜萝呜咽着，抱着姜妈妈的胳膊，哭得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说话都有些抽噎。

　　“妈妈送你去、送你去。”姜妈妈终于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