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去不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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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哥，你真不追周小姐了？她今天有演出，真不去？”
孟天霁躺在醉太平秋水阁西间的弹簧床上，舒舒服服地转了个身，脸孔正对了李安国：“不追。不去。”
一旁圆桌边儿坐着的姚志成，双手还是个包成猪蹄的模样，闻言皱了皱眉：“孟哥，那车……”
孟天霁在床上打了个哈欠，斜撇着姚志成：“你当我不知道，那车你要送给我，怎么不给我？非要我追到周小姐？”
姚志成被说中了心思，难得地阴阴一笑：“孟哥，我是看你对周小姐与众不同。”
“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她长了三只眼睛两只鼻子？还是生得青面獠牙？我看没什么不同的。人家都不乐意我追她，我热脸往冷屁股贴什么啊？”
李安国和姚志成听到这儿才听明白，孟天霁这是，被人家嫌弃了！
“孟哥，不是我说，你追周小姐的方法不对。人家周小姐喜欢安静，爱读书，会唱戏，您得根据她喜好来不是？”为了孟天霁的幸福，李安国决定仗义执言。
孟天霁不以为然：“然后我就安安静静在她身边儿，陪她读书，听她唱戏，当个哑巴？昨天下午你是没看着，我都当了一下午哑巴了，人家美人儿还不乐意呢！”
姚志成阴恻恻地说：“也不必。他们剧团缺钱，现在估计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周小姐再有骨气，只要一提钱字，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孟天霁想起昨天周知非和秦初稚提起商演的事儿，他们剧团确实缺钱，不然周知非那么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物，不至于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就交换联系方式。
“什么意思？拿钱买人？你孟哥我是干那欺男霸女事儿的人吗！”孟天霁颇不以为然，“得了，你俩甭为我出谋划策了，自己都还单着呢。李安国，相亲跟我家汇报过没？母上大人怎么说？”
“已经说了。太太没说话。”李安国答。
“那就成，我看她也没真心让我相亲，就是牌桌上头脑一热。”孟天霁往里侧又一翻身，“睡了，别打扰我。晚上约了老宋喝酒，我倒要问问，他怎么看上那个小丫头的！”
孟天霁只留给李安国一道背影，李安国和姚志成互相对视一眼，都觉得孟天霁这个白天睡觉的架势，怎么那么像失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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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野昆曲剧团，周知非正结束了一场演出，卸完妆，就看金玲踩着小碎步走回化妆间，轻轻巧巧地挪到她旁边来。
“邱团长被堵上门要债了，稀奇，我还是第一次见邱团长磕磕巴巴骂人！”
金玲把这事当个乐子对周知非讲。她和周知非不一样，周知非把春野当成她和邱问心的心血，金玲只当是工作地点，一个员工看老板笑话，天经地义。
周知非一惊，赶忙起身去找邱问心，她嘱咐金玲：“一会儿有人给我送花，你先帮我收了，放我化妆台上。”
“知道啦，又是那个‘蒋’？”金玲笑着答应。
周知非点点头，不再说话，她走出化妆间，走到邱问心的办公室，正好碰上裁缝李茹摔了门出来。
李茹是个矮胖身材，手上用力，仿佛是把门当成了邱问心在出气。
周知非的耳膜随着她关门动作震了几震，面上挂着笑：“李茹师傅，早啊。”
“周小姐。”李茹看到周知非，情绪缓和了些，“您早。这么大个剧团，我就看周小姐是个明白人。以后不能合作了，我还有些舍不得你，我做的戏服叫你穿上才算好看。”
“快别这么说，是不是邱问心惹你不开心？我去说他，他那个人犟，骂两句就好了。”周知非双手搭在李茹肩上，给李茹送了出去，“你千万别生他的气，我去说他，哪有拖着不给钱的道理？我们还要长长久久地合作下去呢。”
李茹本来也只是和周知非客套，听了这话，倒真觉得周知非是个明白人，只是不管事。她叹了口气：“周小姐，大家都不容易，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再给最后半个月时间，到那时候，如果邱团长还拿不出钱来，我们就法院见吧。”
“我也想和合作对象都和和气气的，但是我也养了一群徒弟，您别怪我说话难听。”
周知非一路把李茹送到楼下，笑道：“我懂，这事是我们不是，哪能怪您呀，您等着，半个月，准保把钱打您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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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如同灌了铅水一样，周知非扶着楼梯，缓慢爬上楼。邱问心正站在办公室门口等她。办公室门正对着楼梯口。
邱问心最近来剧团来得勤，也没有之前那副颓然懊丧的模样。周知非扶着楼梯扶手看他。
邱问心双手抱在胸前，脸上表情一派严肃，还有点激愤：“一身铜臭味儿的商人，佘款的时候话有多好听，要债的时候脸就有多难看！”
周知非摇了摇头：“我们欠人家钱不还，本来就是我们不对。”
“呵！我当时说这批衣服不做了，我们没钱了，租一套。她说没事，先欠着，年底还就行，还说我们交情这么好，就是还不上也没什么。这才年中，她就来逼债，还是我们的不是了？她就是看梦江南不管我们了，怕我们剧团散了，赶在散之前把钱要回去！”
周知非了解邱问心的性情，他是个性情中人，天真刚直，不屑说假话，他说的应当是实情。。
周知非想了想说：“不管怎么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开张了就是来做买卖，没有人是来攀交情的。”
周知非也是头一回被人这样催债，她笑模笑样地把人送走，心和身都累：“进去说吧，我站不住了。”
邱问心把门口让开，周知非走了进去。这是邱问心的办公室兼小型会议室，周知非在会议桌边的椅子上坐了，第一次靠向椅子后背。
“今早我来团里，你还没来，我没来得及和你说。昨天我认识了一位秦小姐，她的先生喜欢听戏，从前都是请槟城昆剧团，秦小姐想看看生面孔，今早她和我说，明天她先生要办一个小型宴会，想请我们去唱。我说要问过团长再给她回复。你的意思呢？”
邱问心把门关上，还是双手抱胸倚在门口：“给达官贵人唱堂会，还真成戏子了！”
周知非背对着邱问心而坐，看不到邱问心的表情，她转了椅子，正对上邱问心一双烧着怒火的眼睛。
周知非泠然发问：“你以为我们是什么？艺术家？就算真是艺术家，也要吃饭，也不能让人追着屁股要债！这是尊严！”
“你给人唱堂会，就有尊严了？”邱问心质问。
“我凭本事吃饭，当然有尊严。”周知非直视邱问心的眼睛说。
邱问心这个人，很有点少爷脾气，把头侧到一边，不屑地一哼。
“我不知道你在坚持什么，在槟城昆剧团的时候，我们不接商业演出，是因为我们没价值，没人找我们。到了春野，你还是不接，行，最开始你有钱，后来孟老又管了我们，即使不赚钱我们也有吃有喝，还能被人尊一声老师，说我们是传统戏曲的继承者。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没人管我们了，好不容易有人找我们商演，赚钱的事，难道还不去吗？”
“你随便。”邱问心无所谓，“你要当戏子，我拦不住，你周知非多有主意啊。”
邱问心盯着地面说：“反正不是我让你当的。”
周知非沉默片刻，说：“我去看孟老，孟老给了我一颗钻石，有半个手掌大小，如果卖了，肯定能堵上服装的窟窿。”
周知非又默了一瞬：“但是，我想试试，万一我们能赚到钱，就不用卖这颗钻石了，这是孟老剩下最后值钱的物件，锁在保险柜里，意义肯定不寻常。我们还有半个月，半个月后，如果赚不到钱，也只能卖了。”
“你拿主意吧。”邱问心终于没话可说，他就是再不想让周知非去“唱堂会”，他也变不出红彤彤的票子。
“好，那我明天旧带金玲张春阳他们去了。还有，金玲去拍电视剧的事……”
“得了，唱堂会好歹还是在戏台上，要是拍了电视剧，人家就是娱乐圈的人了，我们这种穷亲戚，可别去沾边儿！”邱问心二话不说就给拒绝了。
周知非没再强求，邱问心能开商演这个口子，已经是不容易，他的固执是出了名的。而且对拍电视剧一事，周知非自己也没定下主意，如果真拍了剧，就像邱问心说的，离戏台越来越远了。
邱问心虽然同意了，但是心里还是不太爽，回家去撸猫。
周知非给秦初稚回消息，说他们去。
秦初稚电话很快打了过来，声音带着开心：“周姐姐，太好了，我们明天就能见面了！”
“嗯。明天在哪里，几点？我好先通知我们团员。”
“你等等，我问问——”秦初稚那边传来动作和问话的杂音，过了一会儿，秦初稚说，“明天晚上七点正式开始，周姐姐你们是不是需要提前准备化妆啊什么的？反正七点上场就行，几点来你们随意。”
“好的，我知道了。地点在哪？”
“醉太平。周姐姐你能找到吗？要不要派车接你们？”
秦初稚热情且周到，可周知非的耳朵仿佛一个字也听不见了，她只听到了三个字：醉——太——平。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去不去
，还差 